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那笑聲不是別人,正是距離嚴鈺幾尺之外的顏洛。
只見顏洛細長的手臂穿過濃霧,一把抓住了嚴鈺的衣袍領子,緊接著嚴鈺身前便緊貼上來一柔軟溫熱的,那是顏洛的身子。厚重的霧氣環繞著兩人,似乎是化作了白色絲線將兩人緊緊捆綁在一起了。
「顏……彥水,你!」嚴鈺大驚失色,上一秒眼前還是白霧茫茫,下一瞬就看到顏洛那妖嬈魅惑的臉。只看顏洛眉尖輕佻,迷離的眼眸水波蕩漾,情.色流轉,他的雙手正扶住嚴鈺的頭,在嚴鈺難以置信的神情下,緩緩地輕柔地將臉貼了過去,顏洛冰涼涼的皮膚如上好的冰玉,在一點一點融化嚴鈺火熱的臉龐。
「呵呵……」顏洛笑著,就這麼與嚴鈺臉貼著臉,對視著,嚴鈺不難看出,顏洛眼底的柔情都要溢出來了。兩人之間幾乎沒有縫隙可言,顏洛眼睫輕顫,輕輕拂過嚴鈺的眼睛,騷擾過了,顏洛很是平常般伸長雙臂,環住嚴鈺的脖子,與他擁抱,然後側過臉來,輕啟朱唇,在嚴鈺光潔的臉上一抿一抿地親著,親吻的地方緊挨著嚴鈺的耳朵,唇瓣與臉頰肌膚接觸發出的啵啵聲此刻是放大了無數倍!
「彥水,你瘋了!」嚴鈺想推開顏洛,可心神已被擾亂,他聽得自己的聲音伴著顫抖,搖搖頭,眼前的顏洛一分為二,再分四,最後又合為一個,在他面前笑得天真浪漫,純潔懵懂。
顏洛放開他,眼瞳里浮動的情意繾綣動人,嚴鈺聽他一字一句道,「亞金,我好喜歡你呀!」
「我就要纏著你,你走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你這輩子別想甩開我!」
「嘻嘻,亞金,你再看看我呀,我身上的嫁衣你可歡喜?哼,我可是為你了才這般委屈,你可要好好待我呀!」
定睛一看,顏洛不知道何時換了一套衣服,此時的他身著血紅色蟒袍嫁衣,頭頂金黃帝冠,上罩一紅色頭帕,紅唇上彎,眉目清雋秀麗,格外耀人眼。
就在顏洛與他相擁,紅唇將覆上他的。陡然間天空炸響一聲雷,狂風大作,豆大雨滴直墜而下,砸在漢土江邊,揚起灰塵砰起迷漫!
場景變換不過一眨眼,本是兩人成親的洞房轟然倒塌,往四面八方拓展出沙土平地綿延數萬里。他坐立於戰馬之上,目色沉沉,陰鬱不散,與他遙遙相對的那名少年,也同樣坐於馬上,手持長.槍,眉目間儘是受傷痛恨之色!
周圍士兵咆哮聲、怒吼聲直衝雲霄,「殺啊——殺了那無能的北洛昏君!」,「沖啊,殺他個片甲不留!」等狠厲之言伴隨著雨聲不絕於耳,振聾發聵!
對面少年橫舉長.槍,遙遙指向他,雙腿輕踢馬肚,馬兒緩緩前行,最後與他相距幾尺,嚴鈺看清了顏洛眼中的沉痛後悔,清雋秀麗不復存在,再看這張臉仿渡過了滄海桑田,青澀盡去,獨留陰翳頹然,談不上飽經風霜,但也倦容裹面,眼底深處荒涼一片,毫無生機。
雨水朦朧了他的眼,嚴鈺看不真切,又聽他深惡痛絕道:
「哼,什麼亞金,明明就是嚴鈺,嚴鈺啊嚴鈺!你可騙得我好慘!」
「好玩么?在鬼蜮森林是我糾纏你在先,但你一早便發現我就是顏洛,卻仍欺瞞我!」
「悔不當初啊!此戰必打,那便打!我顏洛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我以我血祭家國,我是無能,但這一生最大的錯,就是愛上了你這個無情之人!」
「騙我情,傷我心,害我國破家亡!嚴鈺,你看清楚了!!」
語盡,顏洛悲愴狂吼一聲,以長.槍入腹,自縊當場!鮮血染紅他慘白的唇瓣,亦如同之前那般妖冶奪人!
頓時,黃土漫天飛舞,捲起亡人墨發。
嚴鈺大喝一聲:「不要!」心臟驟疼,呼吸靜止,背後冷汗漉漉,渾身痙攣不止,想必也是痛到了極致!
嚴鈺猛然覺得不對,拔起冠中的玉簪,狠狠戳了自己的右肩,眼前景色倏地全部消失,還是那片茫茫白霧。嚴鈺定了心神,閉眼靜心片刻,再睜眼時,白霧已全部散去,頭腦也不再發暈。
原來,都是幻境!
還好,只是幻境。
「哈哈哈哈哈哈,亞金美男,你的屁股看起來,真是又緊緻又挺翹,真想上去摸兩把啊……」嚴鈺餘光一掃,顏洛正流著哈喇子躺在地上,小臉通紅,雙眉舒展又上翹,嘴角掛著媚色的笑,神色痴迷,看樣子在他的幻境裡面正在對自己幹什麼很爽的事情吧!
嚴鈺心裡正被剛才那悲沉的畫面攪得堵塞不通,而這個顏洛正在他眼皮子底下做春夢!當真是不可饒恕,嚴鈺蹲下身,就給了顏洛一個狠狠再狠狠的爆炒栗子!
