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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9.第 259 章

  希珀輕輕在塞隆耳邊說:「我命令你……吻我。」  「是……」


  「我應當懲罰你對嗎?」


  塞隆抿著嘴, 而希珀依然嚴厲地說:「犯了錯誤就應當受到懲罰, 是或者否?」


  「……是……」小女孩撇了撇嘴,鑽石一般的眼淚撲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然而希珀不為所動,淡色的嘴唇里吐出冷酷的話:「那好, 我命令你……」


  塞隆捂住了肩膀, 幾乎要跪在地上了,然而希珀推著她的肩膀,逼迫她站立。


  「承認錯誤並道歉!」


  「我錯了!」


  「錯在了什麼地方?」


  「我……我……對自己施法, 不行……希珀……嗚……」


  「好了,沒事了。」希珀摸了摸她的頭, 從法袍上的口袋裡掏出了手絹,替她擦掉了眼淚,輕聲說:「對不起,我也和你道歉, 是我今天疏忽了, 我本來該給你一個風盾法術。我們去歇一會兒, 好嗎?」塞隆點著頭, 眼淚又不小心掉下來幾顆,希珀只好抱起她往樓上走, 用手絹墊在肩頭免得她把鼻涕蹭在昂貴的長袍上。「別哭了……」


  塞隆聽話地止住了哭聲,然而想哭的情緒卻控制不住,不停在希珀肩頭哽咽。


  「……」大法師拍了拍她的背, 抱著她坐下來, 「你還是哭出來吧。」


  今天的天氣有點陰沉, 很早就起風了,配合著光線不足的房間和小女孩的哭聲,產生了一種十分低沉的情緒,希珀只好帶著她坐到了靠近露台的窗邊,希望外面的風景能稍稍安撫她的情緒。


  看來是有點用,塞隆的哭聲漸漸止住,細小的聲音從希珀的肩頭傳進她的耳朵,「我只是……」


  「嗯?」


  「火,像你,眼睛,『超凡脫俗』,我做得不像,嗚……」


  大法師有一瞬間不知道怎麼應付了。然而總歸還有重要的事情跟塞隆講。


  「塞隆……」希珀本來試圖和塞隆面對面,但在孩子的堅持下放棄了,「謝謝你對我的稱讚。除此之外我有一些更重要的事情希望你明白。」


  塞隆甚至黏在她懷裡,拒絕把臉拿出來,希珀嘆了口氣,輕輕拍著她的背,說:「魔法是危險的工具,有很多人死在自己的魔法下,只有小心謹慎的人才能最終駕馭它。你答應我了,以後就要記好,不要對自己施用傷害性法術,好嗎?我不希望看到你受傷,更不希望看到你死在自己手上。」


  塞隆仍然在哭,但她點頭了,希珀衷心希望她能記住這句話。海克特拉悄無聲息地拿來一條新的手絹,希珀勾起她的下巴,幫她擦乾臉上的淚痕,盡量放軟了聲音:「起風了,你想看嗎?」


  元素之門常年有風,對希珀來說,起風是風暴的意思。風暴離她們還有一段距離,但塞隆已經被風暴中心鮮艷的橘紅色吸引,漸漸止住了哭聲。


  「我們……我們出去看?雖然不能讓你隨便玩,但你願意出去嗎?」


  「嗯。」


  聽得出她仍然不太高興,但注意力毫無疑問地被那道天邊的奇景吸引了。


  「『風』和『水』相互作用,形成了雲,雲雖然看起來不大,但只是因為離我們很遙遠。一塊雲也許比陸地上最大的山脈還要大呢。」


  「真的嗎?」


  希珀說:「真的,離我們近的物體會顯得大,而只要你走遠看,就會覺得它變小了。」她的手中出現了一顆水滴,然後她把手拿遠了一點,「這叫做『透視』。」


  「透視……」塞隆咀嚼著這個詞,似乎覺得它難以理解。然而希珀繼續說:「雲之中蘊含著難以想象的能量,閃電和雨都從中而來。」


  「為什麼呢?」


  希珀不太明白,「什麼為什麼?試著描述清楚。」


  「白的雲,沒有,閃電,黑的,有。」


  希珀想了想,說:「……還沒有人確切知道。閃電離我們太遠了,它又太危險。有人猜想是不同元素混進了雲裡面,使兩塊不同的雲帶上了不同的元素屬性,它們相互靠近導致兩種元素互相混合,因此引發了大規模的元素□□。」


