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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第 266 章

  希珀輕輕在塞隆耳邊說:「我命令你……吻我。」  陪她下棋的海克特拉說:「女士, 您總算來了,我還打算等一會兒去叫您呢。」


  希珀關上門,「怎麼了?」她纖長白皙的手指在空中劃出一道複雜的折線, 空間被撕開,一隻土之子隆隆地走了出來。希珀在沙發上找了個地方坐下, 而土之子在她面前低頭蜷縮成一張石台, 希珀把東西都放在土之子的肩膀上, 那裡十分平坦,坐兩個人綽綽有餘, 更不要說放一本書幾頁紙和一個墨水瓶了。


  「小女士大概每隔半個沙漏就要問我一次『希珀在哪裡, 她今晚會來玩嗎?』噢, 真可愛。」


  「我沒有!」小女孩低聲否認著,小臉紅彤彤地,看著自己的腳尖, 偷看希珀的時候發現希珀也在看她, 急忙又低下了頭。


  希珀冷淡地點點頭,說:「但我今晚有些工作要做完,不然留著明天做,我就不能陪你玩了。所以你先和海克特拉玩好嗎?」


  塞隆忙不迭地點頭,但是可能受不了這種羞恥感,最後撲到了水領主的懷裡。海克特拉慈祥地拍了拍她的背。


  她小聲地說:「你不能……不能告訴她!以後……不能!」


  「噢, 好吧。」


  「你保證。」


  「是的, 我保證, 以後這將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


  「可她已經知道了!」


  「大法師不會介意的。」


  「嗚……」


  希珀其實聽得到, 無聲地扯了扯嘴角。她總是受到別人的強烈喜愛和憎惡,所以這種程度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人總是無法對喜歡自己的人板起臉。希珀樂意看到這樣的結果,畢竟對實驗順利大有幫助。


  塞隆和水領主的遊戲晉級到了四子連珠,顧名思義,是一個誰先走到四子連成一線誰就勝利的遊戲,棋子和棋盤的控制難度都有所上升,爆炸在所難免,不過希珀已經提前把漣漪支在了自己面前,她的全套裝備都幸免於難,連提烏斯都沒打濕棉墊。


  這種不算安靜的環境對她的思路當然有所影響,不過大法師判斷這是必要的,總好過起居室又被炸毀吧。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的另一項挑戰漸漸逼近了:哄塞隆睡覺。


  前兩天她不得已收留了這個小傢伙睡在自己床上,但大法師必須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間,她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當然是簡單地允許塞隆每天晚上跟她睡在一起,直到維吉爾找到買家為止。第二則是想辦法讓塞隆自己睡。


  乍一看第一個選擇要省心很多,塞隆睡覺很老實,並不會吵到她,然而在私人領域這一點上希珀有奇怪的堅持,總之法師塔的主人決不允許自己的生活習慣因為遷就別人而被迫改變。


  「塞隆,該睡覺了。」她合上自己的工作筆記,把演算用的草稿紙全都歸攏成一堆,疊放在土之子的身上。塞隆不情願但聽話地站起來,而水領主接過希珀手上的東西走了出去。


  塞隆牽住了希珀的手,被她拉著去客房。監督著塞隆洗漱並幫她換上睡衣之後,希珀掀開被子讓她躺了進去,然後轉身出門。


  她沒有左轉上樓,而是下樓去了圖書館,找了一本淺顯易懂的元素編年史,這並不是她的倉鼠,而是屬於為她服務了二十年的海克特拉。材質非常特殊,是非常薄的頁岩加上某種金屬編製的,文字有充滿元素感的楔形筆劃,幸好這是一本面向通用語讀者的普及讀本,否則希珀也不一定看得懂。


  她推門進去的時候,正迎上塞隆錯愕的目光。小女孩不知什麼時候靠坐在床上,希珀問:「睡不著嗎?」


  塞隆點點頭,然而緊接著搖了搖頭。希珀啼笑皆非,脫掉法師長袍放在一邊的椅子上,說:「請往裡面躺一點,我需要一個位置。」


  塞隆趕緊往裡面讓了讓,希珀掀開被子坐在床上,「如果你覺得冷,可以靠在我身上。」和別人的觸碰沒有她想象中的讓人厭惡,也或許是因為大家對幼兒總會降低警惕和厭惡感——曾有一篇論文支持這個觀點——當然也或許僅僅是因為塞隆本身就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更不要說神秘的元素親和性讓她們天生的親近。


  小女孩輕輕地靠了過來,縮在她旁邊。


  「考慮到你和我各自的個體獨立性,我希望你能一個人睡,但我也理解你一個人睡有點寂寞,從今天起我會在你的房間里陪你直到你睡著為止。我會念點故事給你聽,不過可能故事會有點無聊……我的藏書里沒有特別為孩子準備的故事。」她說完低下頭來看塞隆,然而翠綠色的眼睛閃亮亮地看著她,裡面透著一種純粹的喜悅,看來只是有人陪著她就夠了。


