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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6.第 236 章

  在叫「小野獸」這個詞的時候,希珀的心情是相當複雜的。  風呼嘯而來, 吹著她的衣服, 甚至有要把她吹走的趨勢, 魔狼這時候卻發出了警示的低吼。希珀敏銳地感受到了風的流動, 但閃電已經虎視眈眈了,它們雀躍地抖動著,似乎是要順著風的管道一直跑到地面。


  風的盡頭可是塞隆!


  希珀奮力地張開雙臂, 以前所未有的嚴厲語氣命令這些躁動的元素對她臣服,風開始圍繞她打轉了,和艾梅科特斯的風結界一樣的小型結界在她身旁出現, 狂亂的風被她升騰起來,鬆開了塞隆的手。塞隆失望透了, 嗚的一聲哭了出來。


  這是相當危險的行為。風元素是一種脾氣最難以預測的元素, 所以她這一法術引起的後果也難以預料。


  但多半不是什麼好後果,大法師在停止維持法術之後, 風結界仍然旋轉著,越來越多的風感受到了這個好玩的遊戲,加入了進來,看不見的元素躁動一瞬間傳入了雲層。


  一定會形成龍捲風的。大法師篤定自己的判斷,對巨大的魔狼喊了一聲,然後一把把塞隆拉進了自己懷裡。


  「塞隆, 抱歉, 我們得回去了。」她一邊說著, 一邊走上土之子, 元素生物隆隆地往法師塔的方向走過去。


  塞隆著急地看著空中,看著大法師的風結界引來的騷亂,揮著小手說:「不,不,它們,要來了!想玩!」


  大法師有點惱怒地捏住了孩子的肩膀,捏痛了還未完全癒合的燒傷疤,「塞隆!我不想懲罰你!提烏斯!閃電!」


  魔狼本來夾著尾巴小跑在前面,聽了她的話,嗚咽著扭過頭,不情願的樣子像是在懼怕什麼,然而還是深深吸氣,閉上眼睛把一團碩大的電光球吐了出去。


  光球在天空中劃過一條拋物線,到達頂點的時候不知是被什麼拉扯了,緊接著擴大成了一條直線,一頭通往天空,一邊通往地下。


  那裡就是她們剛才站的位置,沙礫消失了一半,在電光之後留下了一個淺坑。


  塞隆驚叫一聲,然後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而大法師沒有回頭,她甚至往前一躍跳下土之子,疾跑幾步,回過頭來,大聲喊著:「提烏斯!」


  提烏斯嗚咽兩聲,吐出閃電,天上降下的極其粗大的閃電被引導到一邊,離她們更近了,碎石被炸得紛飛,強烈的魔壓差在希珀的指尖形成金色的輝光,她一隻手抱著塞隆,一隻手在虛空中勾畫,風盾擋住了劈頭蓋臉的碎石,塞隆本來已經嚇得把臉埋在她頸子里,直到感受到她在跑動,才偷偷抬起來。


  閃電就追在她們身後。通常閃電只會選擇突出的物體,但風元素的活躍引起了雷電的暴動。閃電不再選擇艾梅科特斯頂端的金屬線圈,而是直接朝著她們衝來。希珀的法術最初引發了一條閃電喜歡的風通道,而塞隆的驚呼則一再地暴露她們的位置,這一點不需要希珀給她解釋,她也能感受到元素的狂亂。


  「希珀……是不是,我的錯?」


  「算是吧。」大法師中肯地回答。


  「我們……會死嗎?」


  「不會。」她一揮手,風球托著提烏斯的屁股把它往前送了一段,忠心的大型犬回過頭來等待她,但大法師嚴厲的目光催促著它繼續往前跑,過了一會兒,它又回過頭,不停地吐出閃電球,引開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最後織成了網狀的雷電。


  這種級別的球狀閃電魔狼也無法一次吐出很多,幾次之後,它的力量耗盡了


  大法師感受到了被雷電盯住的感覺,渾身汗毛不由自主地豎了起來,連頭髮也根根向上,她懷裡的塞隆大概也感覺到了,驚恐地問:「希珀,這是什麼?」


  「閃電。」大法師此時依舊冷靜,從感覺到靜電到閃電劈下來只有短短几秒鐘的時間,她把塞隆扔出去,轉身對著虛空大聲呼喝:「『丘山重疊』!」


  隆隆行走的土之子忽然活化,體積迅速增大,橫亘在大法師面前,閃電擊中了剛剛挺起的岩石上,亮眼駭人的電光像鐵水一樣迸濺,大法師的雙手像是被金色的流光包裹著,隨著她念出「高聳入雲」,複雜的空書也溢出耀眼的金色,岩石城牆再一次長高,擋住了連續下劈的閃電。


