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韓家嫡子韓若離在大婚之日暴斃,是被人一劍刺進心臟,來不及呼救就掛了,江南這塊寶地一想順風順水,太平無事,這好不容易出了一件驚天地的大事,老百姓們是一傳十十傳百的,於是很快這件事都傳遍了大江南北,還傳到了北洛尉遲衡的耳朵里。


  顏洛被韓若離擄走後的三日,尉遲衡和容凌在房間里整整呆了三天三夜沒出來,原因自然是尉遲衡醒來看到一|絲|不|掛的為他療傷的容凌,一時間沒控制住自己的欲|火,拉住容凌先是在葯浴桶里來了一次,然後兩人順其自然地滾到了床上,糾纏了三天三夜……


  之後尉遲衡都是由容凌一手照顧著,知道毒傷和箭傷好點之後才放他下床,待尉遲衡神清氣爽地系好袍帶出門下樓時,就聽到店家小二在跟其他客人叨叨著:「聽說了沒,南鈺江南第一富商之子韓若離被人殺死了,一劍刺穿心臟,一點兒都不拖泥帶水的,嘖嘖嘖,也不知道是誰下的手,這麼狠,估計人都沒反應過來就死透了。」


  「是嘛?我看是那韓若離是得罪了什麼大人物了吧,被這樣趕盡殺絕。」


  「就是,我父親曾雲遊過南鈺,到過江南,聽他說過江南韓家,也有過機會和韓家家主韓慶打過交道,回來后也有過幾次生意來往,他老人家說韓慶那人精明的很,算盤上就是他的天下,還喜歡暗地裡玩弄點不幹凈的手段,估摸著他那兒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父親還提醒我以後做生意切莫與姓韓的往來。」


  「切,那真是死得其所了,死的好,據說韓家的大兒子韓浩也死了,這下韓慶是老年膝下無子了,活該!」


  ……


  樓下討論的熱火朝天,尉遲衡抿唇一笑,與樓上正關好門的容凌互相對視一眼,他心道,嚴鈺的速度好生的快,難不成是韓若離對顏洛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


  樓上容凌垂下眼帘,頭上還帶著青紗斗笠,他提步緩緩下樓,在與尉遲衡不到十厘之處停下,清泠泠道,「時間不早了,尉遲王爺該去帶回你的陛下了,順道送我回家可好?」


  尉遲衡眉宇間瞬間愁雲慘淡,這容凌又開始鬧小彆扭了,每次在床上他好生哄勸都很奏效,一旦下了床,容凌便不是塌上那個風流萬種的容凌了,好像跟他有殺父之仇似的,一朝回到改放前,這麼的生疏,他苦笑道,「凌兒,我……」


  「容凌。」容凌咬住唇,冷淡地提醒。


  「好,容凌,你答應過我,和我回北洛的不是么?」


  「不曾,你身上有你的責任,而我也有我的。」容凌矢口否認道。


  尉遲衡伸出手想要捉住容凌隱藏在寬大袖子中的手,卻被他生生避開了,他只得澀澀道,「那晚在床上……」


  「床上的荒誕之事信不得,你自己也是知道的,你我都皆為男子,有些東西碰了就碰了,但是不能一錯再錯。」容凌的話音冷得如同寒窖中的千年寒冰,刺的尉遲衡心中一痛。


  他蹙起眉峰,低低否認道,「不,怎能不算數,我與你說的話都是出自我的真心,我想要對你負責,我……」


  沒有再聽下去,也聽不到自己想聽的話,容凌出掌止住了尉遲衡,搖搖頭示意他別再說了。


  「我們之間就這樣吧,待你待會顏洛回到北洛,而我回到南鈺,大概是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了,這正如我所願,再無瓜葛。」


  聽到容凌說的這麼不留情意,尉遲衡的眉頭深深皺在了一起,如玉的精緻臉龐上第一次表現出一種無可奈何,沒有再說什麼話來挽留,經過在鬼蜮森林和這些天的相處,尉遲衡深深明白容凌在畏懼什麼,他以一個淺笑收場。


