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希珀站了一會兒,回頭在塞隆耳邊說了兩句話,塞隆抬頭朝她笑了笑,也非常輕聲地說了什麼。


  他們離得不算遠,但傳送引起的耳鳴讓他聽不清楚。


  希珀率先向前走,找到櫃檯領了三份表格,簽字之後重新交給櫃檯,維吉爾忍不住問:「你到底在你的傳送賬戶里存了多少錢?」


  「每次來城裡都會存一部分錢,不要擔心,快用完了他們會寫信給我催繳。」


  「我猜肯定比一個塞隆多。」


  希珀勾住塞隆的肩膀,「每個租用傳送門位置的法師使用傳送陣都有特別折扣,而塞隆現在起碼值一個艾梅科特斯,不要小看她。」


  「我可不敢。」維吉爾舉起雙手。


  「……艾梅科特斯到底值多少錢?」一段時間的不明沉默之後,塞隆忍不住問。


  「唔,那八片石頭的造價大概每片超過一萬金幣吧。」


  維吉爾低頭在塞隆耳邊說:「你翻了八十倍呢!」


  希珀把塞隆勾到自己另一邊。


  「老師,您覺得還好嗎?我是說,傳送。」


  「我還好,謝謝,如果我不好,我保證會告訴你的。不要過度擔心我,好嗎?」


  「好吧……」


  等了一陣子,大概有半個小時,一位工作人員向他們每個人都發了傳送符石,塞隆把它抓在手裡,但這樣一來,她就不能抓著希珀的手了。


  「為什麼必須要這個了?」


  「桌山城超過了傳送的安全距離,所以需要一個定位的符文,我來幫你拿箱子,你如果害怕就抓住我好嗎?」


  塞隆搖搖頭,把自己的箱子抱在懷裡,手裡抓著符文石,空出來的手則緊緊地抓住希珀。她並不害怕,但她也不想多解釋:她只是怕希珀的身體受不了兩次傳送,畢竟她這幾天傳送的次數太多了點。如果昨天讓倫寧去問問海克特拉,肯定能得到想要的情報,但前兩天她只顧著糾結為什麼希珀對她的態度有微妙的變化,現在兩個水領主幾乎已經沒有了單獨相處的機會。


  「請閉上眼睛。」工作人員禮貌地提醒,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發黑之後,腳下又踩到了堅實的地面,塞隆又感覺到希珀的身體大幅度地晃了一下,她連箱子也顧不得了,空出雙手去扶她。


  小皮箱被一條湛藍色的觸手勾住,倫寧從元素界面里伸出一條水線,戳了戳塞隆,然而後者沒空理它,讓它只好放下箱子退回元素界面。


  「希珀,你最近怎麼了?」維吉爾終於發現了異狀,「是不是從那天晚上之後,你就……」


  *師轉頭瞪了他一眼,讓他把後面的話吞了回去。


  塞隆問:「哪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師說:「沒什麼,起了一場大風暴,沒有睡好。」


  「是嗎?現在想想,那個風暴有點奇怪,來得太快,消失得也太快了。沒準是它的神秘元素磁場對你產生了什麼平常人絕不會有的影響吧?」維吉爾一邊回味一邊說。


  「別糾結這些事情了,維吉爾,你該去忙正經事了。」


  「遵命遵命,女士們,清單給我。」


  希珀從身上不知道哪裡掏出一個小本子,把裡面夾著的紙條給維吉爾,「別弄丟了,唯一的正本。」


  「好的好的。」法師的奇怪毛病,維吉爾一邊腹誹一邊往外走,草草在到達表格上籤了個字就走了出去。


  現在又剩她們兩個了,塞隆小小地雀躍,跳了兩下,問:「現在是要去弄測量計嗎?」


  「是的,這個任務交給你好嗎?」


  塞隆沉默了一下,第一反應是要拒絕,她並不是很喜歡和陌生人打交道,但希珀可能不太舒服,當然不應該讓她去,所以她還是強打精神,裝作願意的樣子,回答:「好的,當然好!」


  她跑到櫃檯前,詢問哪裡可以領到地脈測量計,對方則要求她填表格,在申請人一欄里緊張地填上了「塞隆希維爾」。


  對方接過表格,抬起眼鏡皺著眉頭看了一陣子,說:「對不起,必須具有法師資格才能申領。」


  塞隆一陣錯愕,回頭去找希珀。


  希珀本來看著別處,有某種神秘默契似地,塞隆扭頭的時候她也剛剛好扭過來,捕捉到她求助的眼神之後,希珀起身走過來,一隻手搭在她肩上問,「怎麼了?」


  對方看見她領口四色混繡的絲線,竟然站得都直了一點,「噢,噢,女士,抱歉,現在只能由正式的法師申領測量計,學徒是不行的。」


  希珀也皺了皺眉頭,「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去年年底,女士,但真的有這項規定。」他把一張有護被的羊皮紙拿起來給希珀看,她在下面看到了監察委員會的簽章。


