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她牽著魔狼和塞隆走出大廳,穿過一個庭院,才走到了外面的大街上,聲音一下子把她們淹沒了,塞隆可能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麼多人,著急地拽著希珀的袖子,盡量把身體縮到她身後,希珀笑著讓她不要害怕,但塞隆問:「他們不會來抓我吧?」
希珀微微笑了笑,金色的魔力在空中劃下一道羽毛的痕迹,塞隆頓時覺得輕飄飄的,然後希珀把她抱了起來。
家裡的東西毀損得太嚴重,她這次就是來補貨的,傢具店的老闆誠惶誠恐地招待了她,走的時候她們身後多了一個搬東西的土之子,魔狼走在街上頗具威脅性,有不少人都往這邊看來,大多數是被土之子吸引,又被希珀的美貌奪取了注意力,以至於撞在路邊的樹上,然而至今還沒有人敢接近她們。塞隆趴在希珀身上,有安全感了很多,一邊抱著希珀的脖子,一邊看著提烏斯光用瞪視就嚇跑周圍蠢蠢欲動的人,簡直開心地笑了起來。
接著希珀帶她去了集市,接著塞隆才明白家裡幾乎怎麼也吃不完的東西是從這裡來的,一個還散發著寒氣的水之子裹著希珀選的大堆食材,塞隆好奇地用手去摸,但水之子離她太遠了,她捕捉到土之子小小的眼神,示意它讓一讓,這位好心的土之子就稍微落後一些,叫了背後還冒著寒氣的水之子來遞補。
水之子伸出一截冰封的手臂,拳頭在塞隆的指尖上輕輕點了一下,真涼啊!塞隆趕緊縮回手,格格地笑著。
希珀又買了替換的玻璃,工匠行會的人似乎跟她很熟悉了,以至於會長親自來見了她一面,並派了一個非常機靈的小跟班跟著她,然而希珀冷淡地拒絕了,玻璃被一顆瘦長的土之子藏在了身體的中間,乍一看像是鑲嵌進去的。
縱使是前呼後擁地跟著這麼多元素,塞隆也仍然有些怕。希珀把她放下來之後,她就有意識地躲避著人群的視線,都快要把自己縮成一團了,也極大地拖慢了希珀的行進速度。
而希珀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她耳邊:「不要怕,塞隆,沒有人在注意你,也沒有人會傷害你。你很快就不需要怕他們了。現在挺直脊背,走快一點。」
希珀的話彷彿給她注入了勇氣,塞隆緊緊握住希珀的手,誇張地挺起胸膛,朝前走了起來。
但她的勇氣似乎只維持到走完這裡到法師行會的最後一段路,走到庭院的門口,她就忍不住縮在了希珀身邊,拉著她的衣角忍不住要回去。
希珀拍了拍她,牽著她進了行會對面的一間大廳里。
這個大廳也相當廣闊,高聳的屋頂,整齊的石柱一直通到大廳深處,裡面似乎有數不盡的白鴿從這邊飛到那邊。
塞隆還沒見過這麼壯觀的景象,忍不住讚歎出聲。
大廳里沒有幾個人,櫃檯前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員都被她的聲音吸引,抬起頭來看著這邊,這又嚇了塞隆一跳。
「別害怕,」希珀小聲地安慰,然後走到了櫃檯前,把手中的信印給工作人員看了,對方是個打扮嚴肅的中年女性,剛才一直板著臉,這會兒對希珀露出了一個微笑:「*師閣下,好久不見,這回信很多啊。」
希珀點了點頭,「我想也是。」
「是真的很多,字面意義的。」她說話間,有什麼東西撲稜稜地飛過來,一開始只是窸窸窣窣的,到最後越來越大,塞隆被聲音吸引,抬起頭來,忽然看見白色的「鴿子」鋪天蓋地地飛過來。
「鴿子」並不是鴿子,飛近了才能看清楚,只不過是一張紙折成的鳥兒,每隻紙飛鳥的腳上都抓著一封信,飛到櫃檯前就把它丟下,它們來的方向不定,然而落點都驚人地準確,希珀面前的信很快堆成了一座小山。
「哦,字面意義的。」希珀也顯得有點驚訝,但只是一瞬間就消失了,她冷漠而透著少許厭煩的情緒似乎一直沒有變,只是隨意地揮了揮手指,這些信就一封封地飛了起來,在她面前自動排列整齊,慢慢地降落,最後被一雙石頭手夾住。
一隻比塞隆還要矮的小小土之子用懸浮的兩隻「手」夾住了一摞信,舉在頭頂,也加入了希珀身後的元素跟隨者的行列。
