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錦州大戰(四)
見到錦州信使遠遠的不敢過來,負責防堵錦州西門南門的建奴守將哭笑不得,偏頭對著旁邊的牛錄開口道:「遼東這群貨實在是太慫了,你去招呼他們過來!」
被點到的牛錄也哭笑不得,這輩子第一次幹這種事情,主動邀請敵軍信使入城,不知情的還以為自己投敵了你。上命難違,建奴牛錄便放下了弓箭,只帶了一把護身鋼刀,獨自一人打著白旗朝遠處的錦州信使慢慢的跑去。
錦州信使見到來人只有一人,而且打著白旗,這才壯著膽子停住。
待到建奴牛錄到了一箭之地外,錦州信使趕緊彎弓搭箭,同時喝到:「停住,休要前行,有話就在這裡說。」
建奴牛錄心裡都快笑死了,便依言停住,然後開口道:「大汗有令,錦州、寧遠信使可自由出入。大軍絕不阻攔。」
看看建奴的樣子不似作偽,幾名錦州信使低頭商議了一陣,這才策馬慢慢的走了過來。把建奴牛錄圍在中間,挾裹其為人質。雖然心裡也知道兩軍交戰,人質毛用沒有,不過多少能圖個心理安慰。
好不容易到了錦州城下,城門自然不可能開的。城樓上的守將再三確認了眾人身份后,便放下數只吊籃。信使們戰馬也不要了,吊籃還沒落地,就抓著繩子攀附了進去。
建奴牛錄見到任務已經完成,正要轉身往後離開。卻只聽到城樓上守將一聲:「放箭!」城樓上瞬間萬箭齊發,建奴牛錄都沒來得及反應,瞬間便連人帶馬被射成了刺蝟。
帶著騎兵在遠處觀望的建奴守將見到這一幕,心中大怒。尼瑪,老子好心讓你進城,沒想到你竟然過河拆橋。只是當初撤退的距離過遠,如今再衝過來也於事無補。便轉頭傳令下去:「明狗無恥!大汗的命令咱們不得不尊,這仇咱們也不能不報。今後凡是進出錦州的明狗信使,只留一個報信,其餘統統殺掉。」眾建奴齊聲恨恨的答應了下來。
信使們被拉上了錦州城牆,城上守軍將領老早就跑了過來,這些可是大帥親衛啊,自己這種低等武官平時見面的機會都沒有。於是城上守將便對著信使們開口奉承道:「將軍好膽色!末將親眼見到將軍一路衝殺過來,殺得建奴落花流水,還擒獲了一個建奴頭目到城下。此事末將親眼所見,稍後必定上報。」
信使們聞言大喜,這守將是個聰明人,便也投桃報李開口道:「方才數千建奴追殺我等到城下,也全虧你奮勇殺敵,這才打退了建奴。此事也是我等親歷,必定上報大帥。」
雙方哈哈大笑,各自的功勞到手。
數月之後,祖大壽遞上的功勞簿上郝然寫道:「信使某某等人踹營回城,途中殺敵數百。城上百總某某同日擊退建奴三千,殺敵數百。」
這些資料流傳到後世,結果又成了關寧鐵騎天下無敵,袁督師殺敵無數的鐵證。此是后話,略過不提。
卻說信使回到城中,見到祖大壽第一句話便是:「恭喜大帥!賀喜大帥!小人們給大帥道喜了。」
祖大壽莫名其妙,如今腦袋都快保不住了,恭喜個毛啊!便不耐煩的開口道:「到底是何喜事?」
信使們當初親耳聽到祖大壽說單獨建奴來攻,必然能守住。有聽到袁崇煥說倘若能守住建奴,則會給祖大壽請攻,爭取一個太子少保的職位。於是便開口道:「恭喜大帥!督師大人說了,只要大帥能守住錦州,督師大人必然保大帥一個太子少保之銜。」然後便把詳情細細的說了出來。
祖大壽聽完之後想死的心都有了。當初自己認定建奴、東江必定練手來攻,不可能出現建奴單獨來的情形。因此一時嘴賤,為了面子便吹下了這個牛。沒想到無心之言,袁督師竟然當真了。誰沒吹過牛啊,當初大人還不是在聖上面前吹牛,五年平遼呢。
旁邊的吳鑲聽了此話,也照樣是想死的心都有了,這主意是他出的。
話已經說出去了,如今也無補於事。祖大壽也不解釋,著急開口道:「大人怎麼說?會不會派援兵?」
親衛便回答道:「回大人,如今寧遠也被建奴圍了。」
寧遠既然被圍,自然不可能繼續出兵。祖大壽心知這下徹底沒戲了,錦州只能靠自己了,便回頭看向吳鑲。
吳鑲想了想,便開口道:「大帥休要擔心。如今城中軍卒、糧草、器械均完備,短期內錦州必然沒有失陷的可能。」想了想,又開口道:「只是孤軍奮戰總不是個了局,也不知道右屯那邊情形如何?」
祖大壽便開口道:「澤潤已經同貴府管家去了右屯,兩環不妨聯絡一下試試。」