迷醉於美色當中的顏洛被這麼當頭一敲,懵地就被拉回了現實,自動地坐直身體,下巴卡在雙腿之間,臉埋在膝蓋處,雙手抱頭,嘴裡嗚嗚嗚的不知道在嚎些什麼。
以往常的經驗來看,大概是在抱怨亞金不懂風月之事,隨意打攪人的好夢,*一刻值千金,這麼一打全泡湯!嚶嚶嚶,怎麼賠,誰也賠不起啊,只有真槍實彈地跟亞金來一場才能罷休……
嚴鈺額間青筋猛跳,右拳又緊握起來,周身黑氣泛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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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
遠處的草叢傳來被踩動的聲響,嚴鈺一臉的保護姿態護住了顏洛,半邊身子擋住他,薄唇抿起,緊緊盯著來人。
「吼!」豹子君也敏感地大吼一聲,前腿與地面夾角三十度,后爪扒著地面,一副攻擊姿態。
從他們來的方向,半個人高的花草間,走出來幾個人,站定在嚴鈺面前。
來人有四個,兩男兩女,為首的是一個面容粗獷的藍袍大漢,滿臉的絡腮鬍子,嘴角掛著和善的笑意,倒也不失憨厚。中間是兩個女子,長相相似,艷麗不俗,一個身襲綠色紗衣,胸前波濤隱隱若現,外披深綠色毛絨披風才遮住了一些風光,另一個身襲同款藍色紗衣和毛絨披風,也一樣是暴露過分。最後面那個慢搖摺扇的青服男子,長了一張比顏洛還女人的臉,白.粉糊臉,紅唇塗著唇胭,在慘白的臉上顯得格外突兀,一雙吊著的狐狸眼裡飽含淫.欲,眼底青灰,身體瘦如竹竿,似乎風一吹他就能倒下去,這人平日里沒少縱.欲!
相比之下,嚴鈺看了眼抽泣的顏洛,面色閃爍瑩光,雙頰白裡透紅,唇紅齒白,常年縱.欲之人才不會有顏洛這麼好的氣色,那位面容憔悴、力不從心的青衣男子才是。
聽到有別的動靜,躲腿間抽泣完的顏洛好奇地探出腦袋看過去。
四人齊齊發出驚嘆的抽氣聲,特別是青服男子,一看到顏洛那吊著的狐狸眼立即大放金光,搖扇的手也不動了。
原本那群人已經被嚴鈺出類拔萃的顏值,冷酷沉著的氣質給吸引住了,顏洛的這一亮相就像冬天中的暖陽,寒冰里的火焰立刻將他們代入了另一個世界,有著純凈天水清池,樺樹高聳,清新撫人,美顏仙人的仙境。
口鼻尖香味瀰漫,眼前顏值驚天,那四人此刻正處在冰火兩重天。這也難怪,對於他們來說這輩子能見到容貌如此逆天的人物的機會實在是太少了。
他們眼前已經慢慢開始出現幻覺,飄飄然然,眼神魔怔。
「你們是誰啊?!」少年的獨特嗓音恍若清風吹散了詭異的花香,那群人立刻驚醒了過來。
「我們都是為了探尋這鬼蜮森林的奇珍異寶而前來的探寶小隊,我是領隊的韓浩。」為首的那名男子才如夢初醒,低頭拱手道。
韓浩眼神向後撇了撇,後面那兩個女子眼睛才依依不捨離開了嚴鈺的臉,分別介紹道:「小女子名喚雨晴。」,「奴家喚雨萱。」
「相逢即是有緣,本公子韓若離。」自稱為若離的青服男子摺扇一開,搖搖手腕,眼神卻是盯著顏洛很緊很緊,真所謂的青服之人道輕浮啊,可笑可笑。
「哦……原來是探寶隊啊……」顏洛拉長聲線,漫不經心道。心道,「這些人顏值太低了,根本不值得一看,有緣?有緣個蛋蛋!誰跟他有緣!」
「亞金。」出於禮節,嚴鈺回了一聲,眸光不再停留在他們身上。
「你們可以叫我彥水。」顏洛跟上道。卻在心裡翻了個大白眼,亞金怎麼那麼容易就報姓名啊,自己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知道的唉,這不公平!等哪天得要討回來的!
之後再沒了話音,那群人躊躇起來,看隊長韓浩的樣子似乎是想與嚴鈺他們一道,後面兩名女子也在偷偷摸摸看嚴鈺,手裡掐著韓浩,意思是讓他快點問。
韓浩偷偷打量著嚴鈺和顏洛,心想,一看這兩個人就不是簡單的人物,單看這顏值就應當是朝堂之人所具備的,若是能與之牽扯點關係,還順手救了他們其中的誰,以後出路也多了些。
「想必兩位公子也是為了尋寶而來,不如我們就一同吧。」尷尬之際,韓浩打破安靜提議道。
見嚴鈺面色不悅,但不是對著自己,韓浩想想又加上一句:「自家是搞點小買賣的,但祖祖輩輩都在鬼蜮摸索探險過,經驗豐富,武力值也是可以拿得出手的,今日有幸見了兩位,就想結個伴,大家安全也可以多一份保障。」
「是呀,還是應了在下那句,相逢便是緣,說不定還是姻緣呢?」名喚若離的那名男子有的沒的搖著扇子,臉上的粉被搖的直往下掉,他卻不以為意,眼神直直看向顏洛,眨也不眨。
看他那眼神……似是要將顏洛吃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