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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算無遺策(九)

  男子身上的冷香是如此的真實,甚至腰間的溫度更是燙得她有些心旌搖曳,她自小在昆崙山上長大,看到的永遠是藍衣白雪。


  情愛這種東西,在純陽似乎就像是絕緣了一樣,她的師父是孑然一身,師叔是孑然一身,甚至她學成下山行俠仗義,依然是風裡來雨里去的孑然一身。


  大唐的江湖上,江湖少俠,萬花藏劍,她也結交了不少朋友,可那些都是朋友,可以仗義執劍,卻並沒有這種感覺。


  流光從小就是個聰明的姑娘,懂得選擇對於自己最好的東西,就像村裡破亡之後,她一步一個腳印步上了崑崙,拜在了師父門下。


  就像她專一劍道,便可成為純陽青年弟子翹楚。


  就像……她拒絕張子房一樣,很多東西,知道的人比不知道的人,永遠要決絕許多,只一點,便可推翻所有的東西。


  她,不屬於這個時代。


  這一點,足矣。


  「對不起。」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不過三個字。


  張良是聰明人,他從小學習儒家之道,做不來勉強別人的事情,聽到這三個字終於還是放開了擁抱流光的雙手,他的手同樣有些冰冷。


  其實,他也是有預感的。


  甚至他為了掩飾臉上的狼狽,轉身進了裡屋,抱出來一柄劍,這柄劍——自然就是天樞。


  第一次向心愛的女孩子表白慘遭拒絕,就是淡定如張子房也難免失態。但他是個聰明人,流光在他面前幾乎不設防備,他看得出對方對他有情,卻這般堅決地拒絕了他,肯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他心思迴轉,終於還是定格在了天下大勢。


  張良從不掩飾自己想要殺秦王贏政的心,就像流光從不掩飾看好秦國能夠一統六國一樣,他到現在還記得淮陰城破敗小屋裡,流光就著他寫下的秦字,披下了「秦二世而亡」這樣的卦象。


  如果真的是這一點,張良張了張口,看到了流光眼睛里似乎還有其他什麼東西,這種東西似乎就要控制著流光要飛走一般,他心下瞭然。


  不是這個原因。


  流光一把接過張良手中的天樞,開口道:「那大力士在何處?」


  「在天門關附近的一處山谷里。」


  張良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


  「多謝。」流光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雙手抱劍行了個純陽的執劍禮:「子房,有緣再見了!」


  流光幾乎沒有給張良出口挽留的機會,她說完就直接騰空而起,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了遠方,就像那日晚間小鎮大火,張良在樹林里急速穿行,卻仍然不能看到前方的流光。


  直到蓮姬過來敲他的房門,張良才漸漸回過神來,他終究……還是太過弱小,連喜歡的人也留不住。


  「既然喜歡,先生為何不將她留下來?」


  許久,張良才開口,似乎是在告誡自己一般:「強迫她留下來,便是如願了嗎?」


  蓮姬一聽,心中也有些惆悵,她忽而抱臂跪地,懇求道:「求先生救高先生一命!」


  久久,都沒有聲音響起。


  蓮姬絕望了。


  **

  不知是因為什麼原因,高漸離並未被處死,只是被刺瞎了眼睛關在秦國宮牆之內,為了營救他,蓮姬留在了咸陽城,意圖救高漸離突重圍。


  張良卻離開了,他本來是要返回楚地做一番策劃,可終究還是放心不下,去了一趟天門關。


  天門關下,張良還未深入就遇上了一個人,一個他見過的陌生人。


  「是張先生嗎?」來人正是力士。


  看到張良點頭,你力士就繼續接著道:「流光姑娘替我報了殺仇,她說若是我想要報恩,便在此處等一位姓張的先生。」


  「你如何知道是我?」


  力士撓了撓頭,憨聲道:「流光姑娘給我看過你的肖像。」和您長得一模一樣。


  「那肖像你可還帶在身上?」


  力士一聽,立刻點頭:「帶著帶著,俺大老粗記性不好,看人從來記不住,流光姑娘就給我畫了你的肖像,我每天看一遍,就肯定不會認錯人了。」邊說邊從懷中掏出一塊絲帛,小心翼翼地在掌心攤開遞過來。


