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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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組賽倒數第二輪，葡萄牙已經確保晉級淘汰賽，只要最後一輪守平即可保證以小組第一出線——然而，凡事都逃不過一個'但是'。」


  解說先生乾笑了一聲，內心充滿了無奈和呵呵呵呵。


  「我沒有一絲一毫看不起荷蘭的意思，荷蘭是個非常不錯的球隊，但實際上我覺得事情是這樣的——當你有兩個羅納爾多的時候，就算我說我想跟有貝利的巴西或者馬拉多納的阿根廷求個平局或者小勝，我覺得也不是什麼很奇怪的事。何況我賽前只是要求葡萄牙3:0荷蘭。」解說先生越說越覺得自己理直氣壯。


  當一個人覺得自己理直氣壯的時候，通常也就是他開始抱怨世界的時候——這可謂是古今不移的至理。


  「結果？結果葡萄牙——對不起，我必須再重申一遍，這是一支有兩個羅納爾多的葡萄牙——居然被對方幹了個1:0？我們做一個簡單的數學題，那麼就相當於葡萄牙在這場比賽中輸了四個球！」


  英國人聽了會流淚，印度人聽了會沉默，不轉不是法國人。


  克里斯蒂亞諾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他本以為對陣荷蘭這場比賽不會太艱難——就算不能取勝，保平也是毫無疑問。所以當在七十八分鐘事情發出超出他預計的變化的時候，克里斯蒂亞諾不否認自己也愣住了。


  而場上一切瞬息萬變，等克里斯蒂亞諾意識到自己該怎麼挽回頹勢試圖保住自己幾乎到手的小組第一的時候，顯然已經太晚了。


  這並不是一場不可接受的失利，畢竟淘汰賽去打捷克並不是什麼糟糕的結果——大概還比打德國好一點，但是如果沒有太大的意外的話，半決賽他們就要面對西班牙，這是克里斯蒂亞諾計劃之外的。


  是的，克里斯蒂亞諾承認，他本來是指望著在決賽遇到西班牙一決雌雄——這不過是為了保證葡萄牙走的儘可能遠，還是為了保證克里斯在遇到真正的歐洲霸主之前，能有更多的場次跟國家隊的其他人磨合。


  克里斯說的對，國家隊足球和俱樂部足球差不多就是兩種運動。你在俱樂部取得怎樣的輝煌都不等同於你能在國家隊大殺四方。所以雖然克里斯蒂亞諾確認克里斯能應付得了俱樂部，但他還想為克里斯爭取更多的機會和國家隊磨合。


  但現在他們的情況驟然轉變了，所有計劃都被迫改變。


  克里斯蒂亞諾看著站在場地其他地方同樣茫然的隊友，卻無法責怪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這是他的錯，他該早點意識到歐洲杯決賽圈沒有一個隊伍是好對付的，他不該過於刻意地追求讓克里斯拿球射門，他甚至不該在某一次反擊中慢了一秒鐘讓荷蘭的球員趕在他之前解圍。


  如果現在的場面是某一個人造成的，那就一定是他。


  「克里斯蒂亞諾。」最終是佩佩走過來抱了一下克里斯蒂亞諾，輕輕撫摸他的脖子，「我們該回去了。」


  克里斯蒂亞諾看著佩佩，那個樣子不是委屈也不是痛苦，那似乎是單純的傷心——知道是自己的錯，所以不會委屈；但又沒有絕望到以至於痛苦。


  佩佩想安慰他兩句，但嘴唇動了動，卻又不知道能說點什麼——'這沒什麼的'，這樣說過於不嚴肅，也絕不正確。但除此之外，又似乎也沒什麼別的可說了。


  而克里斯蒂亞諾無意中幫佩佩解決了他的無言以對，「別，別安慰我。」


  佩佩不知道為什麼克里斯蒂亞諾會這麼說，但是他還是習慣性的聽從了克里斯蒂亞諾的意見。因為克里斯蒂亞諾總是對的，克里斯蒂亞諾總是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他是這麼說的嗎？」


  但佩佩總是所有人里更沉穩的那個……我的意思是說，除了個別在場上的時候，他總是更沉穩的那個，所以他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趁著克里斯蒂亞諾去洗澡的功夫，悄悄把他們的這段對話告訴了克里斯。


