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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第 242 章

  希珀輕輕在塞隆耳邊說:「我命令你……吻我。」  「那你繼續休息吧。」希珀從床上爬起來,放任水領主的信使在自己面前沉入裂隙里但毫無伸出援手的打算。


  「女士……噢, 噢, 您怎麼能……」它完全沉沒了。


  希珀打開門, 小心地四下掃視了一遍,最後在門口前面的地毯上看到了攤成一灘還有點微微起伏的腳凳,腳凳上有一個蜷縮成小小一團的塞隆。


  大法師鬆了口氣,心裡已經想好了揶揄水領主的話, 它對小孩子真是太容易心軟了, 為了通知她塞隆睡在門外居然不惜消耗力量擅自離開元素界面。她已經在空中畫出一片羽毛, 金色的光芒像煙火一樣無聲地炸開, 附著在塞隆身上。她彎腰抱起塞隆, 輕輕用腳尖捅了捅提烏斯, 果然沒有半點反應。


  她關上門, 然而塞隆卻驚醒了,察覺到自己正在移動, 塞隆本能地掙紮起來, 短促地驚叫了一聲, 希珀趕在那之前張開一個風盾(她寫咒語的速度真是太快了), 兩股風交匯, 真空與真空互相侵蝕毀損,最後發出湮滅雜訊, 在寂靜的室內聽起來尤為響亮。


  塞隆眼睛還沒完全睜開, 但是從法術認出了希珀, 她嚇了一跳, 囁嚅著道歉:「希珀……希珀我不知道、不知道、是你。」


  「沒事,別害怕,你現在在我家,你還記得嗎?」


  「記得。」


  「不會有危險的。」她一邊掀開被子,一邊把塞隆放進去,同樣地,她把暖熱的那一邊讓給了塞隆。「為什麼跑上來了?是冷嗎?」


  「不……黑,想,『風』『地』『水』,想,希珀。」


  「所以是沒睡著了?然後你就去找了提烏斯?」


  塞隆點點頭,「提烏斯,打不開,那個。」她指了指門口。


  「打不開門鎖。」


  「門鎖。」


  希珀想大概是這兩個小傢伙開門鎖的動靜驚動了海克特拉,然後又都在門口睡著了。大法師也想著要把這個麻煩的小傢伙送回她自己的房間,然而她其實一點也不想起床,「好吧,你今天姑且睡在這裡。我困了,不要吵我。」


  塞隆又直挺挺地躺著,緊張得一動也不敢動。從她的隻言片語里大法師大概猜到了塞隆給她,以及給元素的定位:她的同類。而明顯是對元素有統領效果的大法師不讓她隨便在塔里和元素玩,她就只能乖乖聽令,然而孤單得睡不著的時候,就只好來找最後的同類。


  她的手很涼,不知道在外面睡了多久,大法師動了點惻隱之心,握住了她的手,而塞隆明顯地動了一下。


  「別怕,睡吧。」


  希珀一直一個人睡,從沒有人跟她說過她的睡姿到底如何,不過早上醒來的時候她依然握著塞隆的手,而這個小女孩則除了手,哪裡都不在原位上。


  她甚至有一條腿掉出了被子,垂在外面。


  樓下的鐘已經響過了,這意味著已經到了大法師起床的時間,然而塞隆還沒有醒。考慮到她昨晚也許睡得不是太好,希珀輕輕鬆開了她的手,起床洗漱更衣,並在一切準備好了之後打算下樓讓廚子做飯,為此還差點在門口被提烏斯絆倒。


  可能是怕遭到處罰,提烏斯「嗚嗷」一聲就跑掉了。


  總體來說,強行被擾亂的生活還算漸漸回到了正軌,大法師叫醒了火領主大廚,然後上樓看著塞隆起床。


  早餐雖然推后了一點,但在希珀可以容忍的範圍內推上來了,使她得以在期望時間內展開第一天的工作,這讓她的心情好了很多。


  一切終於回歸了原狀。


  試驗初期非常的順利,順利得超乎希珀的想象,以至於她覺得從前對塞隆的期待很不切實際:她幹嘛要要求一個野化的小魔獸學會控制自己的魔力呢?她明明可以自由自在地和元素玩耍,而不需要顧及任何後果。


  就像現在這樣,像一眼不會幹涸的元素之泉,風元素隨著她的意志自由地搖擺著,帶起的衝擊被結界擋住,被水晶吸收,然後加熱了一缸水。


  希珀面前的水滴透鏡放大了插在透明器皿中的溫度計,讓她坐在寫字檯前也能看清楚上面的數字。時間、溫度、法術都在她的記錄之中,接下來只需要記錄儘可能多的數據並分析它們,以消除單個材料之間的誤差。


  大法師嘴唇緊緊抿著,金邊的眼鏡和她的發色十分接近,配著一絲不苟的髮型,顯得更加嚴肅。


  然而她的眼睛異常明亮,像是沒有顏色的火焰,或者是什麼冷色的星光。希珀專註地盯著讀數,每過一個小沙漏的時間就記錄一次數據,沙子下滑的間隙里,她有短暫的時間會注意一下塞隆的情況。


