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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高祖十年

  春光明媚,萬里無雲,不知名的山頂,一男,一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山啊啊啊啊啊啊,約~~不~~約!」


  山:「約約約約約……」


  「哈哈哈哈哈哈哈!」鶴唳笑倒。


  「我們得走了。」季思奇在一旁養精蓄銳。


  「我們,不是,一直,在走嗎?」


  「很好,我們該下山了。」


  「哈哈哈哈哈!」鶴唳繼續狂笑,「那兒有隻猴子誒!吃猴腦不,我餓了?」


  「那是保護動物。」季思奇看都不看一眼,「我們該下山了。」


  「你知道下山是哪兒嗎?」


  「漢朝。」季思奇頭都不回,帶頭往前走,他手裡拿著自製的木棍,撩起褲腿,露出有力的小腿,顯然他的兼職並非吹噓。


  鶴唳吹了聲口哨,一蹦一跳的跟上,時不時的將袖箭一甩,吊到樹上扮演一下泰山,把自己遠遠的甩到樹叢中去,過了一會兒又滿聲樹葉枝幹嘻嘻哈哈的跑回來:「哎呀!真好玩!」


  「你能別玩了嗎?」


  「我要熟悉我的新寶貝呀。」鶴唳對自己發現的小東西愛不釋手,她也是十八般武藝練過來的,不像那群兵哥哥當這個是雞肋,她一入手就運用自如,「聽說漢朝皇宮就很高了,我的壁虎功是天下第一沒錯啦,但是女孩子爬牆多難看啊,是吧?」


  「你把自己當溜溜球甩來甩去也不好看。」


  「左寅!」鶴唳站在季思奇旁邊,手指著他,朝天大叫,「我不喜歡這個人!我要換貨!」


  季思奇繼續往前走:「別說七天無理由,七百年都不止了,你別鬧了。」


  「……」


  鶴唳有生之年,第一次如此懷念杭朝義。


  兩人非常不幸的降落在一片山林里,公元前的森林可是天然的野生動物園,滿地吃人的大老虎,聽季思奇介紹,南邊連犀牛都有,不幸中的萬幸鶴唳不是一個只會殺人的殺手,而更萬幸的是季思奇雖然是個四眼,卻是個徒步愛好者。


  他們選定了一個方向一直走,靠山吃山,靠水喝水,倒也沒凍著餓著,漸漸的,樹林雖然沒有稀少,但偶爾有些地方,還是有了人類活動的痕迹。


  被成片摘走的蘑菇,斷掉的木箭,還有塌在地上的草……


  有了這些細小的發現后,他們的心情頓時輕鬆起來,鶴唳倒沒什麼,季思奇腦中一根緊繃的弦終於鬆了,竟然都不毒舌了!

  「原來你一緊張就找死啊?」鶴唳撥弄著火堆,調侃他。


  「什麼找死。」季思奇沿著火堆挖坑,這樣可以防止火蔓延成災,「就是想快點結束話題,跟找死有什麼關係?」


  鶴唳笑了笑:「杭朝義要是在,肯定會驚嘆我對你真好。」


  季思奇抿緊了嘴,想問什麼,最終什麼都沒問。


  「睡吧。」撥亮了火,鶴唳拍拍手,「老規矩,後半夜我會喊你起來噠。」


  季思奇也不推拒,靠著火堆躺在編好的草甸上,一天的奔走,勞累的他很快就陷入了深眠。


  他是被一聲虎嘯驚醒的,意識還沒回籠的他,眼看著一隻龐然大物從身邊撲過,帶著一股腥風直奔鶴唳。


  而鶴唳,她早就站起來雙腿微屈,雙手握著特製的□□嚴陣以待,老虎撲過去的風吹起了她鬢邊的碎發,她哈了一聲,猛地下蹲,躲過老虎雙爪的撲抓,隨後雙手一環,抱住老虎的脖子一蹬腳,就這麼坐了上去!


  她的動作就像是在馴一匹烈馬!坐到老虎背上的動作宛如行雲流水!老虎感到了威脅,發出一聲狂嘯,扭動著往密林深處撲去!


