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希珀也意識到塞隆在和她講話, 但她到底說了什麼……她竟然沒在聽,她狼狽地坐正,說:「咳,麻煩你再重複一次?」


  塞隆也忽然驚醒了,意識到自己說了一堆前言不搭后語的話, 窘迫地吐了吐舌頭, 「我說……您在您看到的手稿里有所發現, 對嗎?」


  「對, 對,」她整了整稍微有點歪的馬甲,「這位曾經是法師的巫妖引用的時候註解說這個簡單而惡毒的法術從塞悌中期就出現了,但後來失傳, 有一位巫妖在『考古』的時候發現了它, 並做出了復原。但它並沒有說得太詳細, 所以我們沒有辦法得到更進一步的信息。對吧?」


  「我明白。然後手稿也被完全銷毀了,並沒有辦法進行研讀。老師,他們對**師的防備更嚴吧?」


  「當然, 沒有錯,手稿當著我們的面燒成了灰燼。我默背了相關的內容,偷偷寫下來供研究用, 但是不能被人知道,好嗎?」


  「當然!我不會說的!一定會守口如瓶。」她在自己嘴巴前面打了個叉。


  「好孩子。」


  她們不約而同地沉默了。這句話能把人拉入回憶,那時候希珀還經常抱著她走來走去,她也能趴在**師懷裡, 而不是像開學之前那樣被她扔出來。


  塞隆想著想著,就嘆了口氣。


  希珀也跟著嘆了口氣,走回椅子邊上坐進去,「念個……念個什麼給你聽呢?」


  「呃……我沒有什麼偏好,隨便什麼?您手邊那本就行?」


  希珀看了一眼,《格洛薩克王的指環》,「你看過嗎?」


  「沒看完,本來打算回來看的,您能念給我真是太榮幸了。」


  「別這麼說,我希望不至於太無聊,要是你五分鐘就睡著了怎麼辦?」


  「您為什麼會這麼想?我巴不得聽久一點。」


  「嗯,我開始了。」她清了清嗓子,「像盲眼詩人告訴我們的那樣,『聰明的國王格洛薩克有一枚指環,帶上它就能和飛禽走獸、爬蟲游魚們交談』,這份文本也許是關於生物學最早的文本……」


  所以很意外地,這本書並不是講國王如何用這枚指環借用鳥獸的力量完成冒險,這完全是一本講如何從動植物身上知道更多別人看不出的信息——關於氣候、地質、風物、甚至元素潮汐力分佈的書。它是文字的時候,筆調優美,它被希珀變成了聲音,更優美得像是在獨奏一樣。


  塞隆抬手把水變成冰,在冰的杯子裡面注滿水,散著寒氣的杯子在塞隆精巧的控制下自己飛到希珀手邊,**師隨便潤了潤喉嚨,繼續往下讀。


  讀書的時候她就戴起金邊的眼鏡,除了讓她的臉龐顯得更精緻秀氣一點,也沒有什麼別的作用--擋不住她銳利而睿智的視線,也無法擋住塞隆對她痴迷的窺視。


  她想讀出一點朗誦的感覺,但又覺得太誇張了,似乎打擾了這個房間的安靜。所以她既沒什麼表情,又沒什麼腔調,最後只有微妙的起伏,和偶爾抬一抬的眉角。


  但就算是這樣,在塞隆眼中她也顯得太可愛了,她什麼都不用做,只要有些微小的動作,就會有人為她尖叫和歡呼。真想讓露娜和她的百合騎士團看看**師希珀到底長什麼樣子,她絕對值得那個花心思設計出來的團徽。


  她還俊美冷漠,注視你的時候,彷彿整個人都被她的眼神蒸發掉了,絕對要比……要比書裡面理想中的男主角好一百倍!真想給大家看看真正的希珀……不,不行,不想要任何人來分享她!


  然而塞隆的視線給希珀造成了不小的負擔,她對野獸的瞪視似乎分外敏感,猶豫了一陣子,讀錯了好幾個地方,她才最終決定鼓起勇氣看看塞隆到底在看她什麼地方。可當她停頓下來抬起頭迎上那道視線的時候,才發現小少女不過是在發獃罷了,也許馬上就要閉上眼睛睡著了。


  她自嘲般地笑了笑,繼續讀書,沒想到自己先睡著了。


  再醒來的時候,眼前還是模模糊糊的一片,隱隱約約有什麼東西在動她的眼鏡,希珀本能地伸手去抓,聽見她熟悉的少女,用她熟悉的聲音倒抽了一口涼氣。


  白沙反射的月光從窗子里射進來,並不亮,但足夠照清楚塞隆的臉了。


  她湊得很近,近到彷彿下一顆砂的時候就能吻上她的唇了。綠寶石一般的眼中有月光流轉,她低聲喚著:「塞隆……」


  「老師,我吵醒您了嗎?」


  希珀捏緊了少女的手腕,「是我先睡著了嗎?真對不起,我念書無聊到這個地步。」


  「不、不是的,我也、我也睡了一會兒,只是覺得您這樣壓著眼鏡難受,所以……所以幫您摘掉。」她的臉上泛起紅暈,仍然是希珀熟悉的羞澀表情,她還從來沒想過這之下隱藏的到底是什麼。


