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第 246 章
希珀輕輕在塞隆耳邊說:「我命令你……吻我。」 「通常意義的普通人。」塞隆仍然是疑惑的, 希珀略略有點不耐煩, 她通常對智力不發達的人毫無耐心, 但看在那雙閃閃的翡翠色眼睛的份上,她仍然保持著一定的耐心。拜這份耐心所賜, 她忽然靈光一閃, 說:「『普羅大眾』。」
塞隆欣然點頭。希珀鬆了口氣, 然而接著又有了新的擔心:她會不會像「買」和「客人」一樣,對「普羅大眾」這個詞有什麼時分偏頗的理解?
「然後呢?」
「然後這個法陣,可以幫助這些被吸收的東西在水晶之間傳導。以前如果想一次性抵禦大型傷害法術, 就必須要大塊而純凈的水晶,但如果有人能發展完善這個法陣, 就可以使用許多小塊而不純凈的水晶。」她指了指桌子上一袋子切割后的小水晶, 這一袋下腳料大概需要十枚銀幣, 而同等重量的水晶則要十枚金幣,它們的差價十分驚人——不算讓它們實際等同起來的秘銀的話。
這無疑是一種里程碑式的發現, 但希珀上一篇論文遭到了學界的抨擊, 學報甚至以「令人惋惜的天才——歷史上最年輕的元素大法師沉迷奇技淫巧」這種標題來指責她把研究精神放在旁門左道的鍊金術上。
大法師為此消沉了一陣子:這難道不值得寫一篇論文嗎?直到上個月艾梅科特斯斷了消息之前還沒有人就文章本身提出質疑, 全部都是在質疑她的「墮落」的。她的消沉倒不是因為被否定和被攻訐,只是覺得對學界難言地失望,一些人太把「高貴的思考者」的身份當回事了, 絕不肯做一丁點工匠的工作, 並且還極力試圖把她也拉下水。
這樣的煩惱並沒有必要讓塞隆知道, 事實上她也不會懂, 她看著希珀, 也許只是想知道這一段聽起來像故事的敘述有什麼結局,也許只是覺得希珀「超凡脫俗」。
「那麼是什麼在秘銀和水晶之間流動呢?沒有人知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
「是什麼?」看,這個小女孩確實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結局。
「過載的過程里會發熱,也就是說,不管魔法變成什麼被吸收了,這個過程都會導致發熱,我想發熱量和施法過程消耗的魔力之間一定有個比例關係。你能聽懂嗎?」
塞隆誠實地搖搖頭,「我能幫助你什麼?」
希珀忽然笑了一下,「你隨便施法就行了。」
「施法,就是,不論怎樣,和元素玩,都可以,的意思嗎?」
「對。你挺喜歡這樣的,是不是?」
塞隆誠實地點點頭。
「但今天還不行,我得把儀器裝起來。」
塞隆看起來想來幫忙,但希珀禮貌地請她不要動。她的手已經開始在空中劃線了,令人眼花繚亂的金色軌跡撕開了一個又一個裂隙,土之子和水之子從裂隙裡面跑出來,井然有序地把粗笨的架子裝起來。
架子當然不是昂貴的秘銀材料,看起來只是為了承托懸挂法陣和透明容器,好讓頂端的秘銀法陣浸入水中。
塞隆對這一切非常好奇,然而希珀說這些不能玩。牆角是她曾見過的那架能插羽毛的大桌子,它周圍已經擺滿了東西,都剛拆開,希珀一件一件地把東西拆出來遞給附近待命的土之子。東西漸漸攤成了一大攤,讓人不禁奇怪這些東西原來都放在什麼地方,明明上次來的時候這裡還幾乎什麼都沒有。
海克特拉則在水之子出現之後就帶著它們消失了,回來的時候每一隻元素生物都攜帶著點東西,海克特拉圓潤碩大的肚子里藏著一個寫字檯,可能因為形狀不是很合適,寫字檯的角稍微突出了一點。接著是小型書架和一套書寫工具,希珀指著一個地方讓它們卸下貨物,最後從一個水之子手中接過了工作筆記,放在了寫字檯的抽屜里。
希珀把金色的羽毛插進了寫字檯附近的機器里,一道若有若無的光滲入與之連接的亮銀色金屬導管里,她們面前出現了一道風牆,希珀滿意地點點頭,塞隆好奇地去觸摸風牆,然而被一陣微風推了回來,她用力越大,牆給予的反推力就越大。
她抬頭看著希珀,說:「和那天不一樣。」
希珀點點頭:「沒錯,我換了一個法陣,你看地上。」
