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是我先說的!」異口同聲。
嚴仟仟聽說圖靈晚上的燈籠節格外熱鬧有趣,便纏著休息的容凌出來逛逛,她遠遠就相中了這個燈籠,是哪個不怕死的敢跟她搶?
她撅著小嘴不客氣地看著顏洛,綢緞光滑的長發披散在腰間,白玉般的肌膚在火紅的燈籠下泛著瑩瑩微光,茶色的眼瞳閃著興奮耀眼的光芒,襯得他眼下那顆淚痣猶如星星一樣璀璨,紅唇似火,此刻正一張一合的在說些什麼。
天,這位姑娘好美,食用過修顏果的她還是及不上她的萬分之一,嚴仟仟心裡有些酸,竟然還有比她還要美的女子。
耳邊聽到小攤主帶有歉意的話,「兩位,不好意思,這個燈籠我們不賣。」
顏洛哦了一句,還是不死心地問,「這個燈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還請問為什麼不賣?」
「這個……不好說,不好說。」攤主面帶不好意思的笑容,看來是不想告訴他,顏洛微微嘆了口氣,「打擾了。」
嚴仟仟回過神來,聽到對話瞬間不高興了,指著攤主的鼻子大聲嬌斥,「你這攤家好生奇怪,燈籠掛出來不就是賣的么?你說個價吧,我就想要這個!」
「唉,這位姑娘你別為難我嘛,是真的不賣,這個燈籠在等他的有緣人。」
「什麼有緣人?難道本小姐不是么?」嚴仟仟才不信燈籠還有什麼有緣人呢!
「燈籠的有緣人存在於男子之中,兩位皆是姑娘,自然就不是這燈籠的有緣人了……」攤主滿懷歉意地道。他又看了顏洛幾眼,心想這姑娘實在是生的太美了,圖靈清苑街上最有名的雅樓的頭牌跟她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顏洛聽到姑娘有些炸,他說話的聲音難道不能證明他是堂堂七尺男兒么?
「我是男子,不是姑娘!」顏洛作勢要抽劍,「貨真價值的男子!」
顏洛的架勢嚇壞了攤主,也嚇到了嚴仟仟。
顏值碾壓整個樊星大陸的人居然是男子,不是女子?!這更加打擊到了嚴仟仟的自信心了。
還在後面的幾個人正好趕到,八兩在喘氣,問了句,「怎麼怎麼了,公子。」
「皇……」隔著顏洛,嚴仟仟看到了自家皇兄,本來很喜悅的想呼喊,卻被自家皇兄冷不丁的瞪了眼,她立馬禁聲不敢說話了,改口道,「亞金哥哥……」
嚴仟仟搞不懂,為什麼兄長要給自己取這麼一個難聽的名字,還讓她在外時都這麼稱呼他,要是叫錯了,以後就永遠不帶她出來玩了。
「嚴妹。」嚴鈺頷首。
顏洛回首去問:「亞金,你和這位姑娘有關係?」指了指嚴仟仟。
「舍妹。」嚴鈺言簡意賅。
「哦——」
「啊——」
顏洛立馬去看對面那一驚一乍的小姑娘,發現她正滿臉紅通通地敲著亞金身邊的尉遲衡,杏眸里閃爍著愛意,少女懷春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尉遲衡毫不在意嚴仟仟愛慕的眼神,秋水般的眸子直直地看向某處,顏洛順著這道目光才發現原來在這姑娘身後還有一個人。
青衣青帽青靴青玉帶。
是一個淡雅的如同白蓮花一樣,清新俊雅的男子,他隱藏在人群中不易使人察覺,但一旦被發現就是一顆會發光的明珠,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過去了。
小小的圖靈一下子來了這麼多顏值巔峰的人物,周圍叫賣的攤主,過路的行人,做生意的店家都紛紛往他們這兒看來,還有很多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猜測聲不斷。