  塞隆更局促了,「對不起……」


  希珀搖搖頭,任由塞隆摘掉只掛了一條鏡腿在耳朵上的眼鏡,閉著眼睛按了按鼻樑,疲憊地問:「幾點了?」


  塞隆溫聲說:「十一點了……」不如睡在這裡吧……她幾乎就想要這麼說了,卡羅琳也經常留宿在她們的寢室,露娜也有時候會去和別的小姑娘擠一張床,這都是十分自然的問話,但她總不能對希珀也這樣。


  她們不是同學,這裡是她的房產,她沒道理不去睡主人房而非要在客房和自己的學生擠一張床。


  更重要的是,光是想到把這句話講出口,她就已經幾乎失去所有的勇氣,更不用說還要等希珀的反應了。


  可希珀已經準備起身,她要再不做點什麼,希珀就真的走了,因此她眼疾手快地反手握住了希珀的手腕。


  有點……有點僭越,希珀大概不喜歡這樣。


  希珀低聲笑了笑,「陪了你這麼久,還不夠嗎?」


  塞隆立刻回答:「不夠!」然後才意識到自己有點過分了。


  「還想要什麼?」


  「……您就不能……」塞隆吸了吸鼻子,這個快和她一樣高的小少女微微低著頭,委屈地說,「就不能抱抱我嗎?」她說完之後,忐忑地看著地面,希望和失望反覆啄食著她的心臟。


  「……不能。」希珀仍然狠心地回絕了。


  「如果我有足夠的理由呢?」小少女不依不饒。


  希珀靜靜地看著她,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這讓塞隆有了一點希望,可是她的主君說:「不,不行。」雖然她還挺想聽聽塞隆的理由的,但是……但是不行,不能再給自己任何借口,不能任由孩子用她的信任放縱自己。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輕推著塞隆的肩膀說:「躺回床上去,我也要……我也要回去睡覺了。」


  塞隆失望地抬頭看了她一樣,那樣子彷彿已經失去了她的寵愛一樣。


  血脈隨著心跳脹痛著,她也很想把少女擁進懷中,溫柔地告訴她她從未失去過自己的寵愛,只要她想,她可以從元素之王這裡拿走任何東西。


  但是不能,她不能替塞隆做這個決定,正如她不能剝奪她的自由一樣。


  「塞隆。」


  在黑暗中,塞隆又吸了吸鼻子,心不甘情不願地躺回了床上。希珀坐在床邊,嘆了口氣,俯下身,雙手按在她身邊,好承受身體的重量。


  淡金色的長發從頸子上滑下來,把她們罩在了一個奇妙而狹小的空間里,星光從白沙上反射進來,穿透了**師薄而細的頭髮,陸離的光裝滿了這個空間,呼吸也在這小格子里來回地激蕩,雖然低而緩,但她能聞到……


  希珀顯然也愣住了,沒有想過吻額頭會比想象中更親密,親密到已經突破了該有的界限,已經能聞到塞隆身上緩緩釋出的暖意。


  她狼狽地起身,低聲說了一句「晚安」,帶上門走了出去。


  但塞隆預想中的腳步聲並沒有馬上出現,這讓她略略緊張,想象力不受控制地奔騰著。


  她的老師……陰沉的、目光如炬的、滿腹心事的、孤獨且受人排斥的老師……


  腳步聲響起,塞隆失望地嘆了口氣,卻又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失望。


  可腳步聲並未離去,它輕輕地,可是在寂靜的塔中實在很明顯。它輕輕地,慢慢地,來來回回。


  她孤僻而沉默的老師會不會闖進來,撕開她的睡衣,強迫她接受一個她不願意的吻?

  不、不,我願意。塞隆喃喃地說,隨即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滿臉發燙,把自己蒙進了被子里。


  腳步聲雖然遠去了,但似乎仍在徘徊,彷彿是為了呼應她的想象一般。腳步聲一會兒像是變得越來越大,門把手像是被人觸動,像是真的有人走進來,但沒有幾乎已成了希珀招牌的深沉嘆息,沒有陰沉的逼近,沒有她肖想的那個人——

  頭腦似乎難以忍受這樣的刺激,她迅速地困了,睡得特別好,以至於不是鐘聲,而是敲門聲把她叫醒了。


  「塞隆?塞隆?」


  是她——

  塞隆驀地從夢中驚醒,應了一聲:「我醒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這個日更卻仍然沒有紅的人,可能已經失去紅的機會了_(:3 」∠)_

  擼個狗吧!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毛順!屁屁軟!耳朵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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