  抱住老虎脖子的鶴唳好像得到了什麼新奇的玩具,興奮的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笑聲一路伴著虎嘯衝進黑暗,轉眼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季思奇整個人僵硬的坐在地上,身邊就是火堆,他卻感覺冷到了骨子裡。


  密林中翻騰打鬥的聲音不絕,老虎怒吼連連,輪到鶴唳卻總是一兩聲怪笑,那興奮的感覺活像是坐過山車的孩子,時不時還有:「來呀大貓!」「哎呀!」「哈哈哈別撓我!」


  可她不是在玩,季思奇心裡清楚,現在的老虎,是站在生物鏈頂端的物種,人類都只能退避三舍,如果說剛才的火堆還能起到一點震懾作用,那能越過火堆撲人的老虎,肯定是已經見過人血的了。


  他艱難的站起來,此時才意識到自己渾身都在顫抖,黑暗中的戰鬥驚起一片鳥雀,動靜之大幾乎整個森林都在為之震顫,他沒想到鶴唳一個看起來嬌小的女孩能和那麼一個猛獸纏鬥那麼久,理智告訴他過去也是送死,他不會任何戰鬥技巧,可如果不過去……


  「季思奇你特么還算個男人嗎!」他咬牙,低吼一聲,撿起一根火棍向著深處跑去!

  既然下定了決心,他跑起來也不再猶豫,甚至因為手上那根木棍頂端噼啪的火聲,湧起了屬於人類的無盡優越感,他衝過去,還大叫著給自己鼓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額!」


  他猛然停下了。


  前方,一片沐浴著月光的空地中,一個嬌小的身影正騎坐一個倒在地上的巨大黑影身上,雙手舉起刀子。


  皎潔的月光下,鶴唳舉刀的側影被拉成了修長而曼妙的一條線,她看到季思奇,輕柔的笑了一聲:「來啦?」


  話音一落,她猛地扎了下去!

  已經半死的老虎抽搐了一下,再也不動了。


  ……噼啪。


  季思奇猛地一抖,全身彷彿過了一道電,他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剛才竟然呆住了。


  鶴唳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她脫力一般的垂下雙臂,低下頭晃了一晃,慵懶的自老虎屍體上站了起來,一邊伸懶腰,一邊圍著屍體轉了一圈,頗為苦惱的問季思奇:「怎麼辦小奇奇,保護動物誒!」


  「……」一句話記那麼久,肯定是天蠍座,季思奇強忍著沒吐槽。


  「來,給我葯。」她伸出手。


  「什麼葯?」


  「我被划傷了呀!會不會狂犬病呀?」


  這是貓科……季思奇又忍住了,他開始摸索腰包,發現自己的手還在發抖。


  「喂,大貓不會詐屍的啦,你冷靜點。」鶴唳在一旁閑閑的說。


  「我知道!」他有些羞惱,拿出備用的特效藥,「快吃!」


  「你喂我。」她伸腦袋張嘴。


  「自己吃!」


  「我手上都是血啊。」鶴唳委屈。


  季思奇無奈,把葯扔進她嘴裡,又跑回去拿了點水過來:「喝點。」


  鶴唳雙手捧著皮袋子乖乖的喝著,一邊觀察老虎屍體:「你會剝皮嗎?」


  「不會。」他下意識的回答,隨後又咬咬牙,「你教我,我來。」


  「……算了。」鶴唳把水袋扔給他,「這可是啟動資金!讓個新手割,割成一塊塊的都不能賣,難道裹在腰上裝大聖嗎?走開走開!別擋路!」


  「休息一下吧,天亮再說。」


  「也對。」鶴唳走開兩步,「拖屍體總會吧。」


  終於有自己可幫忙的了,季思奇頓時充滿力量,他一聲不吭,甩了甩雙臂,彎腰揪住老虎的後頸皮子,一提……


  「嗯!」他發出用盡全力拉屎的聲音。


  鶴唳一拍額頭,臉上頓時一個血手印:「我一般不鄙視人的,因為他們都不如我,但是,我親愛的健身教練,有一個詞不知當講不當講……」


  想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詞,季思奇卻只能咬牙受了,他小瞧了一隻成年老虎的重量,還以為自己傲視健身房的極限一百二十公斤力量足以干這個體力活,卻沒想還是被鶴唳「當講不當講」了。


