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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第 280 章

  希珀輕輕在塞隆耳邊說:「我命令你……吻我。」  「我的女士, 我覺得你最好……出門看看。」


  「發生什麼了?」


  「和小女士有關, 我不能再多說了, 除非您願意把我拉出去。」


  「她危險嗎?」


  「噢……咦?不,並不。」


  「那你繼續休息吧。」希珀從床上爬起來,放任水領主的信使在自己面前沉入裂隙里但毫無伸出援手的打算。


  「女士……噢,噢,您怎麼能……」它完全沉沒了。


  希珀打開門,小心地四下掃視了一遍,最後在門口前面的地毯上看到了攤成一灘還有點微微起伏的腳凳, 腳凳上有一個蜷縮成小小一團的塞隆。


  大法師鬆了口氣, 心裡已經想好了揶揄水領主的話, 它對小孩子真是太容易心軟了, 為了通知她塞隆睡在門外居然不惜消耗力量擅自離開元素界面。她已經在空中畫出一片羽毛,金色的光芒像煙火一樣無聲地炸開, 附著在塞隆身上。她彎腰抱起塞隆,輕輕用腳尖捅了捅提烏斯, 果然沒有半點反應。


  她關上門,然而塞隆卻驚醒了, 察覺到自己正在移動, 塞隆本能地掙紮起來, 短促地驚叫了一聲,希珀趕在那之前張開一個風盾(她寫咒語的速度真是太快了), 兩股風交匯, 真空與真空互相侵蝕毀損, 最後發出湮滅雜訊,在寂靜的室內聽起來尤為響亮。


  塞隆眼睛還沒完全睜開,但是從法術認出了希珀,她嚇了一跳,囁嚅著道歉:「希珀……希珀我不知道、不知道、是你。」


  「沒事,別害怕,你現在在我家,你還記得嗎?」


  「記得。」


  「不會有危險的。」她一邊掀開被子,一邊把塞隆放進去,同樣地,她把暖熱的那一邊讓給了塞隆。「為什麼跑上來了?是冷嗎?」


  「不……黑,想,『風』『地』『水』,想,希珀。」


  「所以是沒睡著了?然後你就去找了提烏斯?」


  塞隆點點頭,「提烏斯,打不開,那個。」她指了指門口。


  「打不開門鎖。」


  「門鎖。」


  希珀想大概是這兩個小傢伙開門鎖的動靜驚動了海克特拉,然後又都在門口睡著了。大法師也想著要把這個麻煩的小傢伙送回她自己的房間,然而她其實一點也不想起床,「好吧,你今天姑且睡在這裡。我困了,不要吵我。」


  塞隆又直挺挺地躺著,緊張得一動也不敢動。從她的隻言片語里大法師大概猜到了塞隆給她,以及給元素的定位:她的同類。而明顯是對元素有統領效果的大法師不讓她隨便在塔里和元素玩,她就只能乖乖聽令,然而孤單得睡不著的時候,就只好來找最後的同類。


  她的手很涼,不知道在外面睡了多久,大法師動了點惻隱之心,握住了她的手,而塞隆明顯地動了一下。


  「別怕,睡吧。」


  希珀一直一個人睡,從沒有人跟她說過她的睡姿到底如何,不過早上醒來的時候她依然握著塞隆的手,而這個小女孩則除了手,哪裡都不在原位上。


  她甚至有一條腿掉出了被子,垂在外面。


  樓下的鐘已經響過了,這意味著已經到了大法師起床的時間,然而塞隆還沒有醒。考慮到她昨晚也許睡得不是太好,希珀輕輕鬆開了她的手,起床洗漱更衣,並在一切準備好了之後打算下樓讓廚子做飯,為此還差點在門口被提烏斯絆倒。


  可能是怕遭到處罰,提烏斯「嗚嗷」一聲就跑掉了。


  總體來說,強行被擾亂的生活還算漸漸回到了正軌,大法師叫醒了火領主大廚,然後上樓看著塞隆起床。


  早餐雖然推后了一點,但在希珀可以容忍的範圍內推上來了,使她得以在期望時間內展開第一天的工作,這讓她的心情好了很多。


  一切終於回歸了原狀。


  試驗初期非常的順利,順利得超乎希珀的想象,以至於她覺得從前對塞隆的期待很不切實際:她幹嘛要要求一個野化的小魔獸學會控制自己的魔力呢?她明明可以自由自在地和元素玩耍,而不需要顧及任何後果。


  就像現在這樣,像一眼不會幹涸的元素之泉,風元素隨著她的意志自由地搖擺著,帶起的衝擊被結界擋住,被水晶吸收,然後加熱了一缸水。


  希珀面前的水滴透鏡放大了插在透明器皿中的溫度計,讓她坐在寫字檯前也能看清楚上面的數字。時間、溫度、法術都在她的記錄之中,接下來只需要記錄儘可能多的數據並分析它們,以消除單個材料之間的誤差。