  「我來簽吧,」她揚手把塞隆填過的那張碎掉,碎紙自己被吸進了垃圾桶,看來無論哪裡的風都一樣諂媚。


  她填了自己的名字,看起來不太情願地掏出了*師黃金徽章以證明身份,這徽章才結結實實嚇到了對方,對方略帶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反覆看著希珀和徽章,最後恭恭敬敬地把徽章還給她。


  測量計是一列裝著石頭的試管組成的套裝,卡在木頭框里,重量不小,塞隆指揮著土之子舉著這些木頭框,數了數,十個。


  「要拿這麼多嗎?」


  「請問有多餘的石頭嗎?」


  「啊……您等等!」


  希珀猜是會有的,木頭是四處可見的東西,玻璃是運輸易碎品,一定要監製的只有石頭,行會監製的石頭運到指定地點再由當地行會進行封裝。石頭在運輸的途中肯定有一部分損壞。


  不出所料,工作人員拿了幾塊破損嚴重的碎塊出來給她,問她要不要,希珀點了頭,簽了另外一張表格之後,帶著兩個舉著重物的土之子和塞隆離開了這裡。


  「你沒有問碎石是幹什麼的,是已經有猜測了嗎?」等維吉爾的途中希珀問她。


  「是的,我猜是用來測量地脈範圍的,以免影響讀數準確性。」


  「想得很多啊。」


  「不該想嗎?」


  「當然應該,只是覺得對新手來說很難得,請繼續保持。」希珀臉上難掩得意,其實她還有一肚子讚揚的話能講。


  「喲,希珀,笑得很甜啊!」維吉爾忽然從街角冒出來,舉著手打招呼,一臉短胡茬讓他看起來比街上所有的人都像壞人,「走這邊,準備出城了。」


  桌山城附近有一座頂上平整的山,整個城市建在桌山的下方,因此而得名,不過他們並不需要往遠處的高原走,而是從東邊出城了,那完全是一片平原,只是平原中間點綴著一些迷你的「桌子」——一些頂上平整的小丘陵。


  十分奇怪的地貌,塞隆邊走邊左顧右盼,「我好像來過這裡。」


  「你也來過這裡?」


  維吉爾介面說:「這不奇怪,當時我們是從這裡進城的,現在折回去還來得及噢,獵人公會就在東城門不遠的地方呢。」


  「不,我們不會折回去。」希珀冷著臉用一隻土之子隔開了維吉爾。


  「開個玩笑嘛,別生氣嘛*師。」


  「在外面不要叫我*師。」


  「遵命女士。」


  「不是……進城是相反的方向,是不同的景色,我記得的是這個方向的。」


  希珀猜想她大概是逃亡途中看到的,摟緊了她的肩膀,低聲在她耳邊說,「別放在心上。」


  「真羨慕法師啊,」在前面走著,路途過半的時候兩位法師已經因為路不好走坐在了土之子身上,行李也由這些幾乎感覺不到重的元素生物抬著。


  「你也可以啊,不要說你已經忘記如何召喚土之子。」


  「並不是每次都成功嘛,所以久而久之,基本上也都忘了。」


  「對呀,維吉爾為什麼不用土之子來背弓?」


  維吉爾的嘴巴開合了幾次,終於想好了措辭:「老朋友,你能不能向小野獸好好說明一下『普通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希珀聳聳肩:「『土』是一種惰性元素,這你已經清楚了,這意味著它們最難被驅使,最不容易響應施法者的召喚。土元素界面也是很難打開的一個界面,對維吉爾這種不受元素喜歡的人來說,召喚土元素是一種成功率很低的法術。」


  維吉爾伸出手,配合地晃了晃。


  「同時,驅使元素生物時需要你和它們有某種連接,他們跟我說有時候這種聯結需要很專心地去維護,否則它們就會回到元素界面。桌山城離元素之門不算很遠,這裡的元素挺活躍的,所以你可能沒這樣的感覺。」


  「噢……」塞隆似懂非懂地應了一聲,她模模糊糊體會得到這種感覺,比如說有時候不小心把塔炸了之後,召喚出小小的土之子,只要不管它們,它們就會找個牆上的坑躲起來。


  她問希珀是不是就是這樣的感覺,沒想到*師也覺得難以描述:「差不多,總之就是那種如果實在沒空管它們就會跑的感覺。」


  維吉爾覺得這兩個人簡直不可理喻,迫切希望有個「普通人」能真正加入隊伍。


  可是他肯定不能如願,這次連提烏斯都沒有來。因為帶它就要多帶一份食物,提烏斯可不是那種吃苦耐勞的牲口,不給它吃東西它就會開始打滾耍賴耍小聰明。


  維吉爾寂寞地走在前面,力大無窮的土之子盡職盡責地扛著兩個身居高位的元素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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