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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第105章


    裴元嗣右手摸向腰間的短刀刀柄,身後又響起行動間窸窸窣窣的衣衫摩挲聲,那小廝抬起了手朝他腰間伸過來。


    兩人離得極近,身後那人身上還散發著淡淡的幽香,裴元嗣擰眉,這刺客還是個女刺客,隻不過這女刺客身上的味道,怎麽……和阿縈身上的香味如此像?


    心裏如是想,當那“女刺客”摟住他腰身的時候,裴元嗣下意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捏住了“女刺客”的手腕將其過肩狠狠一拽,另一隻手則扣住“女刺客”脖頸將她按在對麵牆上。


    “女刺客”頭上的瓜皮帽掉了下來,一頭長長的烏發散落到腰際,瞪大一雙杏眼捶打著男人的手腕,口中發出嗚嗚的聲音,裴元嗣一驚,連忙鬆了手。


    “阿縈,怎麽會是你?!”


    裴元嗣用了七分的力道,幸好他發現及時卸力快,阿縈仍是被他掐得血色從臉漲紅到脖子根,雪白的玉頸上一圈嬌嫩的肌膚都變了顏色。


    阿縈伏在裴元嗣懷裏咳喘許久,大大的杏眼裏沁出淚水,“你,你是不是想掐死我!”


    “我哪裏知道會是你!”


    裴元嗣心疼之餘,既驚且怒,大手揉按著阿縈的頸子道:“胡鬧!你跟過來做什麽,明天我就讓決明把你給我送回去!”


    “你休要說話!”阿縈唇瓣張了張剛要開口,裴元嗣便怒聲打斷她道。


    他出去找了瓶活血化瘀的藥膏進來,冷著臉捏著阿縈的下巴給她上藥,阿縈疼得“嘶”了好幾聲,抱怨道:“您輕些,我疼呢!”


    裴元嗣冷冷道:“活該!”


    阿縈抬手去摸他的臉,“真生氣了?”


    裴元嗣直接避開她的手,給她上完藥就重重地扔了藥瓶扭頭去了內室。


    阿縈追過去問:“您真生氣了?您別不說話呀。”


    裴元嗣坐在床上開始自己解衣服,阿縈見他繃得緊緊的下巴,不知道的還以為誰欠他三萬兩銀子似的,“我知道我不該先斬後奏,可我和您說了您是肯定不會答應我跟過來的,我隻能出此下策,我是被逼無奈。”


    “裴郎!”


    裴元嗣麵若寒霜地背過身去,阿縈從身後摟住他,將臉靠在他的後背上聲音軟軟地撒嬌道:“我知錯了,您別生氣了,也別送我回去好不好,我想留下來照顧您。”


    裴元嗣掰開她的手,“我不需要你照顧,你也不必給我使美人計,明日我便讓決明將你送回京城,沒得商量。”


    阿縈之所以在馬車上呆了七天不敢下來就是想等離得京城遠些,這樣就算裴元嗣想把她送回去也要考慮到路途遙遠的問題,是把她送回京城更劃算還是帶著她上路去蜀地更劃算。


    阿縈仰著下巴又摟過來,她坐到裴元嗣麵前將半個身子都靠在男人身上,穿著女裝的阿縈嫵媚嬌柔,男裝的阿縈樣貌清秀可人,膚白皮細,杏眼含波似水,渾身上下沒有一絲修飾,竟也別有一番韻味,裴元嗣好像能明白為何有些男人會獨愛清秀小倌兒了。


    這就是考驗一個男人定力的時候了,偏阿縈胸前兩座綿軟峰巒還暗示性地在裴元嗣身上蹭著,裴元嗣咬牙道:“你放不放手?本官可沒有龍陽之好。”


    瞧他這幅貞潔烈男的模樣,倒不是晚上求著她要吃的時候了,阿縈撇撇嘴。


    “小人偏不放手,大人能奈我何?”


    阿縈笑著說。


    倏地裴元嗣一把捉住她不老實的手,不敢置信道:“沈縈,你做什麽?!”


    阿縈大眼睛無辜又嫵媚地看著他,吐氣如蘭在他臉上,“做什麽,大人,我做什麽了?”


