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黑白驚蟄
我看到我被同步了→_→那我只能求黑科技強行防盜一小時了 「你, 你瞪我幹什麼?」
「想幹嘛就干……我閉眼會死。」她輕描淡寫, 還奮力眨眨眼,「呀呼, 好累呀!」
鶴唳自來秦國后, 最開始便已經是重傷, 此後連日帶傷奔波行動, 精神上愈發亢奮不算,肉體卻不容她繼續妄為,隨便來個普通人,這樣的傷痛恐怕早就準備卧床一個月, 偏她強行生龍活虎,時至今日, 其實已經瀕臨倒塌的邊緣。
說閉眼就死, 真的不是玩笑。
杭朝義有一些無奈, 更多的是複雜,他拿著熱毛巾開始給她擦身,發現鶴唳身上有不少地方有小塊的皮被撕裂, 應該是皮膚驟然接觸冰塊粘住了造成, 幸好她自己把衣服脫了, 她已經察覺不到痛,只是在杭朝義的熱毛巾碰到她的時候會有一點點的知覺。
「嘿,后一點兒, 那兒, 癢……」
「這不是癢, 你凍傷了。」杭朝義綳著臉,他能看到身=下的身體如屍體一般青紫,有些地方烏青大片蔓延,還有跳動著的血管,他簡直無處下手。
「你,做完了?」他強行鎮靜,抖著手擦她的身,開始找話題。
其實他無所謂知不知道,甚至覺得問出來對鶴唳來說是一種侮辱,她雖然性格不靠譜,可是不知怎麼的,他無條件相信她的職業操守。
不完成,她不會回來躺下的。
「嗯,繼續聊。」鶴唳的聲音迷迷糊糊的,她明白杭朝義說話的原因,並沒有表示不滿,「還是個小寶貝兒呢,真可憐,什麼都不知道就與世長辭了,我一般幹活都會跟人打個照面的,至少讓他們的生命中留下我的臉……」
「小寶貝兒……」杭朝義有些悵然,「果然不大啊……你怎麼處理的?」
「這個我要懺悔……我挖不動坑了。」鶴唳輕嘆,「所以也撒了點粉燒了。」
「好的,沒事,反正如果有趙高墓,埋的也是我。」杭朝義的聲音越來越冷靜。
「啊對了……」鶴唳忽然抬抬頭,「隱宮的勞改規格不低啊,趙高也有記載吧。」
「他是罪人之後,但沒事,等會兒我會去承認我是趙高。」
「隱宮的人也不傻……」
「這就是關鍵所在了。」杭朝義冷聲闡述著,「有一個好東西,叫連坐。我讓你放的竹片就是讓他們知道,趙高跑了,如果隱瞞一下,我還能回來;如果鬧起來,那最好了,團體中出了逃奴,親友連坐,有的是人幫我處理知情人。」
鶴唳艱難的回頭,打量他:「昨晚我走後你偷吃什麼了?」
「什麼?」杭朝義下意識的回了一句,反應過來,哭笑不得,「我特么還不是被逼的!」
「我逼的啊?」斜眼。
「不是不是。」就算現在她的小命在自己手上,他還是不敢造次。
「嗯,乖啦!」鶴唳沉默下去,猛的抬頭,「快!聊天聊天!還有什麼可說的?!」
「多了……」杭朝義擦了她半個背,一桶水已經血紅,他看著好不容易露出真容的傷口,拿出快速止血的現代藥粉,「有點疼,你忍著啊。」
鶴唳翻了個白眼,沒一會兒就哆嗦起來,發出興奮至極的呻銀:「哎喲!爽!嘶!啊呀嗯別停,哦哦哦好刺激!不行了不行了下面點!嘶!嗯!啊!呀咩!」
撒葯的那個汗流浹背:「你輕點兒!你叫啥!」
「哈哈哈哈!」鶴唳抽搐著笑起來,「感覺我還能出去干點什麼!」
「留著力氣叫救護車吧!」看她被痛覺刺激的清醒了點,杭朝義連忙起身:「撐著點,別睡啊,我去換水!」說著火燒屁股的衝出去。
等他沖回來的時候,鶴唳已經開始哼歌了。看到他回來很是開心:「來來來,和我一起唱,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
杭朝義冷漠著臉抬水進去給她擦身,抹葯,鶴唳一會兒痛一會兒冷又一會兒熱,過得玉仙玉死,她冷不丁問:「他知道自己只活到四十多嗎?」
杭朝義一頓,有些驚訝:「你居然知道?」
