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希珀收到的實驗儀器是一組秘銀支架,秘銀是法力的良導體——這麼說事實上是十分不準確的,迄今為止都沒人說得清「法力」到底是什麼東西,只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秘銀可以輔助法師們完成許多工作,是十分珍貴的施法材料,黑市行情總是雲譎波詭,時高時低,許多魔法物品成品價格也因此隨著期貨市場的波動而波動。順便說一句,希珀和維吉爾原來合夥在秘銀期貨市場上狠狠賺過一筆——常常被用來做成法陣或者乾脆筆頭、戒托。


  然而塞隆並不懂什麼是法陣,希珀就接著向她解釋什麼是法陣,塞隆聽得很認真,然而似乎並不理解,希珀只好解釋說:「我在起居室里刻的那一圈就是一個防禦法陣。」


  塞隆這下似乎懂了,接著問:「然後呢?這也是,一個法——陣?」


  「正確。這是一個法陣,其作用是把吸收的法力平均貯存在每一顆水晶上。通常,大家認為防禦水晶只能單獨吸收傷害性的法術,然後過載,然後爆炸,但其實並不是這樣……」希珀認真說明的時候,發現了塞隆眼中的疑惑,「呃……都沒聽懂是不是?」


  塞隆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大家』,是誰?」


  「通常意義的普通人。」塞隆仍然是疑惑的,希珀略略有點不耐煩,她通常對智力不發達的人毫無耐心,但看在那雙閃閃的翡翠色眼睛的份上,她仍然保持著一定的耐心。拜這份耐心所賜,她忽然靈光一閃,說:「『普羅大眾』。」


  塞隆欣然點頭。希珀鬆了口氣,然而接著又有了新的擔心:她會不會像「買」和「客人」一樣,對「普羅大眾」這個詞有什麼時分偏頗的理解?


  「然後呢?」


  「然後這個法陣,可以幫助這些被吸收的東西在水晶之間傳導。以前如果想一次性抵禦大型傷害法術,就必須要大塊而純凈的水晶,但如果有人能發展完善這個法陣,就可以使用許多小塊而不純凈的水晶。」她指了指桌子上一袋子切割后的小水晶,這一袋下腳料大概需要十枚銀幣,而同等重量的水晶則要十枚金幣,它們的差價十分驚人——不算讓它們實際等同起來的秘銀的話。


  這無疑是一種里程碑式的發現,但希珀上一篇論文遭到了學界的抨擊,學報甚至以「令人惋惜的天才——歷史上最年輕的元素*師沉迷奇技淫巧」這種標題來指責她把研究精神放在旁門左道的鍊金術上。


  *師為此消沉了一陣子:這難道不值得寫一篇論文嗎?直到上個月艾梅科特斯斷了消息之前還沒有人就文章本身提出質疑,全部都是在質疑她的「墮落」的。她的消沉倒不是因為被否定和被攻訐,只是覺得對學界難言地失望,一些人太把「高貴的思考者」的身份當回事了,絕不肯做一丁點工匠的工作,並且還極力試圖把她也拉下水。


  這樣的煩惱並沒有必要讓塞隆知道,事實上她也不會懂,她看著希珀,也許只是想知道這一段聽起來像故事的敘述有什麼結局,也許只是覺得希珀「超凡脫俗」。


  「那麼是什麼在秘銀和水晶之間流動呢?沒有人知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


  「是什麼?」看,這個小女孩確實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結局。


  「過載的過程里會發熱,也就是說,不管魔法變成什麼被吸收了,這個過程都會導致發熱,我想發熱量和施法過程消耗的魔力之間一定有個比例關係。你能聽懂嗎?」


  塞隆誠實地搖搖頭,「我能幫助你什麼?」


  希珀忽然笑了一下,「你隨便施法就行了。」


  「施法,就是,不論怎樣,和元素玩,都可以,的意思嗎?」


  「對。你挺喜歡這樣的,是不是?」


  塞隆誠實地點點頭。


  「但今天還不行,我得把儀器裝起來。」


  塞隆看起來想來幫忙,但希珀禮貌地請她不要動。她的手已經開始在空中劃線了,令人眼花繚亂的金色軌跡撕開了一個又一個裂隙,土之子和水之子從裂隙裡面跑出來,井然有序地把粗笨的架子裝起來。


  架子當然不是昂貴的秘銀材料,看起來只是為了承托懸挂法陣和透明容器,好讓頂端的秘銀法陣浸入水中。


  塞隆對這一切非常好奇,然而希珀說這些不能玩。牆角是她曾見過的那架能插羽毛的大桌子,它周圍已經擺滿了東西,都剛拆開,希珀一件一件地把東西拆出來遞給附近待命的土之子。東西漸漸攤成了一大攤,讓人不禁奇怪這些東西原來都放在什麼地方,明明上次來的時候這裡還幾乎什麼都沒有。


  海克特拉則在水之子出現之後就帶著它們消失了,回來的時候每一隻元素生物都攜帶著點東西,海克特拉圓潤碩大的肚子里藏著一個寫字檯,可能因為形狀不是很合適,寫字檯的角稍微突出了一點。接著是小型書架和一套書寫工具,希珀指著一個地方讓它們卸下貨物,最後從一個水之子手中接過了工作筆記,放在了寫字檯的抽屜里。


  希珀把金色的羽毛□□了寫字檯附近的機器里,一道若有若無的光滲入與之連接的亮銀色金屬導管里,她們面前出現了一道風牆,希珀滿意地點點頭,塞隆好奇地去觸摸風牆,然而被一陣微風推了回來,她用力越大,牆給予的反推力就越大。


  她抬頭看著希珀,說:「和那天不一樣。」


  希珀點點頭:「沒錯,我換了一個法陣,你看地上。」


  現在塞隆認識法陣了,繞牆的一圈文字和樓上希珀刻在起居室的差不多,而風牆下面的那條平直的「法陣」則像是鑲嵌在地面上的花紋。然而塞隆很快就玩了起來,她不斷往風牆上靠去,然後又被風牆推回來,還要招呼忙得焦頭爛額的海克特拉一起來玩。


  好脾氣的水領主也無法同時應付兩邊的要求,但孩子漂亮的翡翠色眼睛讓它無法拒絕,希珀適時地過來解圍,一邊拉著塞隆,一邊塞給她一顆水球。


  「好了,不要撞它了,羽毛支持的時間是有限的,玩這個吧。」她把水球丟出去,彈在風牆上就會彈回來。出人意料的是塞隆的身體協調性很不錯,跑來跑去地接球,沒有讓水球掉在地上。


  真是無憂無慮得令人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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