  「那先放這兒吧,明天來。」


  「夜生活精彩的食肉寶寶那麼多,你想後半夜腦袋邊開肉鋪嗎?」鶴唳嘆口氣,彎腰,「讓開,別擋路。」


  「這老虎起碼兩百……」公斤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季思奇倒吸一口氣,張大了嘴。


  雖然有些吃力,鶴唳還是提著虎屍的後頸皮子拖著,緩緩的和他擦肩而過:「照明呀奇奇哥哥。」


  「……」他沒什麼可說的了。


  等到了亮堂的地方,定睛一看,他又吸了口涼氣:「你!你的傷!」


  鶴唳翻了個白眼:「感謝它這一爪子吧,我也不會痛到有力氣提它。」


  她的腹部,一片衣服已經撕開,露出裡面自胸下到腰部橫貫腹部的傷口,再加上手臂上,大腿上甚至脖子上凌亂的爪痕,顯得很是凄慘猙獰。


  季思奇終於不覺得自己健身教練牛逼了,他此時的表現大概和他心目中的「小白兔」杭朝義差不多,他手忙腳亂的掏葯和止血工具:「你,你你行不行,你撐住!」


  「沒事兒,我都躲開了!」鶴唳打了個呵欠,直接在老虎的肚皮上躺倒,「我累了,明天你要背我啊。」


  「光吃藥沒用啊!要消炎止血!會生大病的!」


  「你幫我吧。」鶴唳動作緩慢的大字型攤開,眼睛緊閉,聲音迷迷糊糊,還不忘嘴花,「……baby……」


  季思奇沉默了一會兒,想到她穿越準備前毫無芥蒂的脫光行為,自覺自己也沒什麼好羞澀的,便咬牙剪開了她的衣服,輕柔的抹起葯來。


  經此一役,鶴唳在兩人團隊中的地位直接逆襲,一顰一笑可止季聲,一時風光無比。


  雖然已經發現了人跡,找到村落進而確定時間方位的時刻已經近在眼前,但為了讓雙人組合的靈魂人物鶴唳能用最好的狀態迎接接下來的考驗,他們還是躲在山林中多休養了好幾天才走出森林。


  在見到村落的時候,季思奇大大的舒了一口氣,面露微笑:「是漢朝!」


  「昂。」鶴唳抬抬眼皮,「去問問呀。」


  「等等,最好不要多問,漢朝已經統一了,不像戰國那會兒亂,問什麼的都可能。」季思奇已經聽說了當初杭朝義怎麼拉住個路人問路的壯舉,「這時候有陌生人問你哪年哪月,只會覺得你是前朝餘孽。」


  「哦。」鶴唳無所謂,「那你看著辦吧。」她自覺自己現在就是個保鏢,動腦子的事兒活該季思奇來,開始哼著歌兒看山看水。


  「奇怪。」季思奇偷偷觀察了一陣子村落的生活,有些疑惑,「不對啊……怎麼這麼窮。」


  「古代勞動人民誰不窮呀,你見識過戰國就知道他們簡直是小康了。」鶴唳這時候很有發言權。


  季思奇搖搖頭,說不出哪裡奇怪,只能自我安慰這兒大概是個貧困村,下決定:「走,順著村道出去,反正這兒不會有人買得起你的虎皮。」他說著,扛了扛肩上的虎皮,熱得汗如雨下。


  兩人便乾脆過村莊而不入,一路躲著行人,順著村道一直走到一個小鎮,發現還是很蕭條。


  「這絕對不對!」季思奇斬釘截鐵,「漢武帝時期已經休養生息兩代皇帝了,這明顯是個南方的小鎮,不可能那麼窮!」


  鶴唳乾脆不理他,反正她不懂。


  「走,進去看看!」終於要揭露真相,進入這個時代了,季思奇即使已經做過無數次心理建設,還是忍不住激動的健步如飛。


  鶴唳看了看小鎮的名字,眯了眯眼。


  不是她錯覺,這小鎮的名字雖然她沒看懂,但分明有股古舊的味道,甚至有些熟悉,不管怎麼樣,都不該是季思奇所說的,休養生息幾十年的國家該有的。


  「難道已經東漢了?」季思奇已經有很不好的猜想了,「不可能,那也沒那麼蕭條的!」


  他已經心急如焚,背著包裹就跑進小鎮,鶴唳慢悠悠的逛在後面,看他東看西看,左右搭訕,過了一會兒,慘白著臉走了回來:「鶴唳……」


  「怎麼了?霍去病已經死了?」鶴唳打趣他。


  「不是……」他艱難的咽了口唾沫,「何止……」


  「漢武帝也死了?」


  「他們……都還沒生出來……」


  「噗!哈?!」


  「現在是……「季思奇組織了一下語言,盡量讓鶴唳聽得懂,「漢高祖十年……」


  鶴唳眨眨眼:「漢高祖怎麼稱呼來著?」


  「……劉邦。」


  「劉備在前頭還是劉邦在前頭?」


  「……劉邦。」咬牙。


  「哦!」鶴唳一拳擊掌,「哎呀呀,這真是……」


  兩人相望,無語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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