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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第 270 章

  希珀輕輕在塞隆耳邊說:「我命令你……吻我。」


  然而塞隆並不懂什麼是法陣,希珀就接著向她解釋什麼是法陣, 塞隆聽得很認真, 然而似乎並不理解, 希珀只好解釋說:「我在起居室里刻的那一圈就是一個防禦法陣。」


  塞隆這下似乎懂了, 接著問:「然後呢?這也是, 一個法——陣?」


  「正確。這是一個法陣,其作用是把吸收的法力平均貯存在每一顆水晶上。通常,大家認為防禦水晶只能單獨吸收傷害性的法術,然後過載,然後爆炸, 但其實並不是這樣……」希珀認真說明的時候,發現了塞隆眼中的疑惑,「呃……都沒聽懂是不是?」


  塞隆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大家』,是誰?」


  「通常意義的普通人。」塞隆仍然是疑惑的, 希珀略略有點不耐煩, 她通常對智力不發達的人毫無耐心,但看在那雙閃閃的翡翠色眼睛的份上, 她仍然保持著一定的耐心。拜這份耐心所賜,她忽然靈光一閃, 說:「『普羅大眾』。」


  塞隆欣然點頭。希珀鬆了口氣, 然而接著又有了新的擔心:她會不會像「買」和「客人」一樣, 對「普羅大眾」這個詞有什麼時分偏頗的理解?


  「然後呢?」


  「然後這個法陣, 可以幫助這些被吸收的東西在水晶之間傳導。以前如果想一次性抵禦大型傷害法術,就必須要大塊而純凈的水晶,但如果有人能發展完善這個法陣,就可以使用許多小塊而不純凈的水晶。」她指了指桌子上一袋子切割后的小水晶,這一袋下腳料大概需要十枚銀幣,而同等重量的水晶則要十枚金幣,它們的差價十分驚人——不算讓它們實際等同起來的秘銀的話。


  這無疑是一種里程碑式的發現,但希珀上一篇論文遭到了學界的抨擊,學報甚至以「令人惋惜的天才——歷史上最年輕的元素大法師沉迷奇技淫巧」這種標題來指責她把研究精神放在旁門左道的鍊金術上。


  大法師為此消沉了一陣子:這難道不值得寫一篇論文嗎?直到上個月艾梅科特斯斷了消息之前還沒有人就文章本身提出質疑,全部都是在質疑她的「墮落」的。她的消沉倒不是因為被否定和被攻訐,只是覺得對學界難言地失望,一些人太把「高貴的思考者」的身份當回事了,絕不肯做一丁點工匠的工作,並且還極力試圖把她也拉下水。


  這樣的煩惱並沒有必要讓塞隆知道,事實上她也不會懂,她看著希珀,也許只是想知道這一段聽起來像故事的敘述有什麼結局,也許只是覺得希珀「超凡脫俗」。


  「那麼是什麼在秘銀和水晶之間流動呢?沒有人知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


  「是什麼?」看,這個小女孩確實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結局。


  「過載的過程里會發熱,也就是說,不管魔法變成什麼被吸收了,這個過程都會導致發熱,我想發熱量和施法過程消耗的魔力之間一定有個比例關係。你能聽懂嗎?」


  塞隆誠實地搖搖頭,「我能幫助你什麼?」


  希珀忽然笑了一下,「你隨便施法就行了。」


  「施法,就是,不論怎樣,和元素玩,都可以,的意思嗎?」


  「對。你挺喜歡這樣的,是不是?」


  塞隆誠實地點點頭。


  「但今天還不行,我得把儀器裝起來。」


  塞隆看起來想來幫忙,但希珀禮貌地請她不要動。她的手已經開始在空中劃線了,令人眼花繚亂的金色軌跡撕開了一個又一個裂隙,土之子和水之子從裂隙裡面跑出來,井然有序地把粗笨的架子裝起來。


  架子當然不是昂貴的秘銀材料,看起來只是為了承托懸挂法陣和透明容器,好讓頂端的秘銀法陣浸入水中。


  塞隆對這一切非常好奇,然而希珀說這些不能玩。牆角是她曾見過的那架能插羽毛的大桌子,它周圍已經擺滿了東西,都剛拆開,希珀一件一件地把東西拆出來遞給附近待命的土之子。東西漸漸攤成了一大攤,讓人不禁奇怪這些東西原來都放在什麼地方,明明上次來的時候這裡還幾乎什麼都沒有。


  海克特拉則在水之子出現之後就帶著它們消失了,回來的時候每一隻元素生物都攜帶著點東西,海克特拉圓潤碩大的肚子里藏著一個寫字檯,可能因為形狀不是很合適,寫字檯的角稍微突出了一點。接著是小型書架和一套書寫工具,希珀指著一個地方讓它們卸下貨物,最後從一個水之子手中接過了工作筆記,放在了寫字檯的抽屜里。


