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第 254 章
希珀輕輕在塞隆耳邊說:「我命令你……吻我。」 他指的是旁邊桌子前面坐著的金髮年輕人, 那可愛的年輕人沖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接過了表格,看了一會兒,皺著眉頭問道:「種類?」
「呃……人型。」維吉爾打開了籠子, 小女孩小小的身子蜷縮在裡面, 四肢被符文布捆住, 嘴上也加了咒封。
年輕人站了起來,「這、這、這不是個小孩嗎?維吉爾先生,這是不允許的……」
老頭也說:「維吉爾先生, 如果您不解釋清楚……」
「知道了,知道了。我可是維吉爾, 怎麼會和小孩子過不去?你知道嗎?黑市上買這麼一個不會幹活的小孩, 可是只要五個金幣, 可是這一次, 我他媽手續費都交了三十金!」
「證明它, 先生。」老頭的手已經放在了報警器上。
「哦天哪, 我這輩子還沒見過您這麼剛直不阿的人,安加爾先生。」維吉爾舉起雙手,「我們再談談, 不過我保證,您會有那麼一點後悔。」
維吉爾晃醒了她, 解開她嘴上的咒封, 急忙燒掉了一個捲軸, 女孩看到他的臉之後, 又尖叫起來。
與此同時,蒼白色的法焰爆燃,被看不見的尖銳氣流吹成錐形,屋子中攔腰高的東西全被利刃斬斷,維吉爾看準女孩還沒睜開眼睛的時機,又把咒封系回她嘴上。
老頭和年輕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一地狼藉和石牆上深深的切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維吉爾拍了拍手上的灰,說:「這就是A級魔獸的力量。剛才那個小狗崽,頂多是C級。」
年輕人從地上撿回被風刃切掉一角的表格,在空白處寫下「人型A級」。
而老頭用火鉗鉗住兩塊秘銀字塊,背過去搗鼓了一陣子,年輕人則讓維吉爾。一起,把小姑娘固定在石台上。
老頭扭過來的時候,秘銀已經燒得亮紅,女孩因此開始嗚咽,老頭安慰到:「只疼一下,就一下……哎你們按住她!」
老頭無法瞄準,對維吉爾使了個眼色。這個眼神狩魔獵人都懂,維吉爾掏出一支麻醉箭,扎在她身上,見她的掙扎越來越微弱,說到:「下手吧,安加爾,她很快就感覺不到疼了。」
年輕人撥開她那張漂亮的小臉蛋,撕開身上破布似的衣服,露出鎖骨來,老頭把手裡赤紅的秘銀塊往上一戳,只聽「呲——」地一聲,一股焦糊味瀰漫開,小姑娘抽搐了一下,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但依然沒有醒。
三個人同時鬆了口氣,維吉爾提著她手上的符文布繩把她重新丟回籠子里,從老頭手中接過一張證書,收進腰包里,說:「謝謝,我還趕著去送貨,先走了。」
「維吉爾先生!」年輕人喊住了他。
「怎麼了?」
「您不……不給她換身衣服嗎?不是要賣給大法師希珀嗎?」
「總得……」年輕人似乎在想合適的詞,「刷乾淨,不是嗎?」
「不要緊,希珀會洗的。」維吉爾把籠子上面的黑布放下來,提著籠子離開了這裡。
維吉爾的坐騎是他自己抓的天馬,這種魔獸天生能呼喚風元素的幫助,奔跑速度奇快,但就算是這樣,維吉爾也花了兩天的時間才到達元素大法師希珀的法師塔。
這個法師塔矗立在一座荒原的中央,附近不是沙漠就是風暴,各式各樣的元素在空曠的大地上肆虐,有時還有元素生物從空間裂隙里出來遊盪。
熾熱的太陽忽然被風暴雲遮住了,天上憑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雲團,閃電在黑色的雲團中跳躍,雲團的旋轉把雲本身拉成了漩渦狀,漩渦的中心地帶是更黑的虛空。傳說這裡有數個元素裂隙,維吉爾催著坐騎快跑,生怕等會兒風暴肆虐起來死無葬身之地。
他身後的籠子里就關著那個小小的元素使者,如果在這個地方把她放出來,只怕她的哭喊能把整個大陸炸沉,他不由得伸手拍拍背後的箱子,低聲說:「這個地方很適合你,離開維吉爾叔叔,好日子就要來了。」
箱子里震動了一下,大概是這小女孩在踢籠子。
大氣中充滿著狂躁的風和沙,天馬因此跑得更快,灰黃色的沙塵里,艾梅科特斯——元素大法師希珀的法師塔漸漸顯出孤獨的身影,一道閃電劃破天際,雨點落了下來,滾滾雷聲從天邊壓過來,不一會兒,維吉爾全身都濕透了,狂風毫不留情地從他身邊跑過,凍得他嘴唇發紫,幸好天馬越來越興奮,沒半個沙漏的時間就到達了法師塔前。