  克里斯一開始有點驚訝，但很快他自己就覺得這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了。


  克里斯蒂亞諾當然會這麼說。


  克里斯蒂亞諾是一個喜歡承擔責任、喜歡堅強的人，無論他私底下如何單純任性，但當事情到來的時候，他永遠會站在所有人前面，替所有人承擔指責甚至辱罵。


  所以與之相應，克里斯蒂亞諾不喜歡別人把自己當成一個需要安慰的對象，因為那會讓他覺得自己是軟弱無能的。


  「請交給我吧，我會解決這個。「克里斯抿著嘴唇這樣對佩佩保證。


  佩佩覺得這個時候唯一能相信的也只有克里斯了，所以即使他不確定是否克里斯能安慰克里斯蒂亞諾，但他還是點點頭。


  但克里斯並沒急於去做什麼，他只是像平常一樣登上大巴，坐在克里斯蒂亞諾身邊，然後到了酒店後下車吃飯，吃完飯和其他人告別，最後和一直保持著沉默的克里斯蒂亞諾回到房間。


  他的直覺告訴他，他不該在太多人面前表現出對克里斯蒂亞諾的'關愛'——那是不對的。


  「你先洗漱還是我先？」克里斯即使回到房間也沒有立刻說什麼，只是按照日常流程繼續走下去。


  果然。


  先沉不住氣的是克里斯蒂亞諾——仍然是克里斯蒂亞諾。


  「你不想跟我說什麼嗎？」克里斯蒂亞諾似乎不太確定。


  克里斯歪著頭看著克里斯蒂亞諾，「我應該說什麼嗎？」


  「沒有就算了。」克里斯蒂亞諾似乎在賭氣，「我先去洗漱，你就在外面等著吧！」


  克里斯覺得自己好像玩大了，於是趕緊權威，「我當然想跟你說點什麼，克里斯蒂亞諾，但是我只是不確定你是不是真的想跟我談談。」


  克里斯蒂亞諾抱著臂兇巴巴的看著克里斯，他很生氣也很委屈，他以為所有人都看出來他不開心了——哦不，其實所有人都沒看出來也沒什麼關係，他只是以為克里斯一定會看出來，一定會安慰他一下什麼的。


  然而克里斯沒有，克里斯似乎是視而不見。


  克里斯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剛才過於沉得住氣了，「克里斯蒂亞諾，我覺得這沒有什麼——我是說輸球這件事。這件事如果有人有責任，那也是我們所有人，而不是你一個人。克里斯蒂亞諾，你不必要承擔全世界的責任——是的，你是那個應該承擔責任的人，但你不是那個應該承擔所有責任的人。」


  克里斯當然可以這樣說，但是作為克里斯蒂亞諾不可能這麼想，因為那違背了他作為一個領袖對美學的認識。


  「克里斯蒂亞諾，你不是經常說命運嗎？」克里斯繼續說，「這也是我們的命運——上帝也許就是不希望我們迴避，也許他就是要讓我們早一點遇到西班牙，要讓我們要麼壯烈的輸一場，要麼震驚世界的戰勝他們。那不才是你最喜歡的英雄主義的審美嗎？」


  「可是……」克里斯蒂亞諾有點遲疑。


  可是在這種英雄主義的審美之前，我更想要一個國家隊冠軍——現實主義有時候可以戰勝所有審美觀。


  「沒有可是，克里斯蒂亞諾。」克里斯說的溫和但又強硬——他知道克里斯蒂亞諾這個時候需要什麼，克里斯蒂亞諾需要命令，「沒有可是，你現在需要休息。聽我的，克里斯蒂亞諾，好好睡一覺，然後和平常一樣訓練，接下來的一切都會順理成章。」


  「我們會得到我們應得的，就像你最喜歡說的那樣，我們從未辜負上帝，上帝也絕不會辜負我們。」克里斯說，「不要去想三連冠，不要去想戰勝西班牙的戰績，不要去想讓他們一敗塗地——你只要想，我是在為你和葡萄牙戰鬥，而你也是為我和葡萄牙戰鬥。你說過，我是上帝給你的機會，也是上帝給你的旅伴。而你，克里斯蒂亞諾，你也是上帝賜給我的機會和旅伴。」


  克里斯蒂亞諾的表情柔和了很多——太好了，阿維羅先生果然很知道語言的魅力。克里斯這樣想著，暗自感謝之前幫他想辦法安撫克里斯蒂亞諾那顆蠢蠢欲動的三連冠之心的阿維羅先生。


  雖然用的地方和他們想象的不一樣，但是效果還是夠好。


  克里斯本來應該在這個地方停下來，給克里斯蒂亞諾一點空間，但是他突然冒出一個想法——有點冒險，但是他覺得他應該這麼做，那是一種非常強烈的直覺，似乎錯過這一次就不會再有機會了。


  「克里斯蒂亞諾，來吧。來哥哥這裡，哥哥抱抱。」克里斯一本正經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