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蘇秀芳拿著菜刀狠狠地剁了下肉,咋想咋生氣:「國華,就這麼算了嗎?我咋覺得這也太便宜他們了?」要她說,就王彩桂母子這些年干下的事,教訓他們一頓都是輕的。她是想這麼乾的,可當時男人拉著她的手說要回家,瞅著丈夫神情淡淡的樣子,她的心莫名地一酸,也就啥都沒做地回來了。


  李山知道的也不多,不過回來的時候她可是問過丈夫了,什麼陳國成偷錢,王彩桂卻說是她男人偷的,什麼陳國成偷窺別人媳婦洗澡,被發現逃跑的路上撞上了她男人,反過來咬他男人一口……這樣下三濫的事太多,兩隻手數都數不過來。


  她越想越不甘心,把刀往案板上一扔,轉身抄起門背後的掃帚,就要找王彩桂他們算賬去。


  見媳婦氣鼓鼓的樣子,陳國華忙一把拉住她,「幹嘛去呢?甭理他們,他們早晚落不到好,今後有王彩桂後悔的。」奪過媳婦手裡的掃帚,遠遠的扔開后,怕媳婦不信,繼續說,「陳國成那回偷錢就是為了賭錢,當初王彩桂要是早早地訓他一頓,他哪還有膽繼續賭?現在他的賭癮是越來越大了,你瞧著吧,以後有王彩桂哭的時候。」


  多少人就因為沾上了堵而敗了家,何況王彩桂手裡頭沒幾個錢,等那幾個錢敗光了,看王彩桂陳國成咋「母慈子孝」?

  你說他真的不生氣嘛?怎麼可能?當初他都有殺了他們的心,是他大姐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抱住他哭,他才想明白,為了不相干的人,又何必把自己賠進去,累得真關心自己的人擔心。後來又見陳國成迷上了賭,心裡的那點氣更是沒了,他就等著看陳國成自己把自己作死吧。


  聽男人一說,蘇秀芳覺得好像也有道理,邁開的腳又縮了回來,只是心裡依舊有氣,也不知道得等到何年馬月呢?

  看出媳婦的心思,陳國華笑著說:「也不用等以後,你看他們現在不就是報應來了。當初別人怎麼說我的,今天可不就是輪到他們?再說了,他們今天怕是沒有心思辦喜事了。」這丟人丟大發了。


  隨著丈夫的話,蘇秀芳臉上神情緩和,「那些人這張嘴,現在可算用對了地方了。」這是連當初說她男人閑話都給記恨上了,「大隊長倒還不錯,當著大夥的面跟你道歉。不像有些人,壓根就沒覺得自己錯了。」


  知道李山鬧事,原大隊長現村領導就匆匆趕了過來,正好聽到李山說故事呢,二話不說就站到陳國成面前,就土豆那事像他正式道歉,半句推脫責任都沒。


  邊想邊走回案板前,她重新拿起菜刀剁肉。


  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陳國華語氣一轉,「對了,媳婦,這豬肉哪來的?」記得家裡豬肉早吃沒了?

  「哦,昨晚忘記說了。」要不是昨天有丈夫滾坡的事,她早說了。蘇秀芳剁著肉,頭也不抬地說,「昨天我去還殺豬刀,正碰上張屠夫殺豬來著,順手搭了把手,這肉是張屠夫給的。」她就不是個愛推來推去的,見張屠夫給的誠心,也就接過來了。


  「張屠夫回來了?啥時回來的?怎麼大雪天殺豬?」陳國華坐回去洗著菜問,不是說丈母娘病了嗎?這是好了?


  「我也不知道他啥時候回來的,看到他家大門開著,就想把殺豬刀還了,去的時候就張屠夫一個人正殺豬呢。聽說是張屠夫丈母娘沒了,辦白事缺了肉……」


  ……


  苗巧娟輕快地走進屋,眉眼間帶著笑,「爸,人都送走了。接下來咋辦?」哪需要要送啊,遇上這樣的事,他們躲都來不及。


  跟陳秋生說話,她眼睛忍不住往邊上半躺在炕上的王彩桂身上瞄,瞅著沒了精神氣的王彩桂,她心裡說不出的痛快:活該。想到剛才在門口聽人說什麼王彩桂真缺德,什麼黑了心肝的后媽,苗巧娟就樂呵。


  「啥咋辦?」陳秋生橫眉瞪眼,「該收的收了,該還的還了,還嫌不夠丟人現眼。」說完話,他還不忘狠狠地剜了眼王彩桂:都是她,要不然小兒子現在也不會跟他離心。


  此時王彩桂的臉上沒有絲毫血色,一副渾渾噩噩的樣子,聽了陳秋生的話,立馬激動地掙紮起來,「不行,讓國成把蘇秀麗接過來。」國成的名聲完了,這媳婦更得娶。至於啥酒席不酒席的,她已經顧不得了。