  張良一看,可不就是他的模樣。他忍不住伸出手觸摸,筆觸不同任何一家,簡單幾筆勾勒,竟然將他的神態全部描繪了下來。


  他竟不知道,流光還擅丹青。


  「能把它送給我嗎?」


  「當然可以,俺一個大老粗帶著它也無用,就送與先生了。」力士沒有半點的猶豫。


  「好,謝謝你。既然流光讓你跟著我,便隨我來吧。」


  張良回身再看了一眼天門關,領著力士踏塵而去,而他不知道的,此刻流光正在天門關之外,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


  終究不同路,流光握著天樞,心想自己身邊,總歸還是有一樣東西陪伴著她的。


  **

  又是數年風刀霜劍,流光並沒有選擇在任何一個地方停留,這些年她遊走在山河大地之上,像曾經在大唐一樣行俠仗義。


  早幾年前,齊國就撐不住了,秦國果然一統天下,建立了秦王朝。


  如此車同軌,錢同幣,老百姓的日子過得比以往要安定許多,雖然百廢待興,卻也比諸侯相爭來得要好許多。流光走過很多地方,甚至她還出過塞外,去過匈奴,見識過數百年前的長河落日,也下過江南,一品細水長流。


  不知從何時,江湖上就流傳出了她藍衣神算的名頭,傳聞神算不知其姓名,不知面容,不知年齡,只一手掐算功夫,可通天地。


  反正流光自己第一次聽到的時候,嚇得她茶杯都沒拿穩。


  她不是故意遮掩面容的,只是這些年她走南闖北,面容沒有絲毫的變化,時光彷彿在她身上停滯了一樣,便是連劍道也未有寸金。純陽門人確實駐顏有術,但流光自己卻很清楚自己的不正常,她……似乎被時間拋棄了。


  這些年她有禮大江南北,其實也是想尋找些離開的蹤跡,可惜一無所獲。


  此刻,流光正落腳在陽武縣的一家客棧里,甚至她為了不被人認出來,換了一身白衣道袍,簪發的發簪也只用一根小小的桃木替代。


  整個人樸素到了極致。


  可是,卻還是有人認出了他,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巧合,連她自己都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遇上扶蘇公子。


  早就聽聞秦始皇嬴政迷信海外仙山求不老長生藥,今日看到扶蘇東遊,流光似乎覺得自己不得不信這個傳聞。


  「扶蘇公子,許久不見啊!」知道對方名為表露身份,流光自然樂得不行禮。


  扶蘇本來也只是以為人有相似,卻沒想到多年前的一見,今日竟然又重逢了,他當即歡顏以待:「流光姑娘,許久不見!」


  看到對方打量了她一番,流光心裡明白對方肯定聽過藍衣神算的名頭,心裡不由好笑:「確實,今日見到我,公子是準備抓我回去嗎?」


  當初,她可是從秦王宮救了刺客連夜出逃的,扶蘇公子不可能不知道,甚至如果面前的人是始皇嬴政的話,流光會眼睛都不眨離開這個地方。


  不論日夜。


  兒子和老子,還是相差太多,就像現在,扶蘇明顯不介意她以前的行為,甚至還笑著調侃她:「流光姑娘說笑了,父皇近日還提起過你呢!」


  提她讓她卜算嗎?那還是算了,也許是因為近些年的她神算的名頭聲名鵲起,流光反而不那麼喜歡給人算命卜卦了。


  生命有倫常,四季有更迭,即便沒有她算命卜卦,這個世界照樣輪轉,飄蕩越久,心裡的感悟就越深刻。


  流光近日有種莫名的感覺,就好像積蓄已久要爆發的火山一般,蠢蠢欲動,卻不得其法。


  當年她初來此地,曾經給自己算過一卦,卦象表明七年內會有逆轉倫常的機會,她本來以為要足足等待七年,可如今……她有種時刻就要回去的感覺。


  流光抬頭看了看扶蘇,她想這點會不會系在他的身上?

  不然為何無緣無故,竟然會在陽武縣這麼個小地方遇上了當今帝皇的長子,這天底下絕沒有這麼巧的事情。


  「提我做什麼,我不過一逃犯爾。」


  「流光姑娘見笑了,實不相瞞,扶蘇是特意在此等候姑娘的。」


  流光一楞,再抬頭看端方公子,不得不承認這副面相很容易迷惑別人,至少……她被誤導了,說不定始皇也來了。


  失策啊失策!

  以流光的武藝,想走並不是難事,但她近日境界鬆動,正好遇上故人,她終究沒有離開,而是選擇賭一把。


  「好,我便跟你走上一遭。」


  很快,便是人去樓空,小二上來敲開了房門,只看到桌上的房錢,人早已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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