每個人都沉醉在這無與倫比的顏值盛宴當中,這時一道煞風景的聲音打破了美妙的風景,「公子,客棧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
「……」
「……」
「……」
燕秋一臉懵逼,「怎麼了?」
顏洛哈哈一笑,「沒什麼,小夏看來還沒盡興,你就陪他們多看會吧。」他得趕緊把燕秋支走,想到亞金那句話,他也開始覺得燕秋將軍有點……
燕秋訥訥地點頭,燕夏早就上來牽著他的手去繼續往前看了。
嚴仟仟跑到嚴鈺那邊,拉住嚴鈺問:「皇兄,你身邊這位是誰呀?」
「長得好生俊俏啊!」嚴仟仟小臉白裡透紅,眼神含羞帶怯地望著白衣飄飄的尉遲衡。
尉遲衡不再去看遠遠而立的容凌,含笑說道,「在下北洛玉衡。」
這含笑的動作做得十分巧妙,在嚴仟仟看來就是簡單禮貌地一笑,可在容凌那個角度看,就變成含情脈脈的微笑了。
容凌腳下不穩,身後出了一身冷汗,斗笠下的神情隱晦不明,若能摘下他的斗笠,定能看到他死死咬住下唇隱忍的模樣。
尉遲衡看似在對嚴仟仟說話,實則一直用餘光偷窺容凌,將他的一舉一動都納入眼底,眼底浮上絲絲笑意,尉遲衡踱步走向容凌。
「敢問這位仁兄姓名?」這句話切切實實是對容凌說的,可聽在容凌耳力竟然生出幾分恍惚,優雅淡然地嗓音徐徐灌耳而來,與那晚這人在他耳邊低低嘶吼,霸道強硬完全不同,他現在是非常儒雅地在跟他交談。
容凌鬆開下唇,輕輕道,「容凌。」
尉遲衡一哂,這裡不用化名的也就只有他了,明明是只小奶貓,偏偏還想咬人。
顏洛不知道為什麼除了他以外,他們竟然兩兩都互相認識!
偏偏獨留他一人不知道!
感覺受到了欺騙,顏洛不高興了,他拉過亞金走往街道的另一頭走去,薄怒道,「亞金,你過來,我有話要問你。」
嚴鈺知道顏洛想要問什麼,黑眸閃過寵溺,任由的被顏洛拉走,在自家妹妹驚訝的目光中,他偏過頭無聲沖嚴仟仟說了兩個字,嚴仟仟不可遏制地瞪大了雙眼。
嚴鈺說的是:皇嫂。
嚴仟仟心情很複雜,感到有點高興又有點不對勁,她有皇嫂了,但皇嫂不是女子。
隨後,嚴仟仟釋然了,有什麼關係呢,皇嫂美就夠了。
然後她就發現自己被遺棄了,玉衡呢?掃過容凌站過的地方,空蕩蕩?他們人呢??
*
顏洛拉著嚴鈺一路狂奔,不出三里路,就看到紅艷艷的江水。
這應該就是子靖河了。
南鈺與北洛是被子靖河江這一條大江隔開的,唯一交融可通行的便是河流流經處的圖靈城。
此時的子靖河裡滿是紅紅一片。
家家戶戶點燭燈,寄了心愿來靖江。
舉目滿是紅顏色,隨江一去不復返。
這紅紅的江帶,傳達了多少圖靈百姓的心愿啊。
「亞金,你看,好美——」
「燈籠?」嚴鈺望向江中隨江漂流的燈籠,想起了顏洛想要的那個燈籠,沉吟道,「洛洛,你在這等著我。」
「挨?」顏洛還沒反應過來,嚴鈺人已經不見了。
顏洛拍著紅紅的臉蛋,轉身對著江水,喃喃自語道,「啊,剛才亞金是叫我洛洛?!洛洛!是洛洛唉……」
嚴鈺一去去了好久,顏洛一個人在江邊吹冷風,江水翻來覆去的看還是一個樣。
「風哥,你說這麼做真的靈驗嗎?上蒼會聽到我們的心聲,讓爹娘允許我們在一起嗎?」一個女子問。
顏洛看向橋下的石階上,有兩個人正蹲著往江里放了一個燈籠。
那男子說:「一定可以的,這燈籠寄載了我們的愛情,我們的願望會實現的!」
「燈籠載情,江水順意,真是浪漫。」顏洛心裡嘀咕著,他要不要也和亞金買一個,就當做一個正經的示愛好了!
