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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第 279 章

  希珀輕輕在塞隆耳邊說:「我命令你……吻我。」  「它可以, 做廚子了嗎?」


  「不,它最後選擇成為了鐵匠,在熔爐里工作。它和土之子泰瑞合作, 開了一個很不錯的鐵匠鋪, 它的刀劍遠近聞名, 甚至連矮人也慕名而來討教學習。」


  「那真是……太好了……」塞隆小小地鬆了口氣,捏著大法師的衣襟閉上了眼睛, 希珀摸了摸她順滑的頭髮, 「這個故事還有一點沒有講完,你要聽下一個,還是把我們剛才略過的地方聽一聽?」


  然而塞隆沒有回答她,大法師低頭看了看,小女孩已經發出均勻的呼吸聲,聳了聳肩膀,瀏覽了一下下一個故事, 決定好明天講什麼之後,稍稍用力地從塞隆手中奪回了自己的衣襟。


  這一夜終於相安無事,甚至她第二天早上去叫塞隆起床的時候,她仍然還在熟睡。


  這件事終於被妥善解決了,大法師自己也終於能睡一個完整的覺了。


  希珀的實驗也進行得出乎意料的順利。一來歸功於她的「法術發生器」運轉還算順利,二來數據也都大致在她設想的框架之內, 分析中沒有出什麼大的紕漏。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和塞隆溝通良好。希珀得到了想要的實驗數據, 而塞隆可以自由地玩樂, 除了偶爾一兩次過載嚴重造成了滾水飛濺的實驗事故以外, 兩人的合作可以說是非常愉快。


  希珀在分析數據的過程中想出了許多新的主意,但約定的一個月時間過去了,維吉爾並沒有按照約定回來,她並不著急,這個月並不像是上個月那麼難熬。


  大部分時間她還是按照時間表生活的,但和以前稍稍有些改變。晚上多了陪塞隆玩的時間,還要隨時接受她的詢問。起風的時候塞隆常常望著窗外,她在這個時候也總是帶著這個對荒原美情有獨鐘的小小元素使者到幾乎從來沒有使用過的露台上一起看風暴,這時她總會有許許多多的話講給塞隆聽。


  或者是一段很長的歷史,或者是串聯許多經典的理論,整個風暴總是伴隨著她的絮絮低語。


  塞隆大多數時間大概是聽不懂的,她的表情總是迷茫而若有所思,也許很多辭彙對她來說都是頭一次聽見,但希珀大概只是需要一個說話的契機。


  曾有一篇研究人類行為的精靈學者的論文指出,人類女性每天大概需要輸出兩萬個單詞,而人類男性只需要七千個。大概正是這樣的絮語讓她免於寂寞的困擾。


  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中,除了約定的一個月過去之後維吉爾還沒有出現這件事。


  大約又過了五天,在一個不算差的天氣里,塔底的法陣被觸動了。法陣相當於一把鎖,正確的開鎖方式才能穿過法陣,這個波動毫無疑問是鎖被打開了。


  會來這個無聊而枯燥的地方的,除了維吉爾不會有別人了。希珀因此示意塞隆停下,對她說:「塞隆,維吉爾來了,你想和我一起去見他,還是呆在這裡繼續玩?」


  聽到「維吉爾」這個名字,塞隆還是表現出了懼怕,但顯而易見,和希珀呆在一起對她有莫大的吸引力,她放開了所有的元素,讓它們完全地回到無序之中,穿過結界,伸手拽住了希珀的長袍。


  崇拜、欽羨、愛慕,之類的眼神希珀一直都見得很多,但這輕快的翠綠把一切情感都洗得特別的乾淨單純。希珀理性上明白這不過是自己主觀的幻象,其原因也不過是因為她十分清楚塞隆接近自己沒有任何別的目的。


  不過就只是崇拜、欽羨、愛慕,以及人類與生俱來的天性——想得到她的注目。


  她拉起塞隆的手,小小的手柔軟而乾燥,不知道是不是一直茹毛飲血活得像個野獸的緣故,塞隆的手骨節分明而有力,彷彿真的是一頭幼獸。


  這隻有力的小手很明顯地傳達出一種緊張,一直攥著她直到她們直面維吉爾為止。


  維吉爾的斗篷和弓已經掛在了衣帽架上,手裡正逗弄著一個奇怪的生物,聽見腳步聲,他轉過頭來,滿臉笑容地說:「喲,老朋友,好久不見,真對不起我來晚了,但你要相信我這是十分值得等待的。」