  她玩得非常開心,元素彷彿是她的朋友——這一點她早就發現了,和一般的元素法師要求元素臣服不太一樣,塞隆似乎已經把自己當成了一顆巨大的元素——而她身在其中,一點也不孤單了。


  希珀以前見過不少因為被關太久而神志恍惚的奴隸,也稍稍體會過孤寂的滋味,因此大法師之前並不太懂一個被囚禁了三年的孩子為什麼還能精神如常,現在大概能感性地理解了:她在地底從來不缺乏玩伴,她的朋友就在她的身邊,只要她呼喚,就會回應。


  這種自由的感覺,她也曾鮮明地體驗過。


  「然後這個法陣,可以幫助這些被吸收的東西在水晶之間傳導。以前如果想一次性抵禦大型傷害法術,就必須要大塊而純凈的水晶,但如果有人能發展完善這個法陣,就可以使用許多小塊而不純凈的水晶。」她指了指桌子上一袋子切割后的小水晶,這一袋下腳料大概需要十枚銀幣,而同等重量的水晶則要十枚金幣,它們的差價十分驚人——不算讓它們實際等同起來的秘銀的話。


  這無疑是一種里程碑式的發現,但希珀上一篇論文遭到了學界的抨擊,學報甚至以「令人惋惜的天才——歷史上最年輕的元素大法師沉迷奇技淫巧」這種標題來指責她把研究精神放在旁門左道的鍊金術上。


  大法師為此消沉了一陣子:這難道不值得寫一篇論文嗎?直到上個月艾梅科特斯斷了消息之前還沒有人就文章本身提出質疑,全部都是在質疑她的「墮落」的。她的消沉倒不是因為被否定和被攻訐,只是覺得對學界難言地失望,一些人太把「高貴的思考者」的身份當回事了,絕不肯做一丁點工匠的工作,並且還極力試圖把她也拉下水。


  這樣的煩惱並沒有必要讓塞隆知道,事實上她也不會懂,她看著希珀,也許只是想知道這一段聽起來像故事的敘述有什麼結局,也許只是覺得希珀「超凡脫俗」。


  「那麼是什麼在秘銀和水晶之間流動呢?沒有人知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


  「是什麼?」看,這個小女孩確實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結局。


  「過載的過程里會發熱,也就是說,不管魔法變成什麼被吸收了,這個過程都會導致發熱,我想發熱量和施法過程消耗的魔力之間一定有個比例關係。你能聽懂嗎?」


  塞隆誠實地搖搖頭,「我能幫助你什麼?」


  希珀忽然笑了一下,「你隨便施法就行了。」


  「施法,就是,不論怎樣,和元素玩,都可以,的意思嗎?」


  「對。你挺喜歡這樣的,是不是?」


  塞隆誠實地點點頭。


  「但今天還不行,我得把儀器裝起來。」


  塞隆看起來想來幫忙,但希珀禮貌地請她不要動。她的手已經開始在空中劃線了,令人眼花繚亂的金色軌跡撕開了一個又一個裂隙,土之子和水之子從裂隙裡面跑出來,井然有序地把粗笨的架子裝起來。


  架子當然不是昂貴的秘銀材料,看起來只是為了承托懸挂法陣和透明容器,好讓頂端的秘銀法陣浸入水中。


  塞隆對這一切非常好奇,然而希珀說這些不能玩。牆角是她曾見過的那架能插羽毛的大桌子,它周圍已經擺滿了東西,都剛拆開,希珀一件一件地把東西拆出來遞給附近待命的土之子。東西漸漸攤成了一大攤,讓人不禁奇怪這些東西原來都放在什麼地方,明明上次來的時候這裡還幾乎什麼都沒有。


  海克特拉則在水之子出現之後就帶著它們消失了,回來的時候每一隻元素生物都攜帶著點東西,海克特拉圓潤碩大的肚子里藏著一個寫字檯,可能因為形狀不是很合適,寫字檯的角稍微突出了一點。接著是小型書架和一套書寫工具,希珀指著一個地方讓它們卸下貨物,最後從一個水之子手中接過了工作筆記,放在了寫字檯的抽屜里。


  希珀把金色的羽毛插進了寫字檯附近的機器里,一道若有若無的光滲入與之連接的亮銀色金屬導管里,她們面前出現了一道風牆,希珀滿意地點點頭,塞隆好奇地去觸摸風牆,然而被一陣微風推了回來,她用力越大,牆給予的反推力就越大。


  她抬頭看著希珀,說:「和那天不一樣。」


  希珀點點頭:「沒錯,我換了一個法陣,你看地上。」


  現在塞隆認識法陣了,繞牆的一圈文字和樓上希珀刻在起居室的差不多,而風牆下面的那條平直的「法陣」則像是鑲嵌在地面上的花紋。然而塞隆很快就玩了起來,她不斷往風牆上靠去,然後又被風牆推回來,還要招呼忙得焦頭爛額的海克特拉一起來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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