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北洛新皇登基儀式本應於三日後舉行,考慮到與北洛接壤、緊江一之隔的南鈺國很快就會知道老顏帝駕崩的消息,很可能會乘帝位變更、百姓悲慟之隙,起兵攻打北洛,於是乎登基大典提前兩日舉行。
畢竟,北洛國內大概人人都知道北洛太子顏洛是個活活的政治大草包,不愛江山更愛美人,整天沉迷於美色無法自拔,處在醉生夢死的狀態,是個扶不起的劉阿斗。
比起顏洛的容貌天下無雙,他任太子一來做的那些糊塗事早已不脛而走,成為各大酒肆說書先生口中說的、唱戲班子戲子唱的荒誕事、嘲諷曲兒了。
久而久之,就連江對面的南鈺國也有所耳聞,飯後談資也都是北洛太子的一無是處、碌碌無為。
一千兩給了路邊洗乾淨臉也無法入眼的小乞丐,奇怪的審美。
三萬兩包了憐人醉的頭牌只為聽她叫一聲洛相公,卻連美人兒的香吻都沒索要到。
半夜偷了馬廄的馬兒帶著小宮女私奔,結果只有他灰溜溜地返回,委屈道他餓了。
凡是被他看上的美人,無論男女,不論年紀,一概都收入後宮,日日夜夜寵著,慣著。
太子的洛樺宮幾乎是日日淫.語,夜夜笙歌,日子過得好不悠哉快活。有老臣曾上奏彈劾過太子,但因顏洛母妃早逝,與老顏帝只有這一個兒子,他不當太子誰當?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更何況,理政不行,顏值來湊。就沖顏洛這明艷動人,艷絕千秋的容貌,又有誰能不服而站出來反駁?
江芙自幼被養在閨閣之內,平日里也只聽得下人們說點皇宮之內傳出的小事,對當今太子之事不甚了解。現聖上歸天,新皇登基,百姓中人心惶惶,因為北洛將迎來草包執政的新畫卷。
但這一切都不關江芙的事,她就想進宮看看,再讓宮中之人好好看看,以她的容貌絕對是在宮中數一數二的。
先皇駕崩,舉國悲痛,登基大典在攝政王尉遲衡的要求下一切從簡,不過四品以上大臣可以攜帶家眷進宮。是日,江芙素衣淡妝,自信滿滿,隨父親進宮去了。
經過一夜的大雪吹襲,巍峨的北洛皇宮彷彿融在了一片白色中,瓊樓玉宇上的黃色磚瓦被厚厚的雪被覆蓋,銀霜遍地。清晨,早起的宮女們將御道上的雪清理乾淨,堆砌在御道的最邊上,倒也是別樣美景。
江芙身著一件鵝黃色鏤花雨絲錦圓領通袖棉襖,內是縷白花裙,身披杏仁白鏤花白羽紋毛柔披風,青絲僅用一根玉簪挽起,嬌俏的小臉不施粉黛,蓮步輕移,隨著江津立於御道上。
經過娘親徹夜的分析,江芙心中明了,父親選擇帶她進宮的意思並沒有她想的那樣,顏帝剛登基不久,最快不出一個月就必須充盈後宮,聽說顏帝以前是太子的時候,後宮佳麗就快三千了,但卻沒有人能夠當上太子妃的,那就意味她們的容貌不是上等。皇上愛美人,她肯定有機會。
旭日東升,雪開始融化了,冷冽的風吹動著江芙的三千髮絲,好冷,她低下頭對著手掌哈著氣,再抬頭時卻被一人迷了眼。
只見拐角處,雪白的梨花樹下,一人執花站立,風吹散盛開飽滿的梨花,一片一片的花瓣飄落在那人如墨如緞的青絲上,風揚起,柔軟的髮絲隨風飛舞,下一刻,他從容不迫悠然自若地邁步向她走來。
漸漸清晰的俊秀臉龐,一雙清澈明亮的茶色眼眸,溫柔繾綣,眯眼細看,又帶幾分稚氣未脫。此人身穿一件雨絲錦綢衫,腰間綁著一根紫藍色蟒紋革帶,骨骼略為細小,讓人雌雄莫辯。手中花遮住了下邊臉,近看又有點妖艷嬌媚的氣質,這人彷彿從畫中走來。
「小娘子?」江芙完全被顏洛或純或妖的氣質包裹住了,整個人動彈不得,掙扎不開,耳邊傳來的「小娘子」三個確確實實是男音。
「陛下!」看到顏洛手拿著梨花枝,七分優雅,三分痞相地跟自己小女說話,心頭猛地跳了一下,一聲陛下脫口而出。
顏洛有點兒不高興,眉頭微皺,放下舉累的右手,「哎呀呀,這位小娘子好像有點痴獃呀。」繼承了媱妃誘人的唇瓣一張一合,在微黃的陽光下反射出櫻桃般可口的顏色,飽滿欲滴的,鮮艷極了。