對對對,回去就買,顏洛美滋滋地想。
驀地,一道聽似表白又像自言自語的聲音自顏洛身後響起:
「我也想將你我二人的心愿傳達給著川流不息,勃勃生機的靖江水。」
顏洛愕然回頭看去——
嚴鈺一襲黑袍,袍角被江邊的冷風吹得翩翩飛起,刀削斧琢的稜角融在夜色中,在紅色燭光下竟格外柔和,溫柔。
他高大偉岸的身材彷彿與黑夜融為一體,燭光的勾勒出他寬闊的肩部線條,最耀眼的自然還是嚴鈺那雙浩瀚深邃的雙眸,那本該承載家國百姓的眼眸里此刻只有一個星光,是顏洛。
嚴鈺走上前與顏洛並肩而立,手裡捧著剛才顏洛想要的那個巧奪天工的燭燈。
「洛洛,這個送你。」小巧可愛精緻無比的燭燈靜靜待著嚴鈺的掌心上,由於沒有點火現在還是冰冷冷的。
顏洛接過,少年細膩的皮膚在遠處點點紅光的下變得越發柔嫩,如同女孩家的嬌羞。
「你怎麼買到的?那人不是說不賣嗎?」顏洛好奇地問。
「其實也不是不賣,只是他們沒有遇到知音。」說著嚴鈺往望江邊上走去。
顏洛跟上,「知音?什麼意思?」
「有緣人。」
兩人做到瞭望江邊最低的台階上,遠看江上霧蒙蒙一片,江里飄滿了紅色的燭燈,江水裡倒映出同樣的燭燈,多如繁星,卻比繁星更鮮艷更明亮。
此時,寒風起了,放完燭燈的許過心愿的人群也散的差不多了,東邊台階上就剩下顏洛和嚴鈺兩人了。
「好冷!」顏洛一向怕冷,被江邊的寒風一吹,更是受不住發抖起來。
冰涼的快沒了溫度的手落入了一個溫暖源,顏洛的心臟一下停了,再劇烈跳動,咚咚敲打著胸膛,腦袋也眩暈了。
亞金握了他的手,顏洛頓時不好意思起來,平常與那些男妃女妃接觸都是他主動,就連上次強吻了亞金也是他主動,可是,當他被動的時候會很不好意思啊啊啊啊!!~~尤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靖江邊上,情人一對。
兩雙手掌由大及小交疊著,顏洛手掌內還有那顆小小的燭燈。
「亞金,剛才的話你還沒說完。」顏洛試圖緩解尷尬,急忙忙問。
「那人說這個燭燈不是他們做的,而是一對男子親手製作。」嚴鈺食指的指腹摩挲了一下顏洛的手背,感受到他的輕顫才繼續道,「這對男子的戀情為世人所不能接受,畢竟兩個男子相愛是違背倫理的,兩個人的家人都不承認這段污點戀情,逼著兩人娶妻生子,後來……」
「後來怎麼樣?」
「後來他們相攜自殺,只留下這盞燭燈。」嚴鈺的嗓音極低,夾雜在寒風中繾綣徘徊,顏洛感受到了深深的悲傷。
眼淚一滴一滴留下,顏洛哽咽著說:「要是我的話,我一定會不顧一切擋在他家人面前替他承受所有指責和鞭策!」
「洛洛……」嚴鈺不曾想到顏洛的心性竟會如此純潔不沾一絲心機,這根本不像是一個帝王家教育成長出來的。
「我們一起將這個燭燈放入靖江,一是祭奠那份至死不渝的愛情,二是同圖靈百姓一樣的保佑家國興盛,圖靈安逸,百姓安康,戰爭不再!」
望著隨著江水越飄越遠的燭燈,兩人沉默了一會。
「洛洛。」嚴鈺率先說話。
「嗯?」
「你不是有話要問?」