  「提烏斯!」


  魔狼嗚嗚地哀鳴,然而還是聽話地吐出一顆小小的電球,小球划著拋物線丟到了城牆的頂端,大法師轉身解開罩氅,黑色的罩氅隨即被捲入了風中,她逆風奔跑,拉起忍不住哭了的塞隆,一邊畫羽毛一邊把她拽進自己懷裡,提烏斯吐著舌頭,喘著粗氣,一直跟在她身邊。


  離艾梅科特斯的風牆不遠了,她從剛才就一直後悔不小心走得太遠,以至於跑回來這麼艱難。


  她的衣衫破破爛爛,身上還有被風刃掃到而留下的細小傷痕,頭髮里藏著很多沙子,她乾脆脫了礙事的長袍,抱著這隻凶暴的小野獸回到了房間里。


  艾梅科特斯矗立在元素之門荒原之上,這裡是現實世界和元素界面界限最薄弱的地方,狂暴的元素把這裡變成了一片不毛之地,法師塔外永不停息的風結界保護著塔身不受風沙的侵蝕,如果讓暴風突破了風結界,就會像希珀現在這個樣子。


  希珀的指尖逸散出魔力,旋渦狀的捲雲憑空出現,她從中穿過,身上的沙子全都被卷了進去,海克特拉接住了沉澱在捲雲底部的沙球,兩者相性結合得不錯,沙子被水濕潤之後變成了一顆沉甸甸的球,海克特拉開門把它扔了出去,沙球撞在風牆上,碰了個粉碎。


  走進自己房間之後,大法師對尾隨而來的海克特拉說:「今天真是狼狽,我竟然忘記用漂浮術了。」


  湛藍色的紳士笑了笑,頭頂噴出一股噴泉。這孩子不算輕,大法師又是那麼瘦弱,沒有漂浮術,她居然還上了一層樓。


  不過她最終還是沒有使用漂浮術,只是抱著這個好不容易洗乾淨的小野獸重新坐回了沙發上。外面的天色仍然很差,希珀凝望著鉛灰色的雲層,喃喃地說:「我本以為維吉爾會帶回來一隻……一隻真正的野獸什麼的。」


  「是的,我的女士,籠子都準備好了呢,我們本來應該在今天去買飼料的。」


  「一個野獸……關著當然沒有關係,可她……可她是個人啊……」


  「我的女士,您打算怎麼辦呢?」


  希珀不太確定地說:「我想我應該和她聊聊,徵得她的同意。」


  海克特拉眯起眼睛,「您確定嗎?我瞧她還不怎麼會說話。」


  「我可以解釋。」


  海克特拉收起了噴泉,小聲說:「雖然這樣在背後隨意評判別人不太好,但我仍然必須提出這個建議,我的女士。您可以像維吉爾先生通常喜歡做的那樣,使用一些小小的……無傷大雅的騙術,反正小孩子們分不清這些的,他們常常不知不覺就被騙了……即使是真實,可能在進入他們的意識時就已經被他們自己扭曲了。您覺得呢?」


  「但我覺得這樣不對,等她醒來我會和她說說話。」


  海克特拉聳了聳肩膀,他的女主人總是這麼固執而天真,在海克特拉多年對人類社會的觀察中,幼年期經歷了喪母和非人囚禁的孩子,幾乎各個都懷著黑暗的心思,時間也不能凈化他們。雖然這個孩子看上去聰慧而天真,但她野性難馴——而且致命的是,她是有這個能力攪得艾梅科特斯翻天覆地的。


  但希珀抱著孩子仰身靠在床頭,一本厚重的書懸浮在她面前,自己緩緩地翻頁。


  窗外的天氣仍然糟糕透了,像是有人把墨水滴進了一杯牛奶里,整個雲層被迅速染成了黑色,粗大的閃電開始在雲層之間騰躍,像是一條繩索纏繞著力量巨大的積雲,在積雲試圖掙脫時才突然顯出形狀。


  隆隆的聲音不斷撞擊著艾梅科特斯厚重的石牆,但傳到她耳中時已經非常小了。


  懷中的孩子又動了一下,希珀面前的書本扇著「翅膀」,自己落在了床頭。


  「塞隆,你醒了嗎?」大法師的聲線清麗柔和,然而語氣沉穩,這充滿理性的聲音不知道馴服過多少狂亂的元素,也許對這位小小的元素使者也會有特別的效果,海克特拉被希珀的聲音喚醒,樂觀地想。


  「希珀,為什麼,不讓我,出去?」


  「外面很危險,你會被吹走,會疼,會死。」


  塞隆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眼睛還是一眨不眨地看著窗外。希珀心念一動,手指空書,法力輕微逸散而留下久久不滅的痕迹。她畫的像是一片羽毛,這是漂浮術的法印,如果是低階的法師,非得把法印和咒語都弄得服服帖帖不可——就像一開始寫字總得一筆一劃的寫清楚——而高階的法師則常常省略其中之一就能輕鬆施放法術。


  這小小的孩子變得輕飄飄的了,希珀抱著她走向窗邊,隔著玻璃看著窗外,塞隆果然整個身體趴在了窗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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