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陳年白骨(十五)
那徒弟說的興高采烈,蔣奇只面無表情道:「小點聲。」
徒弟點頭如搗蒜,卻還是繼續滔滔不絕:「師傅你不用怕,這會兒路上沒人,再說了,咱們做的這是好事,幹嘛怕被人聽見?這回的銀子,應該夠那姑娘養活孩子一年半載了,下個月咱們還去找那混蛋要,一定要讓他把孩子從小到大的花費全都吐出來……」
「知道了,閉嘴吧。」
「是是是,師傅!」
徒弟終於識趣地閉上了嘴,然而還沒走幾步,一抬頭,兩人就看到了站在捕快房門前,早已等了許久的衛甄三人。
寧如寄也不廢話,直接把衛甄的令牌掏了出來:「六扇門特使,前來辦案。」
說罷,又摸出一封信,遞到蔣奇手裡。
這封信是臨來之前,寧如寄特意讓劉知縣寫的親筆信,為的就是怕到了石頭鎮查案有什麼阻礙,但看蔣奇不像是公事公辦的人,她也就不再多費口舌,直接讓信說話。
蔣奇取出信看了,眉間皺得更深了一分,那徒弟在旁見此情形,頓時兩眼放光,朝著寧如寄雙腿一曲,「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特使大人在上,小人石頭鎮捕快叢良,拜見特使大人!」
說罷就要磕頭,寧如寄連忙閃在一邊,指指衛甄:「這才是特使大人。」
那叫叢良的小捕快也不含糊,便朝衛甄拜下去,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響頭,衛甄頓時無奈地撇了撇嘴。另一邊,蔣奇看完了信,打量了衛甄一眼,收起信,也跪了下來。
「石頭鎮捕快蔣奇,拜見大人。」
衛甄點點頭:「起來吧,本特使是來辦案的,不必講這些虛禮。」
兩人站起身來,叢良趕著去開了捕快房的門,請衛甄他們進去。
誰料進去一看,這捕快房裡卻不是一般的簡陋,狹小逼仄的屋子,牆角兩張硬板床,旁邊是一張破木桌和一個長條凳,外加一個沒了門的木柜子,其他的就什麼都沒有了。
方才在外頭的時候,雖然也沒有太陽,但好歹並不冷,此刻進了這屋子卻又陰又冷,風從外頭嗖嗖鑽進來,讓人忍不住就想打個寒噤。
衛甄見此情景,不禁皺了眉,而寧如寄本來緊繃著的臉,此刻卻緩和了下來。
叢良許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大來頭的人,興奮得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進了門就想要招呼三人坐下,一伸手才發覺,這屋子裡根本就沒有坐的地方,笑嘻嘻的臉上頓時泄了氣:
「師傅……」
蔣奇也略微尷尬了一下,隨即朝衛甄哈哈一笑:「小地方嘛,就是這樣,實在是太破了,讓大人見笑,見笑!要不咱們換個能吃飯的地方去吧,也讓小的給大人接風洗塵!」
衛甄擺手:「不必了,本特使就是來查案的,你配合一下。」
蔣奇卻仍堅持:「那怎麼行?您可是上官啊,您來到我這裡,我卻沒好好招待一番,這可不像話。大人您放心,這石頭鎮是我蔣奇的地盤,這兒的百姓們沒有敢不聽話的,大人您隨便吃隨便玩……」
衛甄的眉頭皺的更厲害了。
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這個特使大人是專程跑來敲詐勒索的呢。
寧如寄只盯著蔣奇上上下下打量,等他不再笑嘻嘻地胡說八道,她這才開口:「永熙三年十月,常二殺人案。被害的是兩個無名人氏,五年來無人認領,屍首就埋在鎮外的山坡上,我們要開棺驗屍。」
蔣奇臉上的笑容明顯僵了一下,隨即又笑了起來:「哎呀大人忙什麼,不過是兩個死人,今天驗明天驗,也差不了什麼,咱們還是先接風洗塵要緊啊,不瞞大人說,這鎮上其實窮得很,也沒什麼好玩的地方,改明兒有了空閑,小的陪大人到五安府轉轉,嘿嘿,那才叫有意思……」
寧如寄三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了,尤其是童瑞,看著蔣奇這一幅流里流氣的樣子,恨不得立時衝上去給他一拳。
許也是覺得自己的師傅有點太過了,叢良尷尬地笑笑,捅了蔣奇一把:「行了師傅,特使大人還等你回話呢!」
「啊?哦!對對,開棺驗屍是吧,小的沒忘,小的沒忘!」蔣奇笑著往外看了一眼,道,「開肯定是能開,可是今天卻也一定是開不了了,那山坡上去下來至少也得一個時辰,再挖挖墳,天黑恐怕也辦不成這事,何況我看這天,怕是要不了天黑就得下起雨來。」
天是中午的時候變的,衛甄睡醒起來,就說了這天色不大對勁,此刻看來確實不錯。
寧如寄也跟著看了看天色,「嗯」了一聲:「驗屍不差這一時半會,你們也可以先陪大人去重新查一遍案子。」
蔣奇這才稍稍有了些正色的意思,皺眉道:「不知是什麼案子?永熙三年的時候,小的還沒調到這兒呢。」
「邊走邊說罷。」寧如寄率先出了門,在路上,把常二的案情簡單跟蔣奇師徒講了。
「此番重查案情,需尋到三個當年的人作證,一是案發時,替常二診病的那位大夫,二是曾見過死者之一的那客棧老闆,三是當年驗屍的仵作。」寧如寄緩緩道,「據我所知,這三位都是石頭鎮人,由蔣捕快帶特使大人去,正合適。」
蔣奇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鎮上的事,沒有我不熟的……回大人的話,這鎮上一共有兩位大夫,一姓李,一姓林,卻不知大人要找的是哪一個啊?」
寧如寄看看童瑞,童瑞忙道:「當年那大夫姓王啊!」
「這就奇了。」蔣奇笑笑,「我在這石頭鎮也好幾年了,還沒聽說過有個姓王的大夫呢!」
童瑞有些發急:「我認得他的醫館在哪裡,咱們去看看就知道了!」
寧如寄同意了,於是一行人出發,由童瑞領著,朝那醫館尋去。鎮子不算太大,走了沒多久,童瑞當先拐進一條小巷,只見前面不遠處的門房前挑著一個布簾,上面端端正正,寫的正是一個「醫」字。
「就是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