「(⊙o⊙)哦,對哦,可我現在又不想問了。」顏洛想問的是修顏果的事,但是聽了那個故事,他突然不想知道了,他相信亞金,即便是亞金取走的也無可厚非,因為當時自己對他來說只是偶然結識的陌生人,亞金沒有必要告訴自己他去鬼蜮的目的。
「我去鬼蜮是為了修顏果,抱歉,之前沒告訴你。」嚴鈺的生意低低啞啞,像流動的細小的沙粒。
江風吹過,帶著濕涼的江水,顏洛汲取著嚴鈺身上散發出的暖意,心裡也像隨江漂流的燈籠一樣,安然沉靜。
「亞金,我喜歡你。」顏洛冷不丁回了這麼一句,也成功讓嚴鈺心裡一揪。
「我知道。」
顏洛在他面前簡直傻的可憐,說出去根本沒人會相信他就是北洛那個花心又濫情的皇帝。
「你不知道,那你能告訴我,在你知道我是北洛帝王的時候你的第一反應嗎?」
「你害怕我嗎?」
「萬一哪天我傷害到你了呢?」
顏洛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嚴鈺只輕輕一笑,回問了句:「洛洛會傷害我嗎?」
「當然不會!」幾乎是同時,顏洛說出了回答。
嚴鈺笑,嘴角的勾起的弧度卻略微刺眼。
顏洛不明白其中意思,只想表明清楚自己的想法,他急急說道,「亞金,不管以後發生什麼,我都會保護你的!」
「我不在乎你是什麼身份,在你親自告訴我之前,我是不會問你的。」
「我想,可能是因為你的身份特殊,或者經歷特殊,對人對事都冷淡,疏離,身上總是罩著一層保護殼,不相信任何人,不讓人輕易靠近……但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信任我。」
「我對著江水起誓,顏洛這輩子會護著亞金,無條件相信亞金,只喜歡亞金一個人!」
「所以,亞金,你也要像我喜歡你一樣喜歡我,不要因為我的身份而產生隔閡,我會堅持,請你也同樣堅持好嗎?」
顏洛斷斷續續地說著這些天堆積在心裡的話,來不及整理,說的前言不搭后語,但總算是差不多說清楚了。
顏洛雙眸閃著微光,一臉期待著。
將顏洛的神情盡收眼底,嚴鈺笑著,雙指勾起顏洛的下巴,黑眸里瀰漫的是霸道和掠奪,唇蓋上去,狠狠啃咬,不容許顏洛的痛呼溢出,嚴鈺侵略性地用舌頭席捲了每一個角落。
吻畢,顏洛吞下殘留的津液,喘著氣說:「太好了,你也是喜歡我的!亞金,你會願意跟我,不,朕,跟朕去北洛嗎?」
嚴鈺頓了一下,他放下手,身體由斜轉正,古井無波的眸子里清輝一片,但這在顏洛眼裡就成了一種變相的拒絕,殘忍且無情。
「亞金?」心裡一涼,顏洛追問。
「你是北洛帝王,肩負江山社稷,而且坐擁後宮三千,跟一個男人……對你而言,委實不妥。」嚴鈺一針見血道。
「我是皇上!而且你也是喜歡朕的!」
最後嚴鈺搖搖頭說:「我是南鈺子民,這一生都不會離開。」
即便要走,也是你同朕走。
「我還是得不到你。」
顏洛黑黑瞳仁里的強佔之火漸漸熄滅,最後歸於平靜,是那種灰燼再也興不了的平靜。
「晚了,回去吧……」
沒關係,我得到你就可。
兩人回到了嚴鈺之前落腳的客棧,巧的是尉遲衡等人也在。
一進門,顏洛就聽到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