  接下來,尉遲衡和容凌啟程趕往南鈺。


  *

  南鈺江南一所客棧內,一身藏青色麻袍的嚴鈺伸手從小二手裡接過包子,俊顏隱匿於暗光里,淡淡道了聲謝,回到樓上時,顏洛也正好醒了。


  來回擺動擺動脖子,顏洛仍覺得頭昏不已,從到靖北再到南鈺,這些天經歷了太多的事情,這時候一股腦的全部湧向他,重重幾波浪潮已經將顏洛撞得頭暈腦脹的了。


  顏洛都習慣了被人打暈帶走的感覺了,最後的記憶停留在韓宅的後院,那時候的他與亞金拜堂成親了。


  他是新娘,亞金是新郎,三拜而喜結連理,從此相守一生。


  可是真的能這樣么?他似乎還想起了什麼被他遺忘掉的,一段很重要的記憶。


  只是他暫時還無法全部想起來,但總隱隱約約有了些輪廓。


  嚴鈺關好門,將手裡的包子遞給顏洛,「醒了?吃點東西。」


  接過包子,顏洛大口吃起來,他是真餓了,邊吃邊含糊不清地問,「亞金,我們這是已經出了南鈺了嗎?」


  「還未。」亞金一點兒也沒變,儘管他們有了夫妻之實,也有了夫妻之名,但亞金說話還是這麼的不瘟不火,不咸不淡,彷彿這天下沒有什麼事能讓他動容。


  「快。搜,一定要將殺害韓公子的狗賊逮捕歸案!韓老爺說了,不管花多少代價也要講那人就|地正|法,凌遲處死!」飽含怒氣的低啞男嗓中氣十足,顏洛心中狐疑,殺害韓公子?


  再想起亞金進屋子裡救他的時候,身上正穿的是韓若離身上那套紅色的衣袍,絞盡腦汁地去回憶,那時候那套衣服上好像是有血跡的!


  這麼說來……亞金殺死了韓若離!?是為了自己。


  推開窗戶的一角,顏洛挑著眼斜望去,只見那中氣很足的帶刀男子正雄赳赳地指揮著一群人,分散向四面八方,而他正手握刀鞘,帶了四五個人往他們所在的這家客棧而來。


  不好!顏洛心中大驚,起身就開始穿鞋。


  與此同時,燕秋也破門而入,沉穩的嗓音中帶有一絲的慌亂,「不好了,他們發現我們了。」


  「現在逃還來得及!」一想到亞金是被他連累的,是為了她才會殺死韓若離,顏洛就內心自責不已,他為什麼總是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人呢!這樣的他能配的上做一個好皇帝嗎?!


  現在的局勢對他們來說很不利,亞金是南鈺子民,隨便殺人已經犯了南鈺律法,再加上殺害的是江南最有勢力的韓家嫡子,事態立即嚴重了千百倍!

  而他和燕秋都是北洛人,被抓住了就等於老鼠自投羅網到了貓的嘴裡,根本無從逃命,到時候樊星大陸北洛皇帝史上又多了一個令後世子孫取笑的醜事。


  簡單來說,他死在南鈺,一文不值。


  待顏洛套上靴子,三個人立即破窗而出,燕秋沖在最前頭,嚴鈺帶著顏洛緊隨其後。


  可當他們一出現,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時,從四面八方飛射來漫天花雨密密麻麻的箭矢,在各戶人家的瓦房之上驀然出現了許多手持弓箭的官兵,很快的,街道上傳來一陣一陣兵甲相撞而變得叮咚咚的聲響。


  還是那個中氣很足的男人,他拔出刀,指向被弓箭兵困在房屋上面的顏洛三人,惡狠狠地警告說:「放下武器,說!你們當中是哪個殺死了韓家的嫡子韓若離?!」


  顏洛哪裡見過這陣勢,心裡不由地一晃,他抬頭望向嚴鈺,問:「怎麼辦?」


  「先打死不認,再看看。」嚴鈺粉紅的薄唇一開一合。


  他客客氣氣地對那官兵頭頭說道,「這位官爺,在下不太明白你在說什麼。」


  「少裝傻了,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是誰借給你們的膽子,哦不,或者是誰在背地裡指使你們殺害韓公子?!」那官兵頭頭還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大約又是被韓家人給忽悠了,他可曾想過,一個人殺人的動力和促使因素即導|火|索是什麼,韓若離他又做了些什麼。


  看來這位官爺是一葉障目,被韓家人蒙在鼓裡了,如果再猜下去,也有可能是韓家人已經買通了官府,與他們串通一氣,不在乎多大的代價也要抓住他們。


  可無論是哪一種真相,嚴鈺都不想知道,他必須讓顏洛安全地回到北洛,國不可一日無君。


  他也必須重回南鈺朝堂,不可再拖延時間了,必須速戰速決。


  嗤笑一聲,嚴鈺面上一哂,大大方方承認道,「不錯,那人正是我。」


  那官爺面色一冷,隨機咬牙切齒,痛恨無比地開口說道,「好啊,我便知道是你,來人,給我活捉他,帶到官府老爺面前去!」


  「是!」幾十個官兵應和道,開始搭弓的搭弓,拔刀的拔刀。


  嚴鈺的武功深不可測,這點兒兵力還不足以讓他束手無策的,右手拇指推開寶劍,旋即手掌一握,抽出清冷的劍來,對敵應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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