  「國成呢?」掃了一眼屋內,沒找到兒子,王彩桂急巴巴地問。


  「媽,哥在屋裡呢。」陳紅英沒好氣地說,她心裡還委屈著呢,有這樣的媽跟哥,以後她哪還有臉出門。但她不說不行,因為壓根就沒人回她媽的話,畢竟是親媽,她咋也不能讓她下不了台。


  王彩桂緊緊拽住陳紅英的手,「紅英,去跟你哥說讓他現在就去接你嫂子。」


  陳紅英在王彩桂的再三催促下,心不甘情不願地進了陳國成的屋,結果呢,這位進去沒到一分鐘,就臉色難看地出來了,「媽,我哥說不去。」


  不去?王彩桂瞪大眼,「你跟你哥說清楚了嗎?你再去跟你哥說……」話沒說完,陳紅英卻不耐煩地說:「有啥話你自己跟他說去。」她才不想再去受氣呢,笑話,干下那些事的又不是她。


  說完話,陳紅英甩著胳膊地會自個屋了。


  苗巧娟撲哧一聲笑了:王彩桂你也有今天。卻被王彩桂瞪了個正著,「你去,去喊國成過來。」她親自跟兒子說。


  誰知這回苗巧娟壓根就不怕她,當做沒聽到似的,扯著丈夫的衣袖,「走了,爸讓咱把借來的碗筷桌椅的還了。」


  看著苗巧娟囂張的模樣,王彩桂眼裡冒火,但她再生氣,也知道現在當務之急是兒子的婚事,至於苗巧娟,她以後再收拾。


  只是屋裡就她自己跟陳秋生了,瞧丈夫在開始發了頓脾氣就悶頭抽煙,王彩桂知道是指望不上的,她咬著牙撐起身子,拖著酸痛的身子去找兒子。也不知道王彩桂是怎麼跟陳國成說的,反正半響后,陳國成滿臉不情願地出門了。


  ……


  有了昨晚茅廁讓積雪給壓塌了的事,吃過飯,陳國華打算借把梯子,爬上屋頂把積雪掃下來。大概是李山的話傳開了,這回陳國華很容易地借來了,那梯子的主人甚是熱心地說他不等著用,讓陳國華儘管用。


  蘇秀芳在下面把這梯子,陳國華在上面清理屋頂的積雪,正在這個時候,蘇興華拎著個包,風塵僕僕地上門來了。


  說起來蘇興華也不容易,他沒想到他就執行任務回來,迎接他的是老家來的兩封信,一封媳婦的,一封弟弟的。當時心下一緊,家裡出了啥事?媳婦弟弟全寄信來了。忙拆開一看,立馬氣的肝兒疼。


  媳婦說的比較婉轉,可弟弟的就直白的多了,什麼叫二姐搶了大姐的男人,什麼叫二姐懷了大姐男人的孩子,又什麼叫大姐嫁給了原來男人的哥哥。那一瞬間,他覺得信里的每一個字都認識,可合在一起他咋就看不懂了?繞來繞去的,看的他心煩氣躁。


  他不就是兩個月沒跟家裡聯繫了?咋就轉眼出了這麼大的事?心裡想著,這位趕緊打報告請假,坐上了車也不敢閉眼,就怕大妹在夢裡哭。實在挨不住困睡了過去,又立馬驚醒過來。這一路,他想了很多,想他爸媽,想他二妹,想的最多的卻是那個一手帶大的大妹。


  於是這位擔心妹妹的兄長,家也不回來,直接找上門來了,不親眼瞅瞅妹妹,大概今晚又沒的睡了。


  聽到「砰砰」的敲門聲,蘇秀芳開門一看,愣了愣,這是……蘇興華?遲疑地喊了一聲,「哥?」邊說著話便把人忙屋裡請,「哥,你啥時回來的?趕緊進屋。」


  瞅著比記憶中白比記憶中胖的大妹,蘇興華緊皺的眉頭舒展了,緊繃的臉上也有了笑意,瞥了眼妹妹身後站著的陳國華,朝蘇秀芳招招手,「過來說說,到底是咋回事?」媳婦、弟弟都說過了,他更想聽大妹自己說。只是他這態度,擺明是沒把陳國華當做妹夫,連話都想避開他說。


  大舅子二舅子一個德行,陳國華暗地裡翻了個白眼,乾脆把屋子騰給他們,免得媳婦到外面去挨凍。


  陳國華這一舉動使得蘇興華臉色微霽,不過等聽完大妹的話,即便是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蘇興華仍然忍不住地把他爸他媽他小妹地給罵了一頓,然後沖陳國華消失的方向撇了撇嘴,「他對你怎麼樣?」蘇興華也不知道他問這話,是指望妹妹說好呢?還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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