  希珀有點手足無措,只能摸了摸她的頭髮。然後清了清嗓子,說:「我要給你講的是一個關於元素世界的故事。你願意聽嗎?」


  「嗯!」


  希珀恐怕前面的故事太枯燥會讓她拒絕再聽這本書相關的故事,於是直接翻過了緒論,翻到了「火」的章節,說:「四種元素在我們這個世界匯聚,這裡有很多有趣的東西,所以元素生物們有機會就會到我們的世界來探險。通常情況下,一個火之子會選擇做一個廚師。」


  「廚師,火,艾爾維斯。」


  「很好,你記得它的名字。這裡有一位叫做弗萊姆的火之子,它從元素之門來到這個世界上,準備開始一場作為廚子的旅行,它穿過了元素之門的荒漠,走了十天十夜,躲過了許多道空間裂隙,才走到沙漠邊緣的一個小村子。


  它進入了人類的村莊,找到了一個酒館,剛和酒館的老闆表明它想在這裡的廚房工作,它頭頂上的木頭就被它的頭髮點燃了,整個酒館起了大火,人們一瞬間亂成一團,有人從外面潑水和沙子進來,弗萊姆嚇壞了,只能趁亂逃跑。」


  塞隆急切地抬起頭來,對希珀說:「它只是,想,做個廚子。」


  「沒錯,它只是不太清楚如何與人類相處。」


  希珀的指尖逸散出魔力,旋渦狀的捲雲憑空出現,她從中穿過,身上的沙子全都被卷了進去,海克特拉接住了沉澱在捲雲底部的沙球,兩者相性結合得不錯,沙子被水濕潤之後變成了一顆沉甸甸的球,海克特拉開門把它扔了出去,沙球撞在風牆上,碰了個粉碎。


  走進自己房間之後,大法師對尾隨而來的海克特拉說:「今天真是狼狽,我竟然忘記用漂浮術了。」


  湛藍色的紳士笑了笑,頭頂噴出一股噴泉。這孩子不算輕,大法師又是那麼瘦弱,沒有漂浮術,她居然還上了一層樓。


  不過她最終還是沒有使用漂浮術,只是抱著這個好不容易洗乾淨的小野獸重新坐回了沙發上。外面的天色仍然很差,希珀凝望著鉛灰色的雲層,喃喃地說:「我本以為維吉爾會帶回來一隻……一隻真正的野獸什麼的。」


  「是的,我的女士,籠子都準備好了呢,我們本來應該在今天去買飼料的。」


  「一個野獸……關著當然沒有關係,可她……可她是個人啊……」


  「我的女士,您打算怎麼辦呢?」


  希珀不太確定地說:「我想我應該和她聊聊,徵得她的同意。」


  海克特拉眯起眼睛,「您確定嗎?我瞧她還不怎麼會說話。」


  「我可以解釋。」


  海克特拉收起了噴泉,小聲說:「雖然這樣在背後隨意評判別人不太好,但我仍然必須提出這個建議,我的女士。您可以像維吉爾先生通常喜歡做的那樣,使用一些小小的……無傷大雅的騙術,反正小孩子們分不清這些的,他們常常不知不覺就被騙了……即使是真實,可能在進入他們的意識時就已經被他們自己扭曲了。您覺得呢?」


  「但我覺得這樣不對,等她醒來我會和她說說話。」


  海克特拉聳了聳肩膀,他的女主人總是這麼固執而天真,在海克特拉多年對人類社會的觀察中,幼年期經歷了喪母和非人囚禁的孩子,幾乎各個都懷著黑暗的心思,時間也不能凈化他們。雖然這個孩子看上去聰慧而天真,但她野性難馴——而且致命的是,她是有這個能力攪得艾梅科特斯翻天覆地的。


  但希珀抱著孩子仰身靠在床頭,一本厚重的書懸浮在她面前,自己緩緩地翻頁。


  窗外的天氣仍然糟糕透了,像是有人把墨水滴進了一杯牛奶里,整個雲層被迅速染成了黑色,粗大的閃電開始在雲層之間騰躍,像是一條繩索纏繞著力量巨大的積雲,在積雲試圖掙脫時才突然顯出形狀。


  隆隆的聲音不斷撞擊著艾梅科特斯厚重的石牆,但傳到她耳中時已經非常小了。


  懷中的孩子又動了一下,希珀面前的書本扇著「翅膀」,自己落在了床頭。


  「塞隆,你醒了嗎?」大法師的聲線清麗柔和,然而語氣沉穩,這充滿理性的聲音不知道馴服過多少狂亂的元素,也許對這位小小的元素使者也會有特別的效果,海克特拉被希珀的聲音喚醒,樂觀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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