「我好奇嘛,偷看了一下下。」她吐舌頭,又問,「他知道嗎?他會嗎?在四十多歲死?這可不是他這個營養長大的孩子該有的壽命嘿!」
「不知道,他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到時候他到底會不會……」杭朝義頓了頓,「我們談點有趣的吧。」
「那我們就來暢想他未來會成為一個怎樣的男人吧,一定很高大,酷炫,霸氣,富有責任感,充滿智慧……」鶴唳越說越開心,就像一個母親一樣眼裡滿是憧憬和慈愛,連杭朝義的表情也柔和了下來,卻聽她繼續道,「以他的聰明,他肯定會問你他什麼時候死的。」
「……」杭朝義冷漠的扔開毛巾,「你可以走了。」
「你太理想主義了,杭朝義。」鶴唳笑意盈盈,「我喜歡凡凡小寶貝兒,因為現在的你都可能不是他的對手,他就是秦始皇,我確信這一點,」她微微湊近,加重了語氣,「他,就,是。」
「歷史的真相到底是什麼呢,真是細思恐極啊。」她緩緩起身,沒有穿衣服,雖然沒有強行規定穿越必須脫光,但她很享受這種電流在全身流竄的感覺,「你是不是在想,讓他做該做的,不讓他知道那些他不能知道的,說不定歷史就維持住了,十全十美。」
杭朝義沉默。
「可是啊,杭朝義,這不是童話。」她張開雙臂,顫抖的吸著冰冷的空氣,「你們會自相殘殺的,相信我,你們會的,」她微笑,帶著點遺憾,「可惜我看不到啊……你們的相愛相殺……告訴我,怎麼樣我才能看到呢,除了那個該死的時譜……」
「時譜不會對你開放的。」杭朝義冷冷的,「你不會願意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東西的。」
短短一個月,杭朝義對時譜的態度竟然掉了個個兒,這倒有些出乎她的意料,鶴唳愣了一下,隨即輕笑一聲,摸出信標,一捏一扔,任其滾落在旁邊,慢慢的生成一個門:「還有什麼想說的,帶話免費咯。」她收拾了一下要帶走的東西,攏成一個包裹。
「遺囑都立了,還有什麼好說的。」杭朝義的目光緊隨著信標,隨後強逼自己轉開了頭,語氣更為生硬。
「你可以告訴我,秦始皇陵打算修哪兒,兵馬俑里有沒有寶貝呀。」
杭朝義眉頭一動,他沉吟起來,直到門快形成了,才咬牙,在鶴唳一步跨進去的時候,叫了一聲:「五號坑!」
「嗯。」鶴唳頭都不回,向後擺了擺手,另一隻腳也直接邁了進去,藍光倏忽間淹沒了她后隨即消失,信標小球也如融化了一樣漸漸消解。
兩千多年的告別她頭都不回,杭朝義傻愣了很久還沒反應過來。
可等他反應過來時,卻又覺得這樣才好。
多說多傷感,少說少貪心。
就這樣吧。
他從懷裡拿出一疊已經被翻軟的小紙片,沉默不語,隨後將它們放在爐上烤了烤,特殊材質的可食封臘在火光下彷彿流動起來,閃著蜜糖色的光。
他就這樣烤一張,吃一張,等到吃完了,還打了個飽嗝。
門外呂氏家僕在外面輕聲傳喚,他打點了一下自己,確認無恙后,讓家僕收拾了鶴唳留下的殘局都燒了,隨後走了出去,表面平靜如山,內里卻如計算機一樣條條羅列著計劃。
他是趙高,他的代替有巨大漏洞。
無論年齡還是身世,他和隱宮那個趙高還完全是兩個人。
所以現在,他不能承認自己就是那個趙高,但他就是趙高,他先要借呂不韋的勢,考史學童,一旦考過,三年後他再去考揄史時,凡凡已經登基,到時候他再披上隱宮這個趙高的身份,至少有「秦始皇」擔保。
等過了揄史,他再考尚書卒史,徹底進宮,名正言順的考到凡凡身邊去。
待到兩人會師……
他仰頭,感受了一下雪花落在臉上的冰冷,苦笑起來。
做趙高啊。
為什麼他要這麼猶豫不決?
鶴唳啊鶴唳,如果不是深愛這個朝代,和這個帝王,他怎麼會有來這兒的資格?
可是一旦做了趙高,就意味著,他要處心積慮,親手毀了他深愛的一切啊……
這個任務,究竟對誰是不殘忍的?
