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在叫「小野獸」這個詞的時候, 希珀的心情是相當複雜的。  「那麼我就要懲罰你。」


  塞隆聽了之後, 小臉難過地皺起來。希珀盡量緩慢而溫和地說:「雖然我並不想這樣對待你, 但約定過的事情必須要做到,塞隆,我命令你……」


  她清晰地看到孩子顫抖了一下,不知道是由於契約生效而產生的刺痛, 還是由於她對接下來的未知命令的懼怕。塞隆翠綠色的眼睛里充滿哀求,但除了哀求, 還有一種咬緊牙關和疼痛對抗的堅決。


  希珀嘆了口氣, 輕輕摸著她的頭說:「我命令你,向我道歉。」


  塞隆愣住了, 然而刺痛跳躍著, 她喃喃地說:「希珀,對不起。」


  「還有,我需要你保證下次不再做出類似的事情,不在暴風天里跑出去, 更不能在這種天氣里呼喚『風』。」**師的神情嚴肅又認真, 哪怕是她亂糟糟的髮型也沒有損害這種元素君王的威嚴, 塞隆看著她, 想說什麼又停下來了。希珀稍稍不耐煩, 「如果你不能保證, 我將命令你保證。」


  兩次吃虧之後塞隆完全明白了「命令」就像是「ho」或者別的什麼一樣,是一種能讓她難受的法術的起始,她瑟縮了一下, 小聲說:「我保證,不在,這種,天氣里,呼喚,『風』,也不,跑出去。」


  「很好,乖孩子。」她的小臉大概看起來太可憐了,**師僅剩的一點憐憫之心被勾了出來,並成功打敗了法師不喜歡和人接觸的職業病。


  維吉爾曾經說過,養一隻魔獸做寵物最需要的事情是陪伴,基於**師自己的判斷,這就是她陪伴的最好時機。她回想了一下養提烏斯的經歷,提烏斯也曾經陪著她躺在椅子上看書。


  她把塞隆勾進了懷中,又把她抱起來,走到窗邊的一張搖椅里坐下,外面黑雲滾滾,閃電仍然糾纏著風暴的身體,從黑暗中亮出可怕的影子。


  塞隆已經近距離體會過閃電的威力,此時有點害怕地蜷縮在希珀身上,但希珀說:「不要害怕,總有一天你會了解它們,然後掌握它門,最終凌駕於它們之上,不要害怕。」


  塞隆側著頭看向窗外翻滾的黑雲,細聲細氣地在希珀的耳邊說,「對不起,希珀,你是不是,『差點死了』?」


  「差一點。」


  「對不起……對不起……」


  希珀淺淺地笑了一聲,憑空出現的漩渦狀風之子替她吹來了沙發上搭著的毯子,毯子把她們兩個裹在一起。這種不知道是羊還是駱駝毛的織物十分暖和,把最後一點從門縫裡滲進來的風也擋住了。提烏斯圓胖的身軀也浮了起來,與淺褐色的搖椅完美組成了一套傢具。希珀脫了鞋子,踩在提烏斯的背上,提烏斯小可愛嗚嗚叫了兩聲又繼續均勻地呼吸,看來是沒有成功地醒來。


  孩子的身體漸漸回暖了,希珀在腦中搜索著一些簡單的詞,打算向塞隆說明自然之力的簡單和複雜,但半路又因為溫暖和勞累的雙重作用睡了過去,塞隆趴在她身上,大概受到了某種久違的柔軟與溫暖的感召,也迅速沉入了夢鄉。


  燥熱讓希珀從舒服的睡眠中醒了過來。事實上,這是一種相當新奇的體驗——她有時候會在圖書館里睡著,而圖書館總是有點冷的,所以相當一部分時間裡她的蘇醒都會伴隨難受的寒冷,而從未像是今天這樣因為熱。


  天已經黑了,風暴也停了下來,外面一片漆黑,但呼呼的風聲說明了風暴只是暫時停歇,而並未遠去。


  她花了一點時間弄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在塔底的會客室醒來,但耳邊安逸的呼吸聲提醒了她白天因為一個孩子懇求的目光而很瘋狂地沖入風暴的事情,希珀嘆了口氣,仔細回憶自己在冒險事業上有多久沒有干過這麼瘋狂的事情了,然而還沒摸到頭緒的時候,湛藍色的紳士就出現了。


  它壓低了聲音,問:「我的女士,您打算起來了嗎?」


  希珀說:「是的,吃完飯我還要和塞隆談談。」


  水領主發現了一件事,在這裡的三個高等智慧生物里,只有**師一個人出於某種奇怪的堅持會叫這位人型魔獸的名字,獵人維吉爾管她叫「你新買的小魔獸」,水領主本人則總是醉心於起一些新鮮的外號。


  水領主先上樓讓艾梅科特斯的火領主準備晚飯,希珀晃醒了塞隆,告訴她應該上樓吃飯了,然後把她抱起來放在地下。她拉著塞隆走上了階梯,隨即發現她蜷縮著抱著自己一邊的肩膀,意識到她有點冷。