    阿縈生就一雙巧手,這雙巧手細若無骨,十指尖若春筍,不僅能給他和孩子們做出好看的針線與結實的鞋襪衣服,還總能叫人沉淪其中,欲罷不能。


    裴元嗣緊緊地攥著阿縈的手腕,額頭上青筋漲起,胸口正中肅穆威嚴的麒麟補子劇烈起伏,小麥色的麵龐上慢慢升起兩抹潮紅。


    裴元嗣是極想將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廝”摁倒在地上讓她好生見識一下什麽叫做水深火熱,理智卻告訴他不能,阿縈的美人計中了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他忍了又忍,沙啞著嗓子問她:“鬆不鬆手?”


    阿縈手心都燙得出了一層薄汗,心裏翻了個白眼,我不鬆手你不會自己走,腿不是長你自己身上嗎?

    良久之後,阿縈嬌籲微微,媚眼如絲地斜著他。


    ……


    裴元嗣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打止住。


    “裴郎?”


    阿縈睜開迷離的杏眼,疑惑地看著他。


    “我沒吃避子藥。”


    裴元嗣強忍著躺了下去,準備等著偃旗息鼓。


    阿縈纏住他,“我帶了避子湯,明早讓人煎一副便是。”


    裴元嗣:“避子湯傷身,你不能喝。”


    阿縈:“我又不經常喝。”


    裴元嗣還欲開口,阿縈急得直接翻身上馬,“不許再婆婆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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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的隔音效果不甚好,加之驛站內家具物件年久失修,架子床的嘎吱聲忽高忽低、忽短忽長,像是七八個工匠圍著人的耳朵一起拉鋸,好不容易以為它終於消停下了,過了會兒又劇烈地哼唧起來,即使刻意隱忍也很難令人當做聽不到,大晚上的燥得人實在有些受不住。


    馮維忍無可忍,幹脆將被子蒙到了臉上,整個人都裹進了被子裏。


    第二天一大早裴元嗣吩咐好決明後從外麵回來,剛進內室就被阿縈丟過來的枕頭砸到了身上,阿縈慍怒道:“虧您還是堂堂衛國公,竟是出爾反爾言出不行的偽君子,您若是不想答應我就別騙我,吃了不認又是什麽意思,大早上還想偷偷讓人把我送回去?!”


    裴元嗣抱著枕頭連連倒退向後三步,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又上前幾步壓低聲音道:“你怎麽醒了……阿縈,你小些聲!”


    昨晚他就總是跟她強調這句話,還非要用手捂住她的嘴不可,阿縈不高興也咬牙忍下來了,可她沒想到裴元嗣竟然是打定了主意要送她走!

    她就知道這男人不會答應這麽痛快,早晨裴元嗣一起身她就跟著醒了,果然聽見裴元嗣走出去吩咐決明趁她睡著的時候把她送回京城。


    “反正我不走,您休想把我送走!”她氣呼呼道。


    裴元嗣抿了抿唇,也道:“反正你必須得走,這事沒得商量。”


    阿縈又氣又無奈,起身衝進裴元嗣懷裏,輕捶著他的胸口道:“您怎麽就這麽固執!上回您去靈州巡邊我不是也跟著您去了嗎,我是擔心您啊,如果我真的不在乎您的死活,又怎麽會千裏迢迢跟您過來?您要是把我送回去,豈不是要我和孩子們在家中為您望眼欲穿,夜不能寐,寢食難安!”


    阿縈有多疼兩個孩子裴元嗣是知道的,有時候他都難免得醋一醋,阿縈舍得舍下綏綏和昭哥兒跟過來,心裏豈止是在乎他。


    裴元嗣麵上不動聲色,心裏頭卻早就隨著阿縈一番話化作了一腔柔水潺潺,滿滿漲漲。


    以前他的確很介意阿縈欺騙他,利用他,不過現在他早就想明白了,阿縈固然是在他身上使了些手段,這些手段至少都是用的他的身上,沒用在別的男人身上。


    但正因為如此,他才更加不想讓阿縈跟著他去蜀地,一旦如阿縈所說夢境成真,後果將不堪設想,他不能讓阿縈跟著他一道涉險,她舍不得孩子們,他也舍不得她啊。


    阿縈見他臉上似有鬆動,便又輕聲道:“夫妻便該榮辱與共,同甘共苦,我想我說不準還會做些夢,預知此間之事後續,若我遠在千裏之外的京城,屆時該如何給您遞信,遞了信泄漏消息又該怎麽辦?