眼前,呂不韋會客廳的大門緩緩打開,發出宛如遠古迴響一般的吱呀聲。
兩千多年後,藍色的光門無聲無息的出現,無聲無息的拋下一個人,無聲無息的消失,溶解。
鶴唳趴在地上,沖著周圍圍上來目瞪口呆的眾人嫣然一笑,隨後提氣大叫:
「救護車!!!」
(下方重要公告請從廢話中自行提取)
「什麼?」
「有人來了。」
「……」杭朝義一驚又一驚,簡直喘不過氣來,等反應過來時,他跳起來了,「那那那,那怎麼辦!?他他他他,他不能被發現,不行,他絕對不能死,不他已經死了,他的死訊不能傳出去,一點點都不行,一點點,就算他現在死了也沒風浪,但是,我的天,啊,不行!」
「已經來了喲。」鶴唳站起來,打開門,嗅了嗅,「啊,烤肉,還是熱的。」
下午她已經把中午那塊僵冷的烤肉吃了,還覺得自己搶了秦始皇的糧食,樂不可支了許久。
「怎麼辦?!」杭朝義到底還只是個歷史研究員,遇到這情況真的就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痕迹都清理乾淨了怕什麼,你,把他拖到旁邊蓋起來,披上他的衣服側對著坐,我去外面看看。」
「能,能背對嗎,更看不到!」
鶴唳噗一笑:「行啊,要我幫你削一下肩膀嗎?」說罷,人一轉就消失了。
杭朝義不及多想,把嬴政的屍體拖到一邊用稻草蓋著,脫了他的外套披在自己背上,本想背對著門坐著,琢磨了一下鶴唳的話,突然明白過來。
相比身量還沒長開的嬴政,已經成年男子的他其實完全沒有可以模仿的地方,但如果說有,那就是同樣瘦骨嶙峋的側面了,要說背部,就算再瘦,自然的發育也會讓他有成年男子該有的寬肩。
他嘆口氣,很緊張的在側邊坐著,對著門的一面抹了點黑灰。
剛坐下一個緩神,門就被推開了。
一個女人的手從門縫裡伸出來放下一個盤子,上面是一陶碗粟米飯和一塊燉肉。
她似乎習慣性的往旁邊一探,頓了頓,又往邊上摸了摸,低罵了一聲。
杭朝義看著她的動作,耳朵里全是自己心跳急促跳動的聲音,他知道自己心理素質太差,可真的抑制不住緊張,他有種快窒息的感覺。
「秦棄兒,盤呢,碗呢!」她語氣很急,相當不客氣,「棄兒!汝敢貪碗盤!吾必不饒你!」說著,捋袖子就要進來。
杭朝義簡直要石化了,他一眼瞥見腳邊的堆起的碗盤,打結的腦子瞬間明白其中關節,敢情嬴政每天都在這等著投食,且從不與投食者接觸,而是吃完等人收走盤子,再送下一餐的養狗模式!
竟然!這樣!對待!他男神!千古!一帝!秦始皇!
杭朝義出離憤怒了,可他的勇氣和怒火僅夠支持他極為用力的用腳一劃拉,中午的碗盤嘩啦啦的飛向門口,陶碗碎裂在女人腳邊。
聽到碎裂聲,他又慫了,怕女人衝過來打他,挨打他不怕,他怕露餡。
他極為不安的往門口偷瞥了一眼。
這一眼看過,他直接晃了一晃,差點沒嚇出腦梗來!
女人沒有衝過來,而是罵罵咧咧的彎腰撿拾碎片,可就在她彎腰的時候,一個倒掛在她身後的人露了出來!
鶴唳!
她無聲無息的倒掛在那女人的身後,嘴角微翹,看著女人的眼神帶著點溫柔和興味,就好像鄰家好奇爬牆偷窺的頑童一般,可只有杭朝義知道,一旦這女人有什麼不合時宜的動作,將會發生什麼!
他差點沒回過神來,等轉過臉的時候,腦海中總是揮不去某個倒掛著的人和那張溫柔帶笑的臉,其違和程度堪稱恐怖,遠比門口這個女人嚇人得多!
女人顯然只是個粗使婦人,嘴裡不乾不淨的說著話,用的語言與現代大相徑庭,杭朝義也只能勉強分析出來,卻也從中得到了不少消息。
秦異人走了十年,趙姬對兒子也並不關心,所以在趙人看來,嬴政不僅是秦的棄子,更是爹娘的棄子,是以現在被稱為秦棄兒。
我男神才不是什麼秦棄兒!杭朝義的腦子只能被這樣的言論刺激轉動,他眼中的怒火也不知道是面前火堆的還是自己的,總怕自己若是一轉頭與那女人對上眼又會露餡,心底里甚至有些期待這女人出點岔子好讓鶴唳借故做掉,可一面又有部長的殷殷叮囑在腦海里盤旋。
鶴唳不是殺手,鶴唳不是殺手,鶴唳不是殺手。
這邊,女人草草收拾了地面,心底有些不忿,故意踢了一下剛放的托盤,燉肉翻了,清水似的湯汁流了出來,肉也露出了半塊。
她得意的哼了一聲,起身要回去,那動作太快,杭朝義忍不住驚駭的看過去,卻發現鶴唳再一次挑戰了他的常識。
原本倒掛金鉤的她隨著女人的轉身和路過,很自然的仰起來,頭幾乎可以碰到腳,這極度反重力的姿勢一看就極為吃力,她卻做得輕鬆寫意不動聲色,以至於女人的發頂擦著她的鼻尖過去時,杭朝義都沒來得及心悸。
待女人走遠,鶴唳帶著點詭異的遺憾走進屋關上門,翻檢了一下新來的晚飯:「又是肉誒,吃么?」
杭朝義哪有胃口,他恨不得自己下一秒餓死了,也省的現在如熱鍋上的螞蟻。
「剛才她絮絮叨叨說了什麼?」鶴唳沒研究歷史,研究歷史的也少有研究古語言,她一點都沒為自己的文盲愧疚,「她好像在罵你男神誒,你居然不生氣,我看了你好久啊,就等你點個頭我就可以哈哈哈哈了。」
哈哈哈哈個鬼!杭朝義擦了下冷汗,他強行無視自己之前的邪念,咬牙:「原本以為還有時間想主意,可現在看來不行了,嬴異人走了快十年了,嬴政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