  說到這裡的時候,遠處橘紅色的元素之心放出一道閃電,而希珀打開了門,她放下塞隆,讓一隻土之子替她搬運這個對單薄的法師來說明顯顯得沉重的東西,最後把提烏斯也叫了出來。


  提烏斯看著遠處的風暴嗚嗚地叫著不肯過來,希珀微笑著說:「提烏斯小可愛連吹吹風都怕了嗎?我聽說你來自沙漠上最大的沙狼家族。」


  提烏斯「汪」了一聲,中氣很足,以至於整個身體都跟著跳了一下。然後它往後退了兩步,試圖從房間中央的沙發上跳過來,希珀暗暗替它捏了一把汗,並在它有驚無險踩住沙發坐墊的時候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果然,提烏斯的後腳被沙發背勾住了,整個腳凳因此在空中轉了一圈,撞在地面上,哐當哐當地滾到了希珀腳下,然後很快立正,彷彿剛才那件事沒有發生過。


  希珀面無表情地讓開一條路,維持著嚴肅的姿態坐在了躺椅上,她抱起塞隆坐在自己腿上,指著遠處的風暴中心說:「它們並不可怕,它們被一些非常簡單的規律支配著,其中有許多已經被人發現並證實了。」


  「很好。你剛才說她……」她畫了個門鎖一樣的紋路,牆上的門忽然洞開,「她會怎麼樣?」


  他們走進一個十分寬廣而空曠的房間里,裡面只有牆邊有一台黃銅儀器。


  「尖叫,然後引起爆炸和風刃或者空氣炮。」


  希珀點點頭,從儀器下面的儲物櫃里拿出一根金羽毛,插在儀器上,儀器輕輕翁鳴運轉,整個房間外圍升起了一道風牆。


  她牽著女孩往房間中間走去,走回來的時候,她把女孩一個人留在了最中間的位置。


  女孩顯得手足無措,嗚嗚鳴叫,看著希珀,希珀不為所動,手指在空中劃了兩下,無形的風刃飛過去切開了女孩手腳上的符文繩和嘴上的咒封。


  她落地之後,朝著希珀的方向喊了兩聲,水領主海克特拉在她身後說道:「我的女士,她在召喚我。」


  「召喚你?」


  「不只是我,她在朝所有元素髮出召喚。」


  「有意思。維吉爾,攻擊她,隨便什麼。」


  「好吧,不過她已經很虛弱了。」維吉爾抽出弓和箭,箭支剛剛搭上弓弦,就飛了出去,連瞄準都省了。


  女孩顯然之前就被弓箭嚇得不輕,她本能地大叫起來,箭身隨即焚毀爆炸,無聲的氣浪扭曲了光線,希珀只是抬手翻腕按了出去,她和維吉爾周圍就忽然出現了一陣煙霧,煙霧在風刃所經之處被吹成了錐形。這效果和維吉爾焚燒的捲軸是一模一樣的。


  希珀只需要抬抬手,可維吉爾每燒一次就燒掉了兩枚金幣。


  「好孩子。」


  不知希珀是不是出於真心而稱讚,她說了一句「熊熊火焰」。


  女孩身邊接二連三地升起火牆,她在其中亂竄,仍舊無法逃脫,慌亂間她又開始大喊,喊聲引起了希珀頭頂一塊石頭的爆炸,希珀急忙伸手在空中劃下一個圓形印記,巨大的土元素生物陡然出現又消失,留下一塊石頭填補剛才爆裂的痕迹。


  她忽然間專註起來。維吉爾注意到他的老朋友從隨意的狀態里忽然繃緊了,她挺直了脊背,專註的側臉充滿了魅力。


  她那兩隻纖細修長的手交叉空書,指尖逸散的魔力使得空書留下許久散不去的痕迹,女孩每一次的尖叫都引起空氣炮或者風刃,而希珀每一次空書都從地面上升起一道石牆攔住她的攻擊,女孩的聲音漸漸有了哭腔,爆破卻越來越嚴重,整個法師塔似乎都隨之震動,周圍的元素狂躁不已,連這裡不常見的火元素也加入了狂歡,隨機在房間各處燃起焰火。


  維吉爾身在元素大法師身邊也仍然感覺恐怖,攻擊不知從何而來,萬一希珀無法保護他怎麼辦?

