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就在這個時候 希珀從她的身高估計她在八歲或者九歲, 也就是說她引發凱特勒騷亂的時候大約是六歲。
六歲的孩子怎麼可能學這些呢?
**師絞盡腦汁想一些更日常化、更簡單的辭彙, 然而塞隆說:「……是的, 同意。」
很好,她知道「同意」和「認同」是同義詞, **師心裡的不耐煩減少了一點。
「那麼我就要懲罰你。」
塞隆聽了之後,小臉難過地皺起來。希珀盡量緩慢而溫和地說:「雖然我並不想這樣對待你,但約定過的事情必須要做到, 塞隆,我命令你……」
她清晰地看到孩子顫抖了一下, 不知道是由於契約生效而產生的刺痛,還是由於她對接下來的未知命令的懼怕。塞隆翠綠色的眼睛里充滿哀求,但除了哀求,還有一種咬緊牙關和疼痛對抗的堅決。
希珀嘆了口氣, 輕輕摸著她的頭說:「我命令你, 向我道歉。」
塞隆愣住了,然而刺痛跳躍著,她喃喃地說:「希珀, 對不起。」
「還有,我需要你保證下次不再做出類似的事情,不在暴風天里跑出去, 更不能在這種天氣里呼喚『風』。」**師的神情嚴肅又認真, 哪怕是她亂糟糟的髮型也沒有損害這種元素君王的威嚴,塞隆看著她,想說什麼又停下來了。希珀稍稍不耐煩, 「如果你不能保證,我將命令你保證。」
兩次吃虧之後塞隆完全明白了「命令」就像是「ho」或者別的什麼一樣,是一種能讓她難受的法術的起始,她瑟縮了一下,小聲說:「我保證,不在,這種,天氣里,呼喚,『風』,也不,跑出去。」
「很好,乖孩子。」她的小臉大概看起來太可憐了,**師僅剩的一點憐憫之心被勾了出來,並成功打敗了法師不喜歡和人接觸的職業病。
維吉爾曾經說過,養一隻魔獸做寵物最需要的事情是陪伴,基於**師自己的判斷,這就是她陪伴的最好時機。她回想了一下養提烏斯的經歷,提烏斯也曾經陪著她躺在椅子上看書。
她把塞隆勾進了懷中,又把她抱起來,走到窗邊的一張搖椅里坐下,外面黑雲滾滾,閃電仍然糾纏著風暴的身體,從黑暗中亮出可怕的影子。
塞隆已經近距離體會過閃電的威力,此時有點害怕地蜷縮在希珀身上,但希珀說:「不要害怕,總有一天你會了解它們,然後掌握它門,最終凌駕於它們之上,不要害怕。」
塞隆側著頭看向窗外翻滾的黑雲,細聲細氣地在希珀的耳邊說,「對不起,希珀,你是不是,『差點死了』?」
「差一點。」
「對不起……對不起……」
希珀淺淺地笑了一聲,憑空出現的漩渦狀風之子替她吹來了沙發上搭著的毯子,毯子把她們兩個裹在一起。這種不知道是羊還是駱駝毛的織物十分暖和,把最後一點從門縫裡滲進來的風也擋住了。提烏斯圓胖的身軀也浮了起來,與淺褐色的搖椅完美組成了一套傢具。希珀脫了鞋子,踩在提烏斯的背上,提烏斯小可愛嗚嗚叫了兩聲又繼續均勻地呼吸,看來是沒有成功地醒來。
孩子的身體漸漸回暖了,希珀在腦中搜索著一些簡單的詞,打算向塞隆說明自然之力的簡單和複雜,但半路又因為溫暖和勞累的雙重作用睡了過去,塞隆趴在她身上,大概受到了某種久違的柔軟與溫暖的感召,也迅速沉入了夢鄉。
燥熱讓希珀從舒服的睡眠中醒了過來。事實上,這是一種相當新奇的體驗——她有時候會在圖書館里睡著,而圖書館總是有點冷的,所以相當一部分時間裡她的蘇醒都會伴隨難受的寒冷,而從未像是今天這樣因為熱。
天已經黑了,風暴也停了下來,外面一片漆黑,但呼呼的風聲說明了風暴只是暫時停歇,而並未遠去。
她花了一點時間弄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在塔底的會客室醒來,但耳邊安逸的呼吸聲提醒了她白天因為一個孩子懇求的目光而很瘋狂地沖入風暴的事情,希珀嘆了口氣,仔細回憶自己在冒險事業上有多久沒有干過這麼瘋狂的事情了,然而還沒摸到頭緒的時候,湛藍色的紳士就出現了。
它壓低了聲音,問:「我的女士,您打算起來了嗎?」
希珀說:「是的,吃完飯我還要和塞隆談談。」
水領主發現了一件事,在這裡的三個高等智慧生物里,只有**師一個人出於某種奇怪的堅持會叫這位人型魔獸的名字,獵人維吉爾管她叫「你新買的小魔獸」,水領主本人則總是醉心於起一些新鮮的外號。
水領主先上樓讓艾梅科特斯的火領主準備晚飯,希珀晃醒了塞隆,告訴她應該上樓吃飯了,然後把她抱起來放在地下。她拉著塞隆走上了階梯,隨即發現她蜷縮著抱著自己一邊的肩膀,意識到她有點冷。