    說至此處,美眸迅速蒙上一層濕漉漉的雲霧,摟住他抽泣道:“隻有我跟著您一起去才是最好的法子,您就算不為您自己想想,也該為我,為家裏的兩個孩子,和這次跟隨您一起去蜀地巡邊的弟兄們著想啊,嗚嗚,您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我、那我也不活了……”


    “休得胡言,以後不許說這樣的喪氣話!”裴元嗣趕緊捂住她的嘴嚴厲訓斥道。


    阿縈就還是哭,這會兒被他捂得喘不過氣,索性噎著嗓子悶聲抽抽搭搭,一串兒淚珠不住地往下掉,梨花帶雨打濕男人玄色的衣擺。


    裴元嗣被阿縈哭得抓心撓肺,騎虎難下,束手無策。


    他深深歎了口氣,“阿縈,你,先別哭,我……”


    裴元嗣心裏煩躁氣短,理智告訴他不可以答應阿縈,情感上卻不舍得看阿縈再這麽繼續哭下去,可要說想出什麽好的解決辦法,他一時又想不出來。


    男人沒聲兒了,眼看就要事成,阿縈一麵假意擦淚,一麵偷偷斜著瞅了男人一眼,依偎在他懷裏又添了一把火。纖纖玉指在他衣襟處溝壑分明的肌膚上細細摩挲,誘惑他道:“裴郎,您要是今天把我送回去,以後晚上夜夜孤枕難眠,您真受得了?”


    裴元嗣想到昨夜她的熱情如火,以及那蝕骨的歡愉快活,喉頭不自覺地滾了滾。


    這時阿縈腿腳一軟,柔弱的身子骨從他懷裏向後軟去,幸好裴元嗣及時撈住了她,緊張地問:“怎麽了?”


    阿縈摟緊他的頸子,濡濕的眼睫橫他一眼道:“腰酸,腿疼,被一個吃了不認的負心漢欺負了。”


    昨夜他如狼似虎,她險些被他去掉半條命,阿縈在他耳旁咬牙道:“裴郎當真雄風凜凜,不輸那十八歲的少年郎。”


    阿縈這一誇獎可還了得,沒過多久隔壁房間便又響起那熟悉的架子床嘎吱嘎吱的響聲。


    今日啟程的時間便生生慢了半個時辰,待裴元嗣重新換好衣服出來,馮維好整以暇地在外頭等著他。


    裴元嗣身後跟著扮成小廝的阿縈,阿縈抬眼一見輔國公世子馮維過來,忙低下頭躲在了裴元嗣身後。


    上回裴元嗣病倒抱恙時馮維去衛國公府看過他一次,那時候裴元嗣燒糊塗了還拉著自家媳婦的手不肯放,怎麽出來巡邊身邊帶了個的通房晚上喊了大半夜的嬌嬌?


    先前馮維可是一直聽說裴元嗣房裏沒有小妾通房的,於是這位輔國公世子心裏直犯嘀咕,懷疑是裴元嗣在外麵偷吃,正想見識見識昨夜裴都督喊了一晚上的嬌嬌是誰,一大早便守在門口等著裴元嗣。


    卻見屋門一開裴元嗣身後跟著個身材嬌小的小廝走出來,那小廝恰巧抬頭向他看過來,一張秀氣滋潤的俏臉春色滿麵,眼波盈盈,四目相對,“小廝”杏眼圓瞪,忙不迭害羞地垂下頭去,打量著竟和那日在衛國公府有過一麵之緣的衛國公夫人有幾分相似!


    馮維驚呆了!

    “肅之兄,你這……”


    一語未落,裴元嗣已警惕地將阿縈護在了身後。


    馮維:“……”


    男子的避子藥要事前吃,女子的卻要等到事後,等決明去買了避子湯回來,為了不耽誤行程避子湯便在馬車上熬了,阿縈去了馬車裏坐著,裴元嗣和馮維也上了馬,車隊啟程。


    馮維說道:“肅之兄,你身邊那個小廝我怎麽瞧著眼熟?”


    馮維眼底掛著兩個黑眼圈,目露幽怨,這次他出來雖然身邊也帶了兩個通房丫鬟,但昨晚裴元嗣就在隔壁,房間隔音效果太差,他那動靜他這邊都聽得一清二楚,馮維便隻能強忍了一個晚上。


    “眼熟不是正常嗎?”


    裴元嗣輕描淡寫。


    馮維皮笑肉不笑,“甚是,想不到肅之兄這個年紀還能雄風凜凜,金槍不倒,怪不得能四年抱倆,著實令人敬佩!”