  希珀卻沒有這樣的擔心。她精準地攔住女孩每一次的攻擊,讓她困在房間正中一片小小的空間里。


  維吉爾總覺得不妙,他在希珀的保護下得以有時間四處張望,最終那雙獵人的眼睛發現了端倪,他提醒希珀說:「我覺得你的牆是不是要裂開了——」


  他話音未落,隨著巨大的爆炸聲,側牆上的一塊石頭炸得粉碎,直接看到了昏黃的天空,風從那個破口裡灌進來,就連維吉爾也感受到了風元素的狂喜。風經過女孩身邊,陡然加速,化成千萬把利刃,一起發出尖銳的嘯聲,朝著他們撲過來。


  希珀召喚出石牆,擋住這一批風刃,和之前不同的是,維吉爾在石牆後面親耳聽到風刃刮擦石頭髮出的尖利響聲,石頭在劈砍下不斷崩裂。希珀卻在此時念了一句「騰空而起」。


  她以極快的速度跨了出去,幾乎是瞬間就來到了女孩背後。希珀抬手召喚出白霧,她的水元素也跟了出去,附著在她面前似乎無形的風盾上結成了冰。


  希珀開始念一個冗長的咒語,四周的風忽然開始繞著她旋轉,女孩徒勞地大叫,風卻不再聽從她的呼喚,而是經過了她,朝著面前這個女人那裡衝過去。


  希珀被狂亂的風環繞著,甚至騰空而起,風越擴越大,爭先恐後地從剛才牆上那個破口裡湧出去,匯入環繞艾梅科特斯的風牆裡。


  元素無處不在,總是呈現無序狀態,而魔法師掌握了有序使用元素的方法,可以輕易讓它們聽從自己的命令。而希珀搶先使用了這個房間里所有的風元素,使得它們呈現出有序的狀態並釋放力量,風元素就無法再響應女孩的請求。


  真是元素法師之間的爭奪戰。他現在十分慶幸他的老朋友是元素大法師而不是一般的元素法師,否則和這種A+級的「魔獸」戰鬥,可是一點便宜也占不到。


  不不不,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希珀本人。


  希珀在抽空並驅趕了這個空間里所有的風元素之後,迅速地召喚出了一隻巨大的土元素生物,這巨大的石頭人坐在了破損的牆壁附近,厚實的身軀把破洞擋得嚴嚴實實,這下屋子裡完全沒有可用的風元素,她的喊叫只能呼喚來相對微弱的火元素。


  不過似乎很快她就掌握了引爆火元素的方法,對著她八尺之外的希珀噴出了一個碩大的火球。


  希珀並不打算閃躲,上前一步,伸手按住了火球,巨大的火球在兩人之間忽然消滅於無形,只留下一些看起來寒氣森森的煙霧。


  女孩疑惑了,一大一小兩個女人相互對視,小女孩慢慢倒地,希珀審視了她片刻,蹲下身去,又站了起來,伸平雙手,念道:「輕如鴻毛。」


  「那是麻醉箭!」


  狩魔獵人的主要工作是捉到魔獸賣個好價錢,有的人要獸皮,有的人要獸血,狩魔獵人就得盡量完整地帶回整個的魔獸,麻醉箭是每個狩魔獵人必備的箭種。麻醉箭的前端有避免扎得過深的橫檔,所以幾乎沒有殺傷力,起作用的是附在上面的麻醉劑。


  「天哪!你這是在玩命!我們出不去了!」


  維吉爾搖搖頭,「那可不一定,你看,快要塌了。」


  神殿在女孩的大哭之中搖搖欲墜,一塊雕刻著精美太陽神圖騰的拱心石落了下來,在維吉爾和鎮長面前摔得粉碎。鎮長的臉一下子變得蒼白如紙,哭道:「要塌了,要塌了,我們全都得死在這裡……」


  維吉爾甩開他,看了一眼中了麻醉劑而搖搖欲墜的女孩,從腰包中摸出另一張捆著白色絲線的捲軸,束在紅羽箭上射向空中,蒼白色的法焰爆燃,焰火與狂風在穹頂上肆虐了一番,崩石流土盡數落下,有的竟然被燒成熔融狀態。