吳鑲點頭答應,陪著祖大壽走了出來,命人在城池上點了四道狼煙。很快,東北方的右屯上空也升起了一道狼煙回應。
吳鑲便對著祖大壽開口道:「右屯城下一個建奴也沒有,根本沒有被圍。看樣子建奴只圍了咱們錦州。」
祖大壽便開口道:「傳令過去,明何可綱務必守住雙羊堡,伺機救援錦州。」
吳鑲卻為難的看了看祖大壽,開口道:「大帥,這個命令太過複雜,關鍵是雙羊堡這個地名沒有事先約定,故此沒辦法傳送過去。」
雙羊堡乃錦州通往右屯的咽喉,而且從右屯方向攻打雙羊堡很難,從錦州方向攻打雙羊堡則很容易。右屯要想救援錦州,則必須先確保雙羊堡不失。故此祖大壽才有此令。
祖大壽便開口道:「那就命令何可綱伺機救援錦州。雙羊堡乃是險地,何可綱不可能不知道。」
這個沒問題,吳鑲便吩咐旁邊士卒道:「先起三道狼煙,半柱香后改為兩道,再半柱香后改為三道。」
底下士卒依言照辦。
卻說祖澤潤運氣好,建奴圍城之前便帶著吳鑲的管家老吳頭來到了右屯。
何可綱見到祖澤潤在城下叫門,原本是不想搭理這貨的,誰也不想在自己頭上弄個太子黨做監軍。
架不住祖澤潤手裡拿著祖大壽的軍令,再加上這貨姿態也擺的低。何可綱便想道,祖大壽八成是想將自己兒子送出來留一條根。何可綱這人最大的毛病便是不夠狠,想了想事情還是不能做的太絕,雖然自己和祖大壽不對付,不過這貨都要在錦州丟命了。自己也好歹給他保住一位子嗣,如此也對得起兩人的同僚之情了。便命人打開城門,放了眾人進來。
祖澤潤進了右屯后也算老實,雖然握著監察右屯軍情的命令,卻沒有任何插手何可綱權力的意思。甚至連何可綱主持的軍事會議都不去摻和,只是帶著老吳頭呆在右屯城頭,死死的盯著錦州方向。
到了此時,何可綱也完全放下了心來。祖澤潤不來摻和就好。錦州那邊炮聲大作,想必是打的熱火朝天。這祖澤潤一整天都在盯著錦州方向,無非是擔心錦州城的安慰而已。到底是父子嘛,擔心也情有可原。
見到錦州升起了四道狼煙,祖澤潤趕緊命自己帶來的人用狼煙回應。不一會兒,錦州再次通過狼煙傳來命令。祖澤潤便領著人找到何可綱,開口道:「何將軍,大帥有令。命何將軍伺機救援錦州。」
你個兔崽子尾巴終於露出來了,枉費了老子一片好心。何可綱聞言之後,壓制住心頭怒火,開口道:「可有大帥手令?」
祖澤潤便開口道:「錦州已經被圍,如何能有大帥手令?此乃大帥通過煙火發來的命令。」
何可綱聞言之後,哈哈笑了起來,開口道:「原來祖將軍說的是狼煙啊,本將也見著了。」然後轉頭對著何克滿開口道:「怎麼在本將看來,大帥是在命令本將死守右屯呢。何將軍,你怎麼看?」
何可滿自然知道何可綱的心思,便開口湊趣道:「不對吧!將軍。在末將看來,怎麼是大帥給右屯報平安呢!按軍中慣例,四道狼煙是敵軍盡出的意思;後來也又變成了三道,敵軍過萬;緊接著又變成了兩道,敵軍不滿萬。人數越來越少,豈不是說建奴在撤圍了?」
說罷二人哈哈大笑起來。
祖澤潤氣的滿頭生煙,卻一點辦法也沒有。人家也不說不尊令,只是說你傳遞的命令內容不對。狼煙嘛,怎麼能清楚過白紙黑字的手令。
父帥那邊傳來的命令是伺機,也就是錦州還沒到危機關頭。再留下來也不過自取其辱,祖澤潤恨恨的轉身走開,心裡卻想著他日必報此仇。
望著祖澤潤氣沖沖的背影,何可滿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對著何可綱說到:「將軍,要不要末將帶人去招呼。如今正是戰時,死的不明不白的將領大有人在,誰也查不出來。」
何可綱卻搖了搖頭,開口道:「祖大壽雖然同我不對付,好歹也算是同僚,沒必要把事情做絕。就看在此次祖大壽大方的送來五萬石糧草的份上,留著小子一命吧。」
何可滿卻開口道:「將軍,如今不比平常,可不要有有婦人之仁啊。」
何可綱聞言,皺了皺眉毛,大聲開口道:「此次就這樣算了。」然後又改用平緩的語氣開口道:「派幾個人看著這兔崽子。倘若今後一直老老實實,就留他一條命。要是再敢耍花招,就按你的意思辦。」
何可滿答應了下來,下去安排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