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法力透支,現在沒有辦法維持火領主在人間界的開銷。」
「噢天哪!我從來沒想過去一個法師家吃飯還要自己做!」
「你多久沒自己做飯了?」
「不久,不久,但我通常只是烤點什麼,我們烤肉如何?」
「其實只要能吃就行。」
「比起這個來,」維吉爾眼神閃爍,偷瞄了四周一圈,又壓低了聲音,「塞隆真是擔心死你了,我們已經回了塔里,她堅持要回去救你,當時像是瘋了一樣……」
「你想說什麼?」因為光頭而更加冷峻鋒利的*師眯起眼睛盯著他。
維吉爾舉起雙手,像是怕猛獸衝過來,「……所以,你就真的沒想過如果萬一你死了,艾梅科特斯和塞隆怎麼辦嗎?」
希珀誠實地搖頭:「沒有,沒來得及考慮遺囑的事情。但當然是留給塞隆繼承,這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有了!」維吉爾絮絮叨叨地解釋未成年沒有血緣關係的繼承人在繼承體系里有多麼不利。*師反問說:「你一定會出來作偽證的吧?」
「希珀,你為什麼天真到這個地步!」維吉爾抬起冰櫃,裡面的冰霜之子看到不是艾爾維斯,手裡的冰球居然愣著沒扔出去。
「那個大煙花呢?喂?」
「它今天……沒法上班,能把那塊牛肉遞給我嗎?謝謝。」維吉爾送上一個毛茸茸的微笑,冰霜之子還沉浸在大煙花不能來上班的震驚里,恍惚地把牛肉遞給他。「還有那個培根,還有隔壁的牛奶,還有……對了,維持你的法力需要多少?」
「不用你操心,法力耗盡的時候你就會知道了。」它把一大堆東西一起塞給維吉爾,「關好門。」
關上冰櫃之後,維吉爾問希珀:「它還在?」
「維吉爾,我只是法力透支,不是完全沒有法力。」
「那你幹嘛不實話告訴小野獸?」
希珀垂下眼睛沉思,淡色的睫毛忽閃忽閃的,忽然嘆氣說:「她和你不一樣,她會擔心我。」
「你這是什麼話!我也會擔心你的!」
「不,不一樣的,如果我完全失去法力,你會直接幫我想辦法,而塞隆可能會覺得是她的錯。」
維吉爾頓了頓,「你……是在間接指責我沒有任何愧疚感嗎?」
「不,當然不,我知道那種情況下你什麼也做不了。」
「塞隆不是也一樣嗎?」
希珀平靜地搖搖頭,一個小型的南風渦卷出現,把冰凍的牛肉裹在裡面解凍,維吉爾則藉助平底鍋融化一灘乳酪和奶油,接著把牛肉拿下來用刀切成小塊,撒上胡椒和鹽揉搓一番,丟到鍋里煮起來。
「不一樣,你也看到了,放逐整個風暴的能力她或許還不具備,但元素都樂於聽她的話,沒準她會想『如果我在那,說不定也能打敗整個風暴』,她如果這麼想,她當然會覺得自責。」
「可萬一她在那反而會幫倒忙呢?」維吉爾難以置信地問。
「我也認為有她在我可能會為了保護她而錯過一些最佳時機,但這都不能阻止她胡思亂想,所以我不想告訴她。」
維吉爾皺著眉頭想了一陣子,問:「你需要多久才能恢復?」
希珀誠實地回答:「我不知道。但變一點小戲法還是可以的。」
「哎,老朋友……」維吉爾擦了一下手,轉過來又認真又糾結地說:「塞隆真的很擔心你,依我看已經超過了對養母或者監護人,或者老師的程度。」
希珀又恢復了冷淡的態度,「你想說什麼?」
維吉爾摸摸鼻子,默默地切起了洋蔥,過了一會兒,邊切邊哭著。
塞隆掙扎再三,才進了關著門的起居室,幸好沒有什麼她不願意看到的場面,希珀只是站在流理台前,冷漠地看著爐灶里躍動的橘黃色火焰。
那絕對是純粹的法力召喚的火焰,所以她之前的擔心也許是沒道理的。希珀只是想吃尼斯蘭菜,但又不想出門。
原來維吉爾居然會做飯。這個放浪不羈的男人懶洋洋地對她打了個招呼,一隻手拿著勺子在鍋里攪動了一下,奶油和乳酪的氣息灑遍了整個起居室。
維吉爾已經在切兩個雞腿了,接著剁肉餡,接著用培根把這一切都包起來,但最後一步讓他犯難:「我們應該怎麼讓它烤起來?家裡沒有金屬叉子之類的嗎?」
希珀說:「樓下有個專門給德沃夏克用的。」
這遭到了維吉爾的嫌棄,塞隆提議說:「為什麼不用那個烤爐?」
「我們誰也不知道怎麼控制火的溫度對吧?只有火領主會。」
「為什麼不叫艾爾維斯出來?」塞隆盯著希珀。
這句話問出來之後,維吉爾連呼吸都忍不住停下來,她可真敢問啊!