  大法師嘴唇緊緊抿著,金邊的眼鏡和她的發色十分接近,配著一絲不苟的髮型,顯得更加嚴肅。


  然而她的眼睛異常明亮,像是沒有顏色的火焰,或者是什麼冷色的星光。希珀專註地盯著讀數,每過一個小沙漏的時間就記錄一次數據,沙子下滑的間隙里,她有短暫的時間會注意一下塞隆的情況。


  她玩得非常開心,元素彷彿是她的朋友——這一點她早就發現了,和一般的元素法師要求元素臣服不太一樣,塞隆似乎已經把自己當成了一顆巨大的元素——而她身在其中,一點也不孤單了。


  希珀以前見過不少因為被關太久而神志恍惚的奴隸,也稍稍體會過孤寂的滋味,因此大法師之前並不太懂一個被囚禁了三年的孩子為什麼還能精神如常,現在大概能感性地理解了:她在地底從來不缺乏玩伴,她的朋友就在她的身邊,只要她呼喚,就會回應。


  這種自由的感覺,她也曾鮮明地體驗過。


  「女士,您也是哄孩子的一把好手。」海克特拉悄悄在希珀耳邊說。


  「哪裡的話,我只是受到了你的啟發。」大法師十分謙虛地回復。


  塞隆也並不是不會失手,總有那麼一兩次水球速度太快而砸在地上破裂,海克特拉就會給她一滴新的。


  這一攤東西直到中午也沒完全收拾完,大法師把準備好的新水球塞給剛弄壞了一個的塞隆,看著她開心的背影,對海克特拉說。「我記得曾經看過一篇論文,說『玩耍』是動物磨練磨練捕獵技術的一種準備……」


  「是的,我大概知道這篇論文放在什麼地方,您現在要找嗎?」


  「不,我只是在觀察人類幼兒的時候感到這一理論說得很對,如果看到類似的論文請幫我留意一下,我很有興趣深入了解。」


  「這就很難說了,除非維吉爾先生這樣的動物專家想要就此寫一篇論文。」


  「噢,還是給他個痛快吧。」她假裝在自己脖子上來了一刀,「塞隆,還沒玩累嗎?」她招了招手,牽著她走回了起居室。


  中午吃飯的時候,希珀試圖在塞隆的盤子里加一點熟食(比如說熱的茄汁豆,因為艾爾維斯說人類的幼兒可能會喜歡酸甜口味的東西),並可喜地看她吃下去了。


  下午則十分的平靜,這道風牆能讓塞隆相對安靜地呆一下午,而希珀徹底把實驗室收拾好了,而試驗材料——是時候揭曉謎底了——都堆進了實驗室里一道不起眼的暗門裡。


  裡面用空間魔法摺疊過,所以裡面相當的大,以至於僅有的一扇長條窗的光照無法布滿整間屋子,而需要人工光源的輔助。


  還不到吃飯的時間,希珀看了看四周,說:「塞隆,你願意一個人在這裡玩嗎?我會回起居室里看書,可能會很沉悶。我可以叫海克特拉留下來陪你。」


  「噢,女士。」希珀灰色的眼睛冷淡而頗具威懾力,海克特拉只說了這兩個詞,然後決定閉嘴。


  塞隆一隻手捏著水球,一隻手捏著希珀的袍角,而湛藍色的紳士偷偷地鬆了口氣,心裡暗暗評價:人類果然還是會傾向於和同類呆在一起,即使娛樂活動並不那麼有趣。


  另一方面,水領主又忍不住懷念大法師年幼的時候:安靜到了無趣,給一本書就可以讓她安靜地呆一整天,並不需要什麼人陪伴。希望小女士以後也能這樣。


  吃過晚飯之後塞隆仍然活力四射地和海克特拉下棋,而時間一顆一顆地從沙漏里漏下來,希珀暗中觀察發現,這頭小野獸還是有一般的人體節律的。


  她晚上大概九點的時候會產生困意,然而卻拖著不肯睡覺。希珀一邊想象著塞隆在地下洞穴裡面的生活,一邊覺得無法想象:她這麼愛玩,是如何枯燥地一個人過了三年的呢?如果維吉爾口中的鎮長忘記送飯了,她又會吃什麼?她的生活習慣還不錯,在地底要怎麼維持呢?

  沙漏又轉過了兩周——這個魔法沙漏在沙子漏完之後會自己顛倒回去,而旁邊的指針會被碰撞並自動轉一格,以此來計時——時間是九點二十,希珀覺得該送塞隆去睡覺了,這正是她今天最大的挑戰,她預感到塞隆會用翡翠色的眼睛閃閃地看著她,讓她沒有辦法把她一個人留在孤獨的客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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