**師念著「微風和煦」,然而手上同時寫了一個看不懂的符號。金色的符號凝聚了一會兒,然而接著就像煙花一樣散在空中。一道微風繚繞著塞隆,但過不了一會兒它就變成了一道有點溫暖的風。
狩魔獵人的主要工作是捉到魔獸賣個好價錢,有的人要獸皮,有的人要獸血,狩魔獵人就得盡量完整地帶回整個的魔獸,麻醉箭是每個狩魔獵人必備的箭種。麻醉箭的前端有避免扎得過深的橫檔,所以幾乎沒有殺傷力,起作用的是附在上面的麻醉劑。
「天哪!你這是在玩命!我們出不去了!」
維吉爾搖搖頭,「那可不一定,你看,快要塌了。」
神殿在女孩的大哭之中搖搖欲墜,一塊雕刻著精美太陽神圖騰的拱心石落了下來,在維吉爾和鎮長面前摔得粉碎。鎮長的臉一下子變得蒼白如紙,哭道:「要塌了,要塌了,我們全都得死在這裡……」
維吉爾甩開他,看了一眼中了麻醉劑而搖搖欲墜的女孩,從腰包中摸出另一張捆著白色絲線的捲軸,束在紅羽箭上射向空中,蒼白色的法焰爆燃,焰火與狂風在穹頂上肆虐了一番,崩石流土盡數落下,有的竟然被燒成熔融狀態。
他又摸出一張捲軸,這張捲軸上束著紅色的絲線。
羽箭帶著尖利的聲音升上天空,箭矢穿越了前一個捲軸引起的烈焰和岩漿,燃成了一個更大的蒼白色火球,中間一點朱紅,越擴越大。
他摸出僅有的兩個捲軸,直接用火引燃了它。
第二團法焰引起的空氣盾和剛才維吉爾用來防禦空氣炮的如出一轍,只不過更大一些,翻滾的岩漿無法往下滴,只好向上延伸,穹頂被燒得熾熱,濃濃的岩漿四下滴落,在天頂上燒穿了一個洞。月光從頭上漏下來,維吉爾激動得狼嚎了一聲。
但燒蝕的洞引起了更大的震動,岩漿滾落地面冷卻之後,穹頂上的建築物最終因為失去了拱券的支撐而向下塌陷,維吉爾驚慌不已,但隨即鎮定下來,摸出最後一個捲軸。他在捲軸上吻了一下,喃喃說到:「希珀,老朋友,全靠你了。」
最後一個捲軸升空之後,帶起翻湧的狂風,墜落的石塊像是落葉一樣被狂風吹開,在他們頭頂上營造出一個安全區域。
「安全了……」維吉爾鬆了口氣,跪了下來,他看了一眼這個人型小魔獸,見她也仰著頭望向天空,最終閉上了眼睛,倒在了地上。
崩石流土,塵埃落定,周圍終於安靜下來,地面上一片狼藉,以他們為圓心,岩漿、落土、岩石混成了一個碗,把他們裝在裡面。
鎮長從生到死走了一遭,早已癱軟在地上,看著星光,他對維吉爾說:「狩魔獵人真是有錢啊,你這捲軸燒得像是免費的。」
「哈,哈,哈哈哈,我有朋友是法師,她給我打五折……真不容易。」他重重喘了口氣,從背袋裡摸出一卷黑色的布帶,上面有銀色的紋路,走向已經暈過去的小女孩,仔仔細細地把她的四肢捆起來。
「她……」
維吉爾看向鎮長,鎮長做了個捂嘴的姿勢,維吉爾點頭說:「唔,對,我有。」
他摸出一卷布條,上面的花紋與捆綁魔獸的布帶如出一轍,只是顏色相反。他撕下一截,捆在了小女孩嘴上。
「好了!大功告成,安全了……天哪,她到底有多久沒洗澡了?」他拎著這小小的身軀爬上地面,轉身對鎮長說:「你們鎮子里的守備隊大概也快要來了,我走了。別忘了你欠我錢!」
他竟然就這麼跑了,守備隊到來的時候,事發地只有鎮長一個人,他回去鎮上的旅店裡,詢問白天的狩魔獵人回來過沒有。店員說看見他拎著一個袋子回來,接著退房走了。
鎮長嘆息了一聲。
維吉爾是個狩魔獵人,他的工作就是狩獵各式各樣的魔獸,有的賣給有錢人家做寵物,有的賣給法師做試驗品,也有的買個裁縫行會扒皮拆骨,反正什麼動物都有用,不是嗎?
鑒於魔獸是一類非常危險的野獸的統稱,一個合法的狩魔獵人獵得的魔獸必須在獵人行會登記,再以行會的名義賣給買家,簡而言之,就是收稅。
私下買賣魔獸給預的處罰非常嚴重,除了被壟斷買賣的獵人行會除名以外,還會被行會通緝。因為賞金非常高,所以冒險者行會總是盼著狩魔獵人里能時不時出一兩個私下買賣魔獸的案件,好增加點額外收入。
維吉爾是個「老實本分」的人,但是私下買賣魔獸的事情他是不做的,所以他第一站就是帶著這個人型魔獸去獵人行會登記。
行會的人看見他帶來的籠子這麼小,隨手丟給他一張表格。維吉爾借了一支筆,在旁邊的檯子上填表,申報人信息那一欄他很快就填完了,「唔,種類……這裡填人型可以嗎?」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啊!決鬥啊!
並沒有這麼快決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