  **師念著「微風和煦」,然而手上同時寫了一個看不懂的符號。金色的符號凝聚了一會兒,然而接著就像煙花一樣散在空中。一道微風繚繞著塞隆,但過不了一會兒它就變成了一道有點溫暖的風。


  希珀揉了一下眼睛,仰頭看著床前只穿著睡裙問:「怎麼了?」


  小女孩抱著肩膀兩□□替站立,身體一直在不停地搖晃,「……冷。」


  希珀只好說:「明天我會幫你加被子,但你要安靜點睡,不許亂動。」她把被子掀開一個角,把塞隆裹了進來,考慮到她覺得冷,於是把自己睡暖的部分讓給了她。塞隆受寵若驚地躺下來,緊緊閉著眼睛,手腳直挺挺地放著。


  因為繁重的腦力勞動,希珀的睡眠質量一向不低,然而忽然被人吵醒,她反而一時睡不著了。


  **師對自己的生活邊界還是有十分執著的堅持的,她扭頭看了一眼塞隆,準備明天早上起來對她聲明一下自己的習慣,不過看到塞隆睡著之後蜷縮成一團,又覺得有點於心不忍。


  她自覺無法過這樣的生活,流離失所,每天活得擔驚受怕。她的人生里並沒有很多苦難,因此對從苦難中成功挺過來的人一直抱有敬意。


  慶幸的是,她的清醒沒有維持多久,又再一次地睡了過去,早上她給塞隆找了新的毛巾和牙刷,並允許她使用了自己的浴室,然後向她強調了刷牙和洗臉的重要性,最後說:「我……不是特別喜歡和別人有身體接觸,你不能……」她說到這裡的時候,塞隆閃閃的眼睛已經極大地打擾了她往下接著說,**師忍受著這種壓力,咬咬牙接著說:「你不能隨便爬到我床上,這樣不禮貌,好嗎?今晚你應該回到客房去睡,考慮到塔里不是很暖和,我會幫你加被子。」


  說完她又泄氣地覺得自己太嚴厲,說話也太快了,但是又不是很有勇氣去承擔一個孩子充滿希冀的目光。


  「禮貌……好。」她難過地低下頭,然而卻還是答應了。希珀非常慶幸塞隆有一個非常好的媽媽,她真的把孩子教得太乖了。


  要知道講道理常常是一件十分費勁的事情。


  希珀略帶歉意地摸著塞隆的頭,黑髮是完全不一樣的手感,摸起來十分硬質,而她自己則完全不同,白金色的頭髮似乎沒有一點重量,細得像是鳥類初生的絨毛。


  「維吉爾要走了,我得去送送他,他是我的朋友,你可以不來,我讓海克特拉在樓上陪你。」


  然而塞隆小心翼翼地捏著她法袍的一角,她只好拉著塞隆一起到了起居室。


  早餐很豐盛,火焰炙烤的燕麥麵包、一根香腸、半個小番茄、奶油雞蛋茸、幾片培根、一勺茄汁豆、一個烤香菇,最後還有半杯奶。


  很標準的「研究員早餐」,「我挺喜歡這種吃法的,足夠提供整個上午的能量,」維吉爾舉起杯子,向著桌子另一頭的**師致敬。


  「當然,我也喜歡,希望你的旅途順利。行李都檢查過了?」


  「是的,我已經拿下樓了,看來你帶孩子很有一套啊。嘿,小野獸,維吉爾叔叔要走了,沒有人嚇唬你了哦~~~~」


  「維吉爾,你這樣更嚇人了。」


  維吉爾咳嗽了兩聲,專心地消滅盤子里的東西。現在外面的天才蒙蒙亮,他需要趁太陽升到頭頂之前趕一段路,到達沙漠中間一片稱為「石堡」的地方——一個戰爭遺迹——躲一下中午毒辣的日頭,所以他吃得也特別的快。


  飯後,希珀帶著塞隆和管家一起下樓送維吉爾,提烏斯也跟在後面,然而因為走不快,最後還是被塞隆抱著下樓的。


  「不覺得它重嗎?」希珀向提烏斯施展了漂浮術,老實說就算它瘦了,也有五十多磅的重量,孩子抱著它實在是太吃力了。


  維吉爾背上了自己的弓,行李被掛在了天馬背上,他跳上馬背,走入法陣,從風牆外往裡揮手。歡快的口哨聲從他厚重的面巾下面透出來,他摸了摸天馬,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天馬說:「你瞧她啊,咱們第一次從這裡走的時候她背後才只有一個水領主呢。」


  風暴隨著維吉爾一起遠走了,艾梅科特斯卻無法回到平靜中去。儘管外面已經是通常意義的風平浪靜了,但塔里卻罕見地熱鬧了起來。


  誰說不是呢——希珀不再是荒漠中唯一的人類,塞隆,一個大約六歲到九歲的孩童(希珀不會判斷),以她意料不到的形式闖入了她的生活。


  作者有話要說:  小野獸感情課堂√。


  有人問**師什麼時候出來,大概七八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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