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護送張良
張良:「……」
季思奇:「……」
鶴唳:「哈欠……我困啦……」
三個人擠在牛車裡,搖搖晃晃。
外面守衛還跟隨著,有個別一瘸一拐的,滿臉不甘。趕車的管事時不時的探頭進來確認自家主人沒有被撕票,臉色陰沉了一路。
對鶴唳尤其不客氣。
誰叫這小姑娘追過來仗著自己「義士」的身份歡天喜地的跑上車……轉頭就劫了他家主人!一切發生的太快簡直像龍捲風,企圖動手的侍衛還被那個文質彬彬的男子踢到了一邊,美其名曰「救你們一命」。
其實若不是主人的性命在他們手上,絕不至於被這麼一個手腳完全沒有章法的男子摞倒,現在侍衛的心情之複雜,簡直難以言喻。
鶴唳雖然沒有拿兇器,但是她的心狠手辣大家有目共睹,沒誰覺得她這樣就是放鬆了警惕。
可如果她睡了。
季思奇定了定神坐直了身子,從腰間摸出一把匕首:「你睡吧,我來。」
「誒?需要嗎?」鶴唳湊上前摟著張良的脖子,下巴搭在他肩上,笑嘻嘻的,「老爺子根本不想做什麼,你就不要那麼緊張了,是不是,張良野爺?」
張良笑眯眯的,不動如山:「無妨,但睡無妨,沒有汝等,亦會有他人,一切隨緣即可。」
「瞧瞧!境界!」鶴唳看著季思奇,給張良豎大拇指,「那麼張良野爺,我可以和你拉著手手睡覺嗎?」
張良緩慢的伸出了手,相比他滄桑的臉,他的手竟然顯得很年輕,修長白皙,有著常年握筆執書的書卷氣,顯得很是好看。
鶴唳伸出手,竟然有些猶豫,她湊上前小狗似的聞了聞張良的手,又聞了聞自己的,皺皺鼻子,握上拳頭,直接躺下睡了,好一會兒都撅著嘴。
「呵呵呵呵。」張良從旁邊拿了一塊薄被,蓋在了鶴唳身上,像個真正的長輩一樣叮囑季思奇:「女孩子家家,還是要多疼疼的。」
「唔,嗯。」季思奇有些怔愣,他一方面絕對認同張良這話,可另一方面卻怎麼都沒法認同到鶴唳身上,除了性別沒錯,她哪一樣都是疼不得的,相比院里那些宅男,他因為兼職的關係還是見識過不少女孩子的,絕對沒有這一款,活得像其他人都是死人一樣,想怎樣怎樣……
哦不對。
他眼神暗了暗,那般活法,分明是其他人都是活人,就她是死人一樣,根本不珍惜生命,無論是別人的,還是自己的。
刺客……
他吐了口氣,望向窗外,心裡很是憋悶,不僅僅是因為捉摸不定的搭檔,還因為身旁的張良。
雖然他不是張良的粉絲,可是好想和他說說話!感覺有個一兩句交流,回去能吹一輩子!
可他不敢……張良是誰?
「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漢初第一*oss!*oss!劉邦還沒進課本的時候他月下給老人撿鞋子的故事已經走進思品課了!
雖然在那時候被當成孔融讓梨一個性質的故事對待,但但凡學了一點漢史,張良在其中的地位,無可動搖。
所以更不能聊天了,且不說智商壓制明顯,說不定隨便一聊,被人套個底兒掉不說,作為現代人唯一一點自信都有可能給聊沒了。
……他忽然明白為什麼鶴唳這麼火速睡覺了,兩人追過來的路上,是他叮囑千萬不要小看張良,絕對不要輕易說話,當時她就沒怎麼表態,原來心裡早就計劃好了!不聊天憋著那還不如睡覺呢!
……忽然有種三人行我最蠢的感覺怎麼辦。
他有些悲哀的垂下頭。
張良也不是什麼知心爺爺,更何況旁邊坐著的還是個綁匪,他面帶微笑,微微閉目,隨著牛車微微搖晃,有時候鶴唳睡得香了,翻個身砸吧下嘴,他還會順手給拍拍背。
季思奇在一旁看得毛骨悚然,覺得面前這一幕兩人如祖孫般和諧,卻因為鶴唳的可怕顯得更加詭異,心裡驀然產生一個想法,莫不是這張良……其實也不是表面那麼光風霽月?
這也太崩壞了!