    裴元嗣:“……”


    裴元嗣也實在沒想到驛館的隔音效果會這麽差,是以在隨後的幾個驛站兩人中間便默契地隔開了一個房間住著,各做各的互不打擾。


    就是早晨阿縈和馮維對上眼的時候馮維會跟她用眼色打招呼,客氣地含笑致意,阿縈便知馮維是把她給認出來了,想到夜裏隔壁的隔壁傳來的架子床聲響麵上有些赧然和尷尬,強作鎮定地點了點頭後迅速垂下眼簾躲到裴元嗣身後。


    阿縈嬌羞,男人們對這些事情卻似乎早已習以為常,裴元嗣和馮維能做到繼續麵不改色地說著話,阿縈不能,寧可白天的時候都悶在馬車裏不出來,避免別人真誤以為裴元嗣有龍陽之癖。


    裴元嗣默認阿縈跟著他,並將決明和四個侍衛以及五個暗衛撥給阿縈照看阿縈的安全,一行四百多個人一路上除了趕路、住宿基本不耽誤時間,啟程是在六月夏初,估摸著快的話在七月底夏末秋初的時候就能到達蜀地。


    這廂車隊緊趕慢趕地往前行著,與此同時,千裏之外的雲南樂安。


    六月裏的京城這會兒陰雨連綿,身上已經穿不住夾衣,出門隨行都得捎帶著傘具,以防時不時地老天爺就來一場暴雨,六月的雲南卻是涼爽宜人,風景秀美不說,一年四季亦是溫暖如春。


    有些人便是如此,身在福中不知福,周王不想待在雲南,在他眼中的雲南就是個鳥不拉屎的偏遠地帶,毒蟲泛濫,連一年四季都沒有,就算是京城下大雪他也想回京城挨凍,寧可一輩子凍死在紫禁城。


    心腹將孫士廷千裏迢迢從京城送來的密信遞給他,周王打開一看,上麵寫的是孫士廷給他出的主意,與他心裏想的八,九不離十,不由心裏大定。


    裴元嗣和馮維來蜀地巡邊,蜀地與雲南隔水相望,這是絕佳的除去裴元嗣的大好機會,裴元嗣一死太子不光是斷掉一條臂膀,周王更將除去一大勁敵,因此這次他必定要讓裴元嗣有來無回,死在蜀地。


    雲南本來便是周王封地,因此周王在來雲南多年之前就聽從孫士廷的建議在各地安插心腹細作,他很清楚裴元嗣的軍製改革得罪了不少戍邊的軍官大將,尤其是蜀地。


    蜀地天高皇帝遠,強龍壓不過地頭蛇,蜀地的嚴氏家族在當地便是一霸,而嚴氏家主嚴鼎正是四川都司的二把手指揮同知,多年來在蜀地霸占屯田,私蓄家奴,貪汙受賄,倒賣鹽鐵,幾乎稱得上是無惡不作。


    更令周王嗤之以鼻的是這嚴鼎正官不大野心還不小,他竟然想自立為王當皇帝!


    他怎麽不去上天?


    嚴鼎正這幾年利用倒賣鹽鐵的錢蓄養了不少侍衛和家奴,在府裏暗室中私藏的軍械也被周王安插的探子給查了出來,嚴家富可敵國,有錢能使鬼推磨,何況是買到軍械。


    光憑借這些軍械和家奴自然圓不了他當皇帝的美夢,所以嚴鼎正這幾年僅僅隻是做夢,他沒想到的是裴元嗣突然要改革軍製,在全國範圍內裁撤衛所,嚴查衛所長官貪汙受賄,招募軍隊組建新軍,這支軍隊的將軍還是由成嘉帝直接任命走馬上任,完全隸屬皇帝。


    蜀地的二十三個衛所一口氣撤銷十個,空出的屯田朝廷名義上也收了回來,為了防止軍官霸占將士屯田,裴元嗣便提議屯田回收由朝廷重新丈量分割後再分給被裁撤的軍戶們。


    如此一來嚴鼎正可謂是半點便宜占不到還差點被裴元嗣揭了老底,對其憤恨可想而知。


    裴元嗣敢親自來蜀地,如果嚴鼎正一怒之下謀反,裴元嗣死在嚴鼎正手中,豈不是不費吹灰之力幫他解決了這個心腹大患?

    周王想得是比嚴鼎正還美,便端看這嚴鼎正究竟是爭氣還是不爭氣了!

    作者有話說:


    失策了,多收了大家一個幣,明天給你們再補回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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