在這個距離看,法師塔顯得更加高聳,環繞著塔身的是一片若有若無的旋風,把法師塔保護在裡面。
塔前是一片石碑,每個石碑上都有符文,維吉爾從箭筒里抽出三支箭,一次全部朝著虛空處射了出去。箭支在狂風裡像是被看不見的手抓住,拐了個很大的彎,分別釘在了三個石碑中央。
那三個石碑上的符文亮了起來,維吉爾的身影消失在石碑之中,過了一會兒,在塔下出現。
天馬的蹄子停了下來,維吉爾從馬上下來,法師塔的門緩緩打開,一個高大的蔚藍色身影出現在門口,朝他優雅地鞠躬:「維吉爾先生,很高興再見到您,我的主人在樓上更衣,請您在會客室里等一下。」
水領主收走了碗碟,桌子恢復了一片潔凈,塞隆似乎回憶起了刀叉的用法,正在為沒有弄髒手而開心,她的笑聲稍高,使得水領主身上有一顆水珠脫飛出去,海克特拉立刻趕在這位小女士鬧出更大亂子之前把水滴摘了回來,並小聲對塞隆說:「噓!」
塞隆趕緊捂住了嘴巴。
希珀轉過身,走到塞隆面前並領著她來到沙發附近,「維吉爾叔叔其實是個很好的人,他知道你怕他,總是想辦法躲開你,生怕嚇壞了你。」
塞隆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但仍然說:「維吉爾,買。」她做了射箭的姿勢,「買。」又做了劈砍的姿勢。
希珀深深地皺著眉頭。毫無疑問,塞隆不長的人生里發生了一些難以想象的可怕事情,以至於她對「買」這個詞都有十分荒謬的曲解,希珀試圖解釋:「不……那並不是買的意思。買的定義是:用錢或者物去交換,不是砍,也不是射箭……乖孩子。」
她輕輕摸了摸塞隆的面頰,鄭重地讓塞隆坐在她對面,意外顯得略略局促,對塞隆說:「塞隆,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幫你一個忙?關於,什麼的?」
很好,希珀心裡說,至少她能聽懂這句。「呃……我有一個簡單的實驗,需要你……呼喚元素。」她一直注視著塞隆翡翠色的眼睛,發現她一直迷惑地看著自己,忽然放棄了後面的說辭,自暴自棄地說:「大概,每天有一段時間,你想怎麼和元素玩都可以,我會看著你,還有保護你。我需要你這樣,但在這段時間外,我需要你盡量保持平靜,好嗎?」
小女孩雖然點頭了,然而眼中的疑惑與不信任加深了,希珀的故事裡迅速又加了一段:在母親死後,塞隆流浪的途中曾經被類似的友善欺騙過。她只好保證:「我也不會傷害你的,我只是在做一些研究。我有……單獨的房間給你,也會讓你吃飽,也會陪你玩。」
可能最後一句話才是塞隆的重點,她聽到「陪你玩」這三個字之後就笑了,然後用力地點點頭。
希珀鬆了口氣,「你答應了?這很好……你還有什麼問題要問我嗎?」
這只是她平常和人說話的習慣,她預料塞隆會搖頭的,然而小女孩想了想,慢慢地說:「什麼是,魔獸?」
希珀心裡跳了一下,臉上一陣發熱,她覺得有點可恥。她本以為塞隆不怎麼會聽得懂維吉爾和她的談話,所以無所顧忌地在她面前交談。
原來她聽懂了。
「真抱歉……」希珀真心實意地道歉,然而作為一個學者,她又嚴謹地思考著措辭:「魔獸……是會魔法的一類野獸的通稱。」
這時候,沒人玩的提烏斯湊到了女孩身邊,塞隆向它做了個張開懷抱的姿勢,提烏斯前腳搭在沙發上,很努力地蹭了蹭胖胖的屁股,終於費勁地爬上了沙發,趴在了小女孩的腿上。女孩揉了揉她的後背,專心看著希珀灰色的眼睛,提烏斯則在她的膝頭髮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魔獸,風……裂風者,提烏斯?」
希珀點點頭,「是的,裂風者和魔狼都是魔獸。」
「我?」她低著頭,不停撫摸著提烏斯,提烏斯舒服得不停發出呼嚕聲,屁股的位置一直輕微地扭動著。
「……你……呃……你是人,和我一樣。」
塞隆抬起頭來,扯開了自己的領子,露出還沒完全長好的烙印(那裡寫著「人型 A級希珀),也指著棉墊上的一排字說:「提烏斯,和我,一樣。但你,沒有。」
翡翠色的眼睛里有深深的疑惑,希珀眉頭緊鎖,慎重地思考著措辭,「但你確實是人類,只不過和我有契約關係。」
「契約?」
「契約是說……一方和另一方有某種雙方都認可的關係。在我們的契約里,是指從屬與被從屬的關係。」毫無疑問,看著孩子懵懂的雙眼,大法師越說越覺得她沒有聽懂,只好改口說:「我可以命令你,而你必須服從,否則就會受到懲罰。這是契約的一種。」她特彆強調了她們關係的特殊性,以免塞隆又產生誤解,同時維護了自己敘述中一貫的嚴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