希珀禮貌地致謝,然後轉身回到對面的法師行會,這次沒有再做停留,她走進大廳,金色的魔力一邊從她指尖逸散,她的口中喃喃念著什麼,彷彿吐出的每一個字都有魔力一樣,屬於她們的那個傳送法陣的石圈忽然浮空,圍繞著它的一圈符文一個個地點亮,石圈中央浮現出一團扭曲的幻象,看起來似乎是希珀的圖書館。
希珀拉著塞隆直接走入石圈之中,塞隆雖然不敢,但她連力氣也尚且不是希珀的對手,被她半拉半拽地拖進去,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回到了圖書館里。
些微的暈眩感讓她晃了晃,撞到了她身後的小小土之子,後者惱怒地跳了跳,舉著信伸手抗議。
希珀及時拉住了她,信從土之子手中自發地飛走了,小小的土之子生怕弄丟了希珀的信,轉而和空中淘氣的風抗議,然而它馬上就發現了這些信的飛翔行為出自元素君王的親自授意,只好生生止住了腳步。希珀摸了摸它的頭,然後把它放逐回了元素界面。
希珀領著她唯一的弟子,帶著浩浩蕩蕩的元素大軍在家裡轉了一圈,傢具被擺整齊了,散落堆放的物品則被看不見的絲線操控著,整整齊齊地碼在了新傢具的抽屜或者柜子里。
堵在起居室露台口的土之子終於可以回元素界面休息了,新的土之子(負責抬玻璃的那位)挪動到那裡,頂替它的同類。玻璃看來跟它相容性很好,幾乎可以在它的身體里自由移動,因此它把玻璃「吐」了出來,然後從一道元素裂隙中消失了。
希珀滿意地下樓,另外一位土之子如法炮製地修補了樓下的那扇玻璃。最後她領著塞隆回到了圖書館里。塞隆仍然有些恐懼,但希珀站在她身後,推了她一把。剛才被希珀留在這裡的土之子不知所蹤,而它舉著的一張桌子卻被留了下來。
「以後我們大概整天都要呆在這裡了。塞隆,這是屬於你的桌子。」
「我們?」塞隆有點不敢相信,回過頭來和希珀確認。
「沒錯,你,和我。你將在這裡跟著我學習。去坐一下,看看合適嗎?」希珀在她后腰裡輕輕推了一下,塞隆向前走了兩步,快步跑到那張精美的木質寫字檯前,顏色和她斜前方*師的寫字檯幾乎一樣,只是要新很多,也不像她的老師的寫字檯上,放著許多書堆和草稿紙堆。
塞隆跳上了她的新椅子,對她來說有點大,沒有辦法靠到後面的椅背,希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手指在空中虛划著,一個軟軟的靠墊從她寫字檯附近的書架後面飛出來,落在了塞隆身後,正好填滿了那個空間。
與此同時,塞隆感覺踩到了什麼,低頭看到一隻小小的土之子正在她腳下縮成一個石塊。
「這樣就不會高了。」希珀環抱著手臂,坐在了自己座位上,在這裡,她只要抬起頭,就能看到塞隆到底有沒有在認真學習。而塞隆十分高興地看著她。希珀沒有理會。
「嗯……我想你還缺一個書架。」她身邊的一個還沒放滿的書架組上的書忽然都飛了起來,有的飛到另外的書架上,和別的書擠在一起,有的飛到希珀的案頭壘成一摞,空出來的書架像是忽然長出了腳,自己跑到塞隆身邊。
希珀說:「塞隆,試著摸摸書架。」
塞隆伸出手,去摸她判斷是書架的會移動的小怪物,書架好像感受到她的吃力,朝她又走了兩步,然後一屁股坐下來,就不再移動了。
「嗯,這樣很好。」
塞隆離她大概有三碼的距離,恰好不會太近而相互干擾,也不會讓她們離得太遠而高聲喧嘩,*師十分滿意現在這個格局,輕快地從椅子上跳下來,「來,帶你認識一下圖書館的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一個陌生的詞,不過希珀走到一張纖細的鐵藝架子前,在上面由墨水瓶壓著的羊皮紙上寫了幾個字,最後擱下筆。整個架子忽然發出亮光,壓在紙上的筆自己飛了起來,搖搖晃晃地朝著有整個屋子那麼高的書架群里飛去。
不一會兒,這支羽毛筆圍繞著一本書往回飛,像是驅趕著它一樣。
希珀看著塞隆大大張開的嘴,摸了摸她的下巴,說:「這是圖書館書記。當你記得一本書的大致位置時,你可以在羊皮紙上寫下它在哪個書架上,它就會幫你找出來。」
*師往前繼續走,但她的弟子並沒有動,只是疑惑地看著那個比她矮不了多少的架子。
「塞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