  「打算給我什麼驚喜嗎,維吉爾?」


  「先不說這個,你和小野獸相處得很好啊。」


  「算是吧。」


  維吉爾的手臂上帶著厚厚的皮甲墊,一隻半透明的獵隼站在上面,頭上帶著一頂奇怪的頭盔,他舉了舉手臂,獵隼張開了翅膀,撲棱了兩下,但並沒有起飛。


  「很眼熟不是嗎!夏莫代爾的靈魂沒有遠走,一種薩滿巫術把它的靈魂從肉體里抽取出來,留在了現實世界,它現在是一隻不需要吃肉的信使了,如何?是不是很棒?」


  希珀走過去,試著伸手去觸碰那隻鳥,鳥兒似乎也很想親近她,然而可惜的是,她的手穿過了靈體表面。


  這有點不可想象,因為鳥兒明明好好地站在維吉爾的胳膊上。


  維吉爾笑著介紹說:「你得先摸摸它的頭盔,引起某種虛化,這樣你和它才實際上在同一個位面,放信的時候也得這樣。」希珀於是觸碰了頭盔,然後得以觸碰這隻猛禽。


  「夏莫代爾……會記得我們嗎?」


  「當然,我的意思是,或許吧,畢竟不是死時立刻地抽取靈魂,它會忘記部分事情也是很有可能的。


  可人並不能如此自由,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就註定會和這個世界發生聯繫,塞隆生活在人群里,最終淪為人人爭相覬覦的高階魔獸。就算是現在這樣,她躲進了元素之門的深處,就算她能在這片不毛之地想辦法活下來,她也一定會引發元素災難。


  這個世界必定會知道她的存在,也必定會因為她的存在而做出反應。


  大法師對她比了比大拇指,而塞隆正轉著圈放出一些流星狀的小顆火焰,它們陡然出現,劃破了空氣,最後墜落在結界邊緣,墜毀時濺出一蓬燃燒的火。


  孩子躲在火中,歪頭沖著她微笑,有數顆火星燃著了她的頭髮,而她竟然不知道躲閃,希珀猛地拔掉了風結界的羽毛,雙手握著金色的光芒沖入試驗場中。


  金色的光芒引起的潮汐之力撕裂了元素界面,大量的水滴涌了出來,水泡裹住了塞隆,那種討厭的、讓她聽不到一切聲音的感覺再度包圍了她,大法師在她面前舉起了手,雨滴在她頭頂出現,每一顆水珠都撞毀了一顆火星,嘶嘶聲源源不絕地響起,大法師走到她面前,嚴厲地說:「我記得我跟你說過,不要對著自己施法,我說過嗎?」


  塞隆被嚇了一跳,緊接著在水泡中揮舞著手臂,希珀驅散了水泡,塞隆濕淋淋地摔在了地上,而希珀一把拉起了她。


  「希珀……希珀……」


  「回答我,是或者否。」


  「是……」


  「我應當懲罰你對嗎?」


  塞隆抿著嘴,而希珀依然嚴厲地說:「犯了錯誤就應當受到懲罰,是或者否?」


  「……是……」小女孩撇了撇嘴,鑽石一般的眼淚撲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然而希珀不為所動,淡色的嘴唇里吐出冷酷的話:「那好,我命令你……」


  塞隆捂住了肩膀,幾乎要跪在地上了,然而希珀推著她的肩膀,逼迫她站立。


  「承認錯誤並道歉!」


  「我錯了!」


  「錯在了什麼地方?」


  「我……我……對自己施法,不行……希珀……嗚……」


  「好了,沒事了。」希珀摸了摸她的頭,從法袍上的口袋裡掏出了手絹,替她擦掉了眼淚,輕聲說:「對不起,我也和你道歉,是我今天疏忽了,我本來該給你一個風盾法術。我們去歇一會兒,好嗎?」塞隆點著頭,眼淚又不小心掉下來幾顆,希珀只好抱起她往樓上走,用手絹墊在肩頭免得她把鼻涕蹭在昂貴的長袍上。「別哭了……」


  塞隆聽話地止住了哭聲,然而想哭的情緒卻控制不住,不停在希珀肩頭哽咽。


  「……」大法師拍了拍她的背,抱著她坐下來,「你還是哭出來吧。」


  今天的天氣有點陰沉,很早就起風了,配合著光線不足的房間和小女孩的哭聲,產生了一種十分低沉的情緒,希珀只好帶著她坐到了靠近露台的窗邊,希望外面的風景能稍稍安撫她的情緒。


  看來是有點用,塞隆的哭聲漸漸止住,細小的聲音從希珀的肩頭傳進她的耳朵,「我只是……」


  「嗯?」


  「火,像你,眼睛,『超凡脫俗』,我做得不像,嗚……」


  大法師有一瞬間不知道怎麼應付了。然而總歸還有重要的事情跟塞隆講。


  「塞隆……」希珀本來試圖和塞隆面對面,但在孩子的堅持下放棄了,「謝謝你對我的稱讚。除此之外我有一些更重要的事情希望你明白。」


  塞隆甚至黏在她懷裡,拒絕把臉拿出來,希珀嘆了口氣,輕輕拍著她的背,說:「魔法是危險的工具,有很多人死在自己的魔法下,只有小心謹慎的人才能最終駕馭它。你答應我了,以後就要記好,不要對自己施用傷害性法術,好嗎?我不希望看到你受傷,更不希望看到你死在自己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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