但*師只是平靜地說:「那樣艾爾維斯就會因為不讓它做飯而發脾氣使小性子。並且有它在,我們都得從廚房裡出來。」
希珀嘆了口氣,把正在煮的土豆從鍋里撈出來,用風刃削掉皮之後,拿勺子搗爛,維吉爾切了三個個雞蛋拌進去,澆進去一些融化的乳酪汁,還放了一些德沃夏克求而不得的東西:剝好的豌豆和切成細丁的胡蘿蔔。
「就這麼烤吧。」她把火種丟進烤爐里,連同那兩個雞腿,一堆肉餡還裹著培根的肉一起,帶著一點自暴自棄說:「如果烤壞了還有土豆泥和乳酪燉牛肉。」
塞隆輕聲說:「我覺得我沒幫上什麼忙……」
「那太好了,你來幫我生火。」希珀迫不及待地熄滅火焰,讓塞隆替代她,火熄滅之後維吉爾立刻大聲抗議,直到塞隆重新升起火之後才閉嘴。
這大概折騰到太陽完全落下才能吃飯,聞起來雖然很香,但兩個經常不做飯和一個完全沒做過飯的人做出來的東西實在沒有辦法和火領主相比,幸好大家都餓了一整天,對食物的要求已經下降到了歷史最低值,以至於塞隆一刀切進肉里的時候,連*師都忍不住伸長了脖子。
肉香四溢,牛肉餡、雞腿肉還有培根的不同滋味因為火焰悶燒而交織在一起,很快就消滅了飢餓,土豆泥的味道恰到好處,塞隆忍不住留在舌尖回味。
但她之前一直在留意希珀的情況,這樣一來,總有一邊的進程是停滯的,留在希珀臉上的視線就被發現了,她溫和地笑了笑,提議說:「不嫌棄我吃過的話,我這裡還有一點。」
塞隆紅著臉拒絕了,「老師也很餓吧?我去偷提烏斯的。」
桌下的腳凳警覺地抬起頭,把食盆護在自己身體下方。
希珀當然很需要食物,法力不會憑空出現,自古以來大家都覺得法力的恢復和增長與食物有很大關係,特別是法力枯竭狀態如果不進食,法力恢復的速度是相當緩慢的,這已經被一個古老而不人道的試驗證實了。雖然隨後幾百年的研究統計里也沒有發現食物的偏好和法力的多少有什麼相關關係,但毋庸置疑,希珀需要多吃點。
吃了飯之後,希珀首先離席回了房間,塞隆企圖從維吉爾那裡套點話出來,但哪裡是老油條維吉爾的對手,當然什麼也問不出來。
她又不能去打擾很需要休息的希珀,只能挫敗地回自己的房間里,蒙著頭又想起希珀拒絕了她的擁抱,還有攙扶、甚至僅僅是靠近,難受得縮成一團。
倫寧在半空中翻來翻去,繞著她打轉:「我的小女士,您別灰心喪氣了,她後來不是還對您調侃來著嗎?還說要把食物分給您呢。」
「但我不懂我到底是不是觸怒她了,我感覺總有一個我不理解的界限,觸碰了之後,她就會毫不留情地推開我。」
「這不是很正常嘛?任何人都有底線,您也有啊。」
「可、可以前是沒有的。譬如說……」她想起那些甜美的晚安吻,想起她曾經為自己整理衣服而靠得過近的氣息,心隨著她記憶中的每次接近而微微顫抖。
剩下的話她說不出來了,每一句都加劇了她的沮喪。
非常的沮喪。
不過只是想和以前一樣罷了,為什麼不行?她生氣地抱著自己的被子,但知道不論是撒嬌還是哭泣,在希珀面前都是沒有用的,然後變得更加沮喪,一頭悶進被子里。
但希珀並沒有睡,保持側卧的姿勢,也靜靜地抱著自己的被子,冷漠而平靜的臉上露出不常見的憂愁之色,看著深藍色的澄澈天空發獃。
水領主還無法到達人間界,她沒有了傾訴對象,而選擇了緘口不言。
指尖聚集著輝光,過了一會兒又像是風中燭火一樣熄滅了。*師深沉地嘆息,她有好幾次都想起床去樓下找塞隆,不管是擁抱還是親吻,只要隨便給她點甜頭就能換到吧?這是屬於老師的特權,錯誤是如此容易犯下,皆因步驟太簡單而所得太豐碩。
幸好沉重的肉身阻止了她,懶惰在往常來看怎麼都是弊端,現在*師則無比慶幸自己的懶惰。
法師塔的燈今天熄滅得特別早,但不論是法師塔的主人,還是塔主人內定的繼承人,卻都拖到半夜還沒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