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克里斯並不知道克里斯蒂亞諾關於米蘭那件事的糾結，實際上他很快就把自己投入到了對於國王杯的備戰中——雖然別人都說這場比賽可以放輕鬆，但是作為一個菜鳥，小克里斯還是對第一次代表皇馬出場感到緊張。


  「克里斯在幹嘛？」喋喋不休的講述著自己是如何居功至偉地為小克里斯簽下了他人生第一個小代言的門德斯在發現小克里斯根本沒在聽自己說話之後，沮喪地住了口，仔細觀察了一會兒之後才問克里斯蒂亞諾。


  克里斯蒂亞諾吞下一口豆子，看看正在看ipad的小克里斯，漫不經心的說：「沒什麼，在看比賽錄像而已。」


  門德斯點點頭，「國家隊的比賽過去有幾天了，他還在看錄像？不過也好，年輕人多反思是好事。」


  克里斯蒂亞諾乾笑了一聲，「不是……那個錄像他已經看完了——五遍，實際上，你隨便問我那場比賽的任意一球我大概都能答得上來。他現在在看的是彭費拉蒂納的錄像。」


  門德斯愣了一下，勺子停滯在半空中，過了好久才問：「彭費拉蒂納？誰？」


  「非常強大的西乙下游球隊——我說下游的意思是保級。」克里斯蒂亞諾乾巴巴地說，「對，你沒聽錯，你的小王子就是在看這麼一支令人印象深刻的隊伍的比賽錄像——話說我都不知道他是從哪找到的……」


  門德斯沒等克里斯蒂亞諾吐槽完自己的奇葩房客就已經噠噠地跑過去看小克里斯的ipad了。


  像素感人、直播技術粗糙，很有西乙的風範。


  「……你在研究他們什麼？」門德斯看了很久也沒看出任何技戰術上或者球員個人能力上的特別之處，終於還是沒忍住問了小克里斯。


  克里斯蒂亞諾打了一個無比響亮的響鼻——顯然他覺得這個問題簡直就是可笑極了。


  西乙保級隊，朋友們，西乙保級隊。這種球隊遇到皇馬妥妥是被打穿的命運好嗎？3:0算平，5:0小勝，7:0勉強吹一波。


  小克里斯顯然因為克里斯蒂亞諾的這個反應而感到不好意思了，他摸摸自己的後腦勺，「我只是覺得……呃，應該嚴肅面對每一個對手。」


  『要嚴肅面對你的每一個對手——不管他們的實力如何，是西丙還是……巴薩拜仁。克里斯，我的最愛，你要記住這一點，因為這是體現你對他們的尊重、你對看這場球的所有球迷的尊重、你對的事業的尊重的最好辦法。而且，尊重他們就是尊重你自己。』


  小克里斯永遠記得他代表青年隊參加第一場比賽的時候，父親這樣告訴他。


  『是的，阿維羅先生，我沒有見過比克里斯更謙虛謹慎的好孩子。他對每一個對手都是那麼重視，對每一場比賽都是那麼認真。他是我們的驕傲，也的確是您的驕傲。』


  小克里斯記得當他的主教練這麼誇獎他的時候，父親臉上那個得意洋洋的笑容——退役之後，父親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因為什麼事笑成那個樣子了，那個他只有贏得一個歐洲杯那樣的獎盃之後才會有的真正的、不可一世的笑容。


  「你當然要嚴肅對他們……這是非常好的認識。」門德斯開始懷疑到底是誰給小克里斯灌輸了這樣可怕的、過於嚴肅的人生觀——不知道為什麼，聽起來很像是加強正經版的克里斯蒂亞諾。門德斯狐疑地看看埋頭吃豌豆的克里斯蒂亞諾，想了一下還是先針對了小克里斯的問題，「但是……呃，這畢竟是西乙……」


  你對他們都沒完沒了看錄像，那你對巴薩怎麼辦？難道化妝成梅西潛伏几天嗎？


  門德斯覺得這不是一個非常好的辦法，也不覺得那個給小克里斯灌輸這個想法的人有多明智——是的，年輕人的絕大多數想法都是受人影響的。


  「我並不是說西乙球隊不值得重視，畢竟球是圓的，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我同意這個，但是我覺得你對』重視』、』尊重』這兩個詞有點兒什麼誤解。」門德斯繼續解釋道。


  小克里斯顯然不能明白。


  「我個人認為，只要你是尊重他們的就可以了，但是不需要每次都用一樣的力度準備比賽——克里斯，相信我，這要是跟巴薩比賽，我絕對不會阻止你做這種準備，實際上我認為任何準備對於巴薩來說都不過分。」門德斯做回自己的位子，喝了一口蔓越莓汁。


  「可是他們跟巴薩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難道不是平等的嗎？」小克里斯問。


  這就是一個哲學問題了，雖然門德斯從某種程度上的確見多識廣也的確擅長安慰年輕人奔波勞碌不知所措的心，但是看在上帝的份上，他可是從來都沒嘗試過回答一個哲學問題。


  畢竟他最重要的球員，比如克里斯蒂亞諾，從來不考慮哲學，但是那些考慮哲學的球員對於他來說又不值得如此耽誤時間。


  很抱歉這麼說，但是每個人都只有24小時，所以如果他決定把自己的時間分配得更恰當，那也絕對是有例可循的。


  「他們怎麼可能跟巴薩平等——他們如果是平等的，那這個球隊為什麼連歐聯杯都沒打過？」克里斯蒂亞諾似乎對於這種高深的話題沒什麼興趣，粗暴地打斷了哲學的沉思。


  小克里斯作為一個求知慾強的好孩子自然不會輕易被這種話騙了，「是的，可是我說的是尊嚴，我認為我們對每一個隊都應該一視同仁。」


  這個話題進行到這基本算是走進了一個死胡同。


  克里斯蒂亞諾對於這種小孩子的無聊探求精神感到厭倦，覺得還是自己的豆子比較吸引人。


  門德斯看著小克里斯那個求知若渴的眼神，想了一會兒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對，於是被迫把任務移交給了克里斯蒂亞諾，「克里斯蒂亞諾，說句話我親愛的，你不能就只是坐在那兒不說話……在那兒吃你的豌豆。」


  克里斯蒂亞諾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現在連安安靜靜地吃個豆子都做不到了。


  「好吧好吧，但是我有個問題。」克里斯蒂亞諾百般無奈地把自己的勺子放下了，戀戀不捨地看了看自己的豆子，「為什麼……不，不對，我的意思是，足球又不是一堂數學課，為什麼什麼都需要別人解釋？這是什麼定理嗎？」


  「牛頓三定律嗎？」克里斯蒂亞諾質問道，「人生就像……工程隊蓋樓，不蓋怎麼知道蓋錯了？」


  克里斯蒂亞諾這句話從邏輯上講非常行得通，因為這世界上的很多事情的確不是1+1=2那種級別的數學問題，甚至很多數學問題本身都不是老師拿著教鞭就能給一個人教明白的。


  門德斯看看小克里斯，小克里斯看看自己的烤豆子，沉默著用慢動作吃了一大口。


  但最終，小克里斯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克里斯蒂亞諾，牛頓三定律……是物理課的內容。」


  克里斯蒂亞諾現在非常認真的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