現在塞隆認識法陣了,繞牆的一圈文字和樓上希珀刻在起居室的差不多,而風牆下面的那條平直的「法陣」則像是鑲嵌在地面上的花紋。然而塞隆很快就玩了起來,她不斷往風牆上靠去,然後又被風牆推回來,還要招呼忙得焦頭爛額的海克特拉一起來玩。
好脾氣的水領主也無法同時應付兩邊的要求,但孩子漂亮的翡翠色眼睛讓它無法拒絕,希珀適時地過來解圍,一邊拉著塞隆,一邊塞給她一顆水球。
「好了,不要撞它了,羽毛支持的時間是有限的,玩這個吧。」她把水球丟出去,彈在風牆上就會彈回來。出人意料的是塞隆的身體協調性很不錯,跑來跑去地接球,沒有讓水球掉在地上。
真是無憂無慮得令人羨慕。
維吉爾伸了個懶腰,說:「我也得下樓去陪陪我的天馬,寵物們都需要陪伴,唔唔唔~~~~提烏斯小可愛也需要是不是?親愛的大法師,我陪我的,你陪你的,我下去啦。」
他說著站起身來,開門走了出去,法師替他施展出一枚照明術的光球,不過是藉助附近的太陽石的力量。
水領主收走了碗碟,桌子恢復了一片潔凈,塞隆似乎回憶起了刀叉的用法,正在為沒有弄髒手而開心,她的笑聲稍高,使得水領主身上有一顆水珠脫飛出去,海克特拉立刻趕在這位小女士鬧出更大亂子之前把水滴摘了回來,並小聲對塞隆說:「噓!」
塞隆趕緊捂住了嘴巴。
希珀轉過身,走到塞隆面前並領著她來到沙發附近,「維吉爾叔叔其實是個很好的人,他知道你怕他,總是想辦法躲開你,生怕嚇壞了你。」
塞隆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但仍然說:「維吉爾,買。」她做了射箭的姿勢,「買。」又做了劈砍的姿勢。
希珀深深地皺著眉頭。毫無疑問,塞隆不長的人生里發生了一些難以想象的可怕事情,以至於她對「買」這個詞都有十分荒謬的曲解,希珀試圖解釋:「不……那並不是買的意思。買的定義是:用錢或者物去交換,不是砍,也不是射箭……乖孩子。」
她輕輕摸了摸塞隆的面頰,鄭重地讓塞隆坐在她對面,意外顯得略略局促,對塞隆說:「塞隆,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幫你一個忙?關於,什麼的?」
很好,希珀心裡說,至少她能聽懂這句。「呃……我有一個簡單的實驗,需要你……呼喚元素。」她一直注視著塞隆翡翠色的眼睛,發現她一直迷惑地看著自己,忽然放棄了後面的說辭,自暴自棄地說:「大概,每天有一段時間,你想怎麼和元素玩都可以,我會看著你,還有保護你。我需要你這樣,但在這段時間外,我需要你盡量保持平靜,好嗎?」
小女孩雖然點頭了,然而眼中的疑惑與不信任加深了,希珀的故事裡迅速又加了一段:在母親死後,塞隆流浪的途中曾經被類似的友善欺騙過。她只好保證:「我也不會傷害你的,我只是在做一些研究。我有……單獨的房間給你,也會讓你吃飽,也會陪你玩。」
可能最後一句話才是塞隆的重點,她聽到「陪你玩」這三個字之後就笑了,然後用力地點點頭。
希珀鬆了口氣,「你答應了?這很好……你還有什麼問題要問我嗎?」
這只是她平常和人說話的習慣,她預料塞隆會搖頭的,然而小女孩想了想,慢慢地說:「什麼是,魔獸?」
希珀心裡跳了一下,臉上一陣發熱,她覺得有點可恥。她本以為塞隆不怎麼會聽得懂維吉爾和她的談話,所以無所顧忌地在她面前交談。
原來她聽懂了。
「真抱歉……」希珀真心實意地道歉,然而作為一個學者,她又嚴謹地思考著措辭:「魔獸……是會魔法的一類野獸的通稱。」
這時候,沒人玩的提烏斯湊到了女孩身邊,塞隆向它做了個張開懷抱的姿勢,提烏斯前腳搭在沙發上,很努力地蹭了蹭胖胖的屁股,終於費勁地爬上了沙發,趴在了小女孩的腿上。女孩揉了揉她的後背,專心看著希珀灰色的眼睛,提烏斯則在她的膝頭髮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魔獸,風……裂風者,提烏斯?」
希珀點點頭,「是的,裂風者和魔狼都是魔獸。」
「我?」她低著頭,不停撫摸著提烏斯,提烏斯舒服得不停發出呼嚕聲,屁股的位置一直輕微地扭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