江芙眼睛瞪得猶如銅鈴般大,根本移不開眼睛,那雙茶色的瞳孔比水晶還要澄澈,右眼眼角點綴著一顆淡粉的淚痣,若不是他比自己要高出好幾寸,父親的那聲陛下,她絕對不會相信眼前這個人就是新皇顏洛。
周圍的大臣們都已經低頭,恭敬地行禮,還只有江芙傻愣愣地站著。
「芙兒!」江津怒斥一聲,拽著紋絲不動的江芙跪了下去,「小女芙兒從未進過宮,不懂禮數了,還望陛下贖罪。」
江芙被父親這麼一拽,徹徹底底地醒了,她猛然發現她一直做得美夢都破碎了,碎的乾乾淨淨,徹徹底底,與身為男人的顏洛比較,她的容貌連一般都算不上,自己真的可笑之極,太不自量力了。
「原來這位小娘子是江大人的女兒呀,模樣生的很不錯,有木有興趣加入我的後宮呀?」顏洛隨手扔掉了殘敗的梨花,笑嘻嘻道。
「皇上。」清泠泠地聲音自不遠處傳來,「還請注意身份。」
江芙一個「願意」已經溜到嘴邊了,卻硬生生被打斷了,她不滿地抬頭看是來者是誰,卻又被尉遲衡的天仙之姿給迷得七葷八素,心中的怒火刷得一聲滅了,只覺得世界奇幻了。
「參見攝政王」,知道來者是尉遲衡,顏洛眼睛一閉,拔腿就跑,邊跑邊大聲叫嚷,「衡,你怎麼又找到我了,該死,不要抓我回去,我是不會當皇上的!」
一想到當皇上整天就要看奏摺,聽大臣們逼逼叨叨,處理這樣那樣的事情,他就一個頭兩個大,他愛好自由,絕不當那什麼勞什子皇帝!
「皇上!」尉遲衡黑了臉,足尖輕點地面,白衣蹁躚,眾人一晃神間,尉遲衡的身影已經消失。
不久后,尉遲衡提溜著顏洛的衣領又重新出現在眾人眼前,顏洛不滿地掙扎,尉遲衡則是一臉淡定,沒見過兩人相處模式的大臣們都覺得世界玄幻了。
顏洛皺巴著一張俊俏的小臉,很是不開心的套上了龍袍,抱怨道,「啊,我怎麼不多些皇兄皇弟啊!這世界不公平了!!」
「時間到了,請皇上登基吧!」尉遲衡淡淡道。
所有大臣攜家眷都有秩序地排列在御道邊,恭敬地低著頭,等待新皇一步一步走向龍椅,端正地坐上,成為他們新的皇。
但是畫風是這樣的:
「能不能不去?」一路上,顏洛都在可憐兮兮地問同樣的話,一雙美目含著淚水,委屈地看著一臉淡漠的尉遲衡。
「不行,陛下。」話落,手腕一動,又提溜著顏洛一把將他丟進了龍椅。
顏洛哎呦一聲,懵逼逼地在龍椅上坐好,扶正頭上的皇冠,接受群臣行禮。
「臣等拜見陛下!」大臣們也十分有眼力見,對於自家國君是這樣一個史無前例的奇葩倒也很看得開,皇上都不在乎面子了,他們也就糊弄糊弄過去。
北洛史上最別具風格的新皇登基正式結束,顏洛成為北洛第十三代帝王。
江津帶著大受打擊的江芙回到府中,心仍有餘悸,只因尉遲衡在他耳邊說:「我知道彈劾顏洛的摺子是你批准的,為什麼批准,你我心中都清楚。」
「江大人,你是忠臣,但不能有絲毫糊塗,否則你就小命不保了。」涼颼颼的語氣,輕描淡寫的威脅,都讓江津心中一涼,只能無奈道,「你怎會清楚,你怎會清楚。」
「先皇啊,老臣無能啊。」江津仰天長嘆,跪趴在地上,久久沒有起身。
從此往後,顏洛過上了日日君王要早朝的日子。
不過,這幾日邊防沒有告急的奏摺,也沒有什麼瘟疫、傳染性疾病上報,更沒有自然災害的摺子,國民安康,百姓安居樂業,一切都很和和美美,顏洛日子過得還算滋潤。
他知道尉遲衡會幫他處理好一切小事,他還能過以前的生活。
尉遲衡與他從小一起長大,即便是沒有血緣,在顏洛心裡早已將他當成是自己的親哥哥,後來尉遲衡變成了他的師傅,教他功課,現在有他在身邊輔佐,顏洛很是心安。
所以,吃得好睡得好,顏洛圓潤了些。
可是,一日,顏洛的平靜生活被打破了。
「皇上,皇上!!」小太監半斤急慌慌地敲著顏洛寢殿門,忐忑不安地喚著:「皇上,該出寢了。」
顏洛在寬大的龍床上翻了幾個身,迷糊糊道,「今日朕有事,不早朝!」
「皇上,南鈺派使臣來了。」小太監焦急地在門外跺腳,「攝政王讓小的來請。」
顏洛緊閉的雙眼睜開一條縫,「什麼屎陳?」
「南鈺的使臣送來了南鈺嚴帝給皇上您的賀禮。」
「賀禮?!」顏洛登時起身一坐,兩眼放光,「是南鈺的美人么?美男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