轉眼,函谷關就到了眼前。
季思奇緊張起來,他坐起來往外看,果然關口有衛兵挨個檢查,百姓和各種車隊排著隊徐徐進入,顯得有條不紊。
「呵呵,」張良微微睜眼,「小兄弟可有主意?」
「沒有。」季思奇老老實實的,「綁架在下不是專業的。」他拿腳尖踢了踢鶴唳,「起床了,天亮了。」
「嗯。」鶴唳揉揉眼睛,起來往外一看,回頭獃獃的打量了一會兒兩人,「哦,到了呀。」
「沒呢,才函谷關。」季思奇盡量讓自己顯得冷靜。
「嗯。」鶴唳看向張良,「如果那個將軍受傷,肯定是進函谷關療傷的吧。」
張良摸了下鬍子微微笑,季思奇先肯定了:「應該是。」
「好吧。」鶴唳聳聳肩,朝季思奇伸出手,「我那件破衣服,拿出來。」
「做什麼?」季思奇雖然問著,但還是從背包里拿出了鶴唳打虎時的破衣服,他們的服裝材質雖然盡量仿古,但到底略有不同,如非必要還是都盡量收著。
鶴唳一看不滿意了:「怎麼這麼乾淨?!」
「全是血,你讓我帶著?」
「你洗了?!」她瞪大眼。
「要不然呢……」季思奇不滿,「你到底要怎麼樣?」
鶴唳嘆氣,非常悲傷,低聲的唱:「為什麼受傷的人總是我……」一邊唱著,她拿出了刀子,在左手臂上豎著開了一道口子,皮開肉綻的場面並不美觀,更何況還有洶湧的血湧出來。
「你幹什麼?!」季思奇阻止不及。
「能做什麼,已經打草驚蛇了,也不怕引蛇出洞了啊。」鶴唳說著,在自己傷口上舔了一下,砸吧砸吧嘴,點點頭,「嗯~還是這個味道……」說著,她右手沾了血,往破衣服上一頓抹,大多都沿著破損處,最後又潑灑了一下,還好她沒對自己太狠心,很快還是塗了止血藥,也不避諱車裡兩個男的,大喇喇換上了衣服,又弄亂了頭髮,臉上再抹點血:「嘿!像不像傷得要半死的?」
季思奇目瞪口呆:「你,到底要幹什麼?」
「你這麼愚蠢你麻麻知道嗎?」鶴唳翻了個白眼,「來,親愛的,過關的時候,提著我的領子,把我往外拖,記得,千萬不要憐惜我,要像拖死狗一樣毫無人性,你撥開管事,告訴那些衛兵。」她清清嗓子,作出一副大義凜然的表情,「快去報告將軍!在下已將行刺之人擒獲!順便護送張大人入關!瞧!這就是那行刺之人!」
「……」季思奇愣了一會兒,冷靜了,微微點頭,「好,我組織下語言。」
「但是你千萬不要把我交出去啊,隨便什麼理由。」鶴唳毫不避諱的在右手上綁了一圈銀鏈子,小刀握在指尖,「畢竟,張良野爺的生命安全,還是需要我親自保證的嘛,對吧,野爺?」
「是呢。」張良似乎覺得很有趣,他表示贊同后,便繼續端坐著,不再發言。
「大人!」外面,關門漸進,管事終於忍不住叫了一聲。
「無妨!但去便是。」張良回了一句,中氣十足。
「其實野爺你也無所謂入不入關的吧?」即將開演,鶴唳背對著門坐著,手裡把玩著小刀。
「是也。」張良微笑,「然汝等必不信我,何苦多費口舌呢。」
「是不信,更不信那些愛戴您的人呀~」鶴唳輕嘆。
季思奇表面很鎮定,其實全身緊繃,緊張的臉都要抽搐了,健身教練到底不是海豹突擊隊教官,他還是有點扛不住接下來的劇本,眼睛就盯著鶴唳的后領,心裡估計已經排練好幾回了。
「卡!」鶴唳ng了,「你別盯我脖子了,我都想殺你了!」
「……」他深呼吸,強行垂眸。
終於,到關口了,鶴唳一個眼神,季思奇就如要去堵碉堡一樣視死如歸的掀開布帘子,揪著鶴唳的后領子朝外一通大義凜然的發言,幸而他是個數次經歷大型健美課程的人,還不至於掉鏈子,甚至還演技爆表的抹了一把臉上,帶出一道血印子,悍氣側漏。
衛兵果然是知道某將軍於城外遇刺重傷入關的消息的,當即不敢怠慢,一群人持戟圍著,小頭目跳上馬就去報告,很快,他們就被團團圍著,進了將軍療傷的別院。
「鬆手。」鶴唳小聲,「勒到我項鏈啦!」
季思奇連忙鬆手,鶴唳倒在地上,嘭的一聲。
城門的衛兵把他們押到,留下小頭目等著就走了,換了一批將軍的士兵圍著,他們以為牛車裡真有傷了他們將軍的人,表情分外嚴肅。
「你知道是哪個將軍嗎?」鶴唳躺在地上裝暈,小聲問。
「不知道。」季思奇盤腿側坐在牛車外面,壓低聲音回答,「別說話,人家不一定信我們。」
「傷者乃呂釋之將軍。」張良竟然回答了,表情頗為有趣。
「呂釋之……」季思奇竟然沒什麼特別的神色,他琢磨了一下,點點頭,再次低聲解釋:「名澤,呂后的哥哥,也是開國元老。」
鶴唳無聊得砸吧下嘴,感覺自己還能睡一覺。
等了一會兒,那個受傷的將軍終於被抬了出來,他坐在一個包了毛皮的竹椅上,穿著寬鬆的便衣,臉色發白有些虛弱,但出乎意料的,沒了猙獰的頭盔,便服的他居然是個帥大叔。
「來者何人。」
「無名小卒,路見不平而已!」季思奇撩開車簾,率先露出裡面的張良,「不才得此殊榮,護送張大人至此,失禮之處,望將軍見諒!」
看到張良,呂澤猛地坐直了,雙眼大睜:「子房?!」他大喜,連忙示意落轎,在隨從的攙扶下走了過來。
「將軍!車上有刺客!」旁邊的侍衛連忙提醒。
呂澤聞言,一挑眉,朗聲一笑:「那正好!讓我會會!」他踏步上前,探頭一看,愣了一下:「這……」
就算蒙著面,刺客是男是女,他心裡還是有數的,當即瞪眼,朝季思奇厲喝:「你是何人!連刺客都冒充,可是意圖不軌!?」
「我……」
「來人!保護丞相!其餘人等,全部拿下!」
「啊?」季思奇呆了,還沒反應過來,後頸忽然一疼,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在理智殘留的最後一秒,他只有一個想法:
鶴唳!不要殺呂澤!不要殺張良!不要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