  希珀把金色的羽毛插進了寫字檯附近的機器里,一道若有若無的光滲入與之連接的亮銀色金屬導管里,她們面前出現了一道風牆,希珀滿意地點點頭,塞隆好奇地去觸摸風牆,然而被一陣微風推了回來,她用力越大,牆給予的反推力就越大。


  她抬頭看著希珀,說:「和那天不一樣。」


  希珀點點頭:「沒錯,我換了一個法陣,你看地上。」


  現在塞隆認識法陣了,繞牆的一圈文字和樓上希珀刻在起居室的差不多,而風牆下面的那條平直的「法陣」則像是鑲嵌在地面上的花紋。然而塞隆很快就玩了起來,她不斷往風牆上靠去,然後又被風牆推回來,還要招呼忙得焦頭爛額的海克特拉一起來玩。


  好脾氣的水領主也無法同時應付兩邊的要求,但孩子漂亮的翡翠色眼睛讓它無法拒絕,希珀適時地過來解圍,一邊拉著塞隆,一邊塞給她一顆水球。


  「好了,不要撞它了,羽毛支持的時間是有限的,玩這個吧。」她把水球丟出去,彈在風牆上就會彈回來。出人意料的是塞隆的身體協調性很不錯,跑來跑去地接球,沒有讓水球掉在地上。


  真是無憂無慮得令人羨慕。


  「噢,好吧。」


  「你保證。」


  「是的,我保證,以後這將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


  「可她已經知道了!」


  「大法師不會介意的。」


  「嗚……」


  希珀其實聽得到,無聲地扯了扯嘴角。她總是受到別人的強烈喜愛和憎惡,所以這種程度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人總是無法對喜歡自己的人板起臉。希珀樂意看到這樣的結果,畢竟對實驗順利大有幫助。


  塞隆和水領主的遊戲晉級到了四子連珠,顧名思義,是一個誰先走到四子連成一線誰就勝利的遊戲,棋子和棋盤的控制難度都有所上升,爆炸在所難免,不過希珀已經提前把漣漪支在了自己面前,她的全套裝備都幸免於難,連提烏斯都沒打濕棉墊。


  這種不算安靜的環境對她的思路當然有所影響,不過大法師判斷這是必要的,總好過起居室又被炸毀吧。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的另一項挑戰漸漸逼近了:哄塞隆睡覺。


  前兩天她不得已收留了這個小傢伙睡在自己床上,但大法師必須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間,她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當然是簡單地允許塞隆每天晚上跟她睡在一起,直到維吉爾找到買家為止。第二則是想辦法讓塞隆自己睡。


  乍一看第一個選擇要省心很多,塞隆睡覺很老實,並不會吵到她,然而在私人領域這一點上希珀有奇怪的堅持,總之法師塔的主人決不允許自己的生活習慣因為遷就別人而被迫改變。


  「塞隆,該睡覺了。」她合上自己的工作筆記,把演算用的草稿紙全都歸攏成一堆,疊放在土之子的身上。塞隆不情願但聽話地站起來,而水領主接過希珀手上的東西走了出去。


  塞隆牽住了希珀的手,被她拉著去客房。監督著塞隆洗漱並幫她換上睡衣之後,希珀掀開被子讓她躺了進去,然後轉身出門。


  她沒有左轉上樓,而是下樓去了圖書館,找了一本淺顯易懂的元素編年史,這並不是她的倉鼠,而是屬於為她服務了二十年的海克特拉。材質非常特殊,是非常薄的頁岩加上某種金屬編製的,文字有充滿元素感的楔形筆劃,幸好這是一本面向通用語讀者的普及讀本,否則希珀也不一定看得懂。


  她推門進去的時候,正迎上塞隆錯愕的目光。小女孩不知什麼時候靠坐在床上,希珀問:「睡不著嗎?」


  塞隆點點頭,然而緊接著搖了搖頭。希珀啼笑皆非,脫掉法師長袍放在一邊的椅子上,說:「請往裡面躺一點,我需要一個位置。」


  塞隆趕緊往裡面讓了讓,希珀掀開被子坐在床上,「如果你覺得冷,可以靠在我身上。」和別人的觸碰沒有她想象中的讓人厭惡,也或許是因為大家對幼兒總會降低警惕和厭惡感——曾有一篇論文支持這個觀點——當然也或許僅僅是因為塞隆本身就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更不要說神秘的元素親和性讓她們天生的親近。


  小女孩輕輕地靠了過來,縮在她旁邊。


  「考慮到你和我各自的個體獨立性,我希望你能一個人睡,但我也理解你一個人睡有點寂寞,從今天起我會在你的房間里陪你直到你睡著為止。我會念點故事給你聽,不過可能故事會有點無聊……我的藏書里沒有特別為孩子準備的故事。」她說完低下頭來看塞隆,然而翠綠色的眼睛閃亮亮地看著她,裡面透著一種純粹的喜悅,看來只是有人陪著她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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