  他又摸出一張捲軸,這張捲軸上束著紅色的絲線。


  羽箭帶著尖利的聲音升上天空,箭矢穿越了前一個捲軸引起的烈焰和岩漿,燃成了一個更大的蒼白色火球,中間一點朱紅,越擴越大。


  他摸出僅有的兩個捲軸,直接用火引燃了它。


  第二團法焰引起的空氣盾和剛才維吉爾用來防禦空氣炮的如出一轍,只不過更大一些,翻滾的岩漿無法往下滴,只好向上延伸,穹頂被燒得熾熱,濃濃的岩漿四下滴落,在天頂上燒穿了一個洞。月光從頭上漏下來,維吉爾激動得狼嚎了一聲。


  但燒蝕的洞引起了更大的震動,岩漿滾落地面冷卻之後,穹頂上的建築物最終因為失去了拱券的支撐而向下塌陷,維吉爾驚慌不已,但隨即鎮定下來,摸出最後一個捲軸。他在捲軸上吻了一下,喃喃說到:「希珀,老朋友,全靠你了。」


  最後一個捲軸升空之後,帶起翻湧的狂風,墜落的石塊像是落葉一樣被狂風吹開,在他們頭頂上營造出一個安全區域。


  「安全了……」維吉爾鬆了口氣,跪了下來,他看了一眼這個人型小魔獸,見她也仰著頭望向天空,最終閉上了眼睛,倒在了地上。


  崩石流土,塵埃落定,周圍終於安靜下來,地面上一片狼藉,以他們為圓心,岩漿、落土、岩石混成了一個碗,把他們裝在裡面。


  鎮長從生到死走了一遭,早已癱軟在地上,看著星光,他對維吉爾說:「狩魔獵人真是有錢啊,你這捲軸燒得像是免費的。」


  「哈,哈,哈哈哈,我有朋友是法師,她給我打五折……真不容易。」他重重喘了口氣,從背袋裡摸出一卷黑色的布帶,上面有銀色的紋路,走向已經暈過去的小女孩,仔仔細細地把她的四肢捆起來。


  「她……」


  維吉爾看向鎮長,鎮長做了個捂嘴的姿勢,維吉爾點頭說:「唔,對,我有。」


  他摸出一卷布條,上面的花紋與捆綁魔獸的布帶如出一轍,只是顏色相反。他撕下一截,捆在了小女孩嘴上。


  「好了!大功告成,安全了……天哪,她到底有多久沒洗澡了?」他拎著這小小的身軀爬上地面,轉身對鎮長說:「你們鎮子里的守備隊大概也快要來了,我走了。別忘了你欠我錢!」


  他竟然就這麼跑了,守備隊到來的時候,事發地只有鎮長一個人,他回去鎮上的旅店裡,詢問白天的狩魔獵人回來過沒有。店員說看見他拎著一個袋子回來,接著退房走了。


  鎮長嘆息了一聲。


  維吉爾是個狩魔獵人,他的工作就是狩獵各式各樣的魔獸,有的賣給有錢人家做寵物,有的賣給法師做試驗品,也有的買個裁縫行會扒皮拆骨,反正什麼動物都有用,不是嗎?


  鑒於魔獸是一類非常危險的野獸的統稱,一個合法的狩魔獵人獵得的魔獸必須在獵人行會登記,再以行會的名義賣給買家,簡而言之,就是收稅。


  私下買賣魔獸給預的處罰非常嚴重,除了被壟斷買賣的獵人行會除名以外,還會被行會通緝。因為賞金非常高,所以冒險者行會總是盼著狩魔獵人里能時不時出一兩個私下買賣魔獸的案件,好增加點額外收入。


  維吉爾是個「老實本分」的人,但是私下買賣魔獸的事情他是不做的,所以他第一站就是帶著這個人型魔獸去獵人行會登記。


  行會的人看見他帶來的籠子這麼小,隨手丟給他一張表格。維吉爾借了一支筆,在旁邊的檯子上填表,申報人信息那一欄他很快就填完了,「唔,種類……這裡填人型可以嗎?」


  「空著吧!裡面打戳的人會幫你分類的。」


  「哦。危險等級……A級。購買人……」他想了想,寫了「希珀」這個名字,又想了想,加上了後面的稱號。


  工作人員收回表格,草草掃了一眼,「希珀?元素大法師?」


  「是的。」


  「你們的定金是多少?」


  「喏,寫在那了,五百個金幣,這是合同。」他遞上一張羊皮紙,上面是購買合同。


  「好生意……手續費五金加二十五金,一共三十個金幣,請交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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