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誘餌
「……」唐辛立刻聽出了這個熟悉的聲音。
她跟巴基對視一眼，伸手不動聲色地按開了胸前一直佩戴的胸針。
「那麼你這次的目的還是我？」
「哇哦，你聽起來可真冷靜，還是，你本來就這麼冷血？」
唐辛捏緊了拳頭，聲音平穩：「你怎麼還是這麼多廢話。」
「對於你上次的教導我可從不敢忘，所以很抱歉我這次先動了手。怎麼樣，這個女人對你來說很重要吧？你可不要急著否認，我怕我的槍不小心走火。」對面以一種不緊不慢故意激怒人的腔調說著，彷彿在享受著戲耍的快感。
唐辛可以清晰地聽見電話里傳來的嗚咽聲，貓一樣孱弱。她之前還擔心過學姐會因為那種奇怪能力被不懷好意的人抓去切片，而現在，她落到了九頭蛇手裡，卻是因為自己。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人潮竄涌的紐約街頭如往常一樣，臨近中華街愈發熱鬧：「你想怎麼樣？」
「跟著我的人走過來。」對面的人意猶未盡地收起了調笑，恢復正經的語氣里儘是冷然，「我知道你那變影子的小把戲極限是三十分鐘，所以你只要跟著你前面的人走上半個鐘頭證明你沒耍花樣就可以成功見到我了。到時候我會把你親愛的學姐安全送回家。」
他居然知道她的極限。
唐辛的打算被拆穿，抿了抿嘴唇冷笑：「我怎麼知道我去了之後你能信守承諾放人？」
巴基默默地看著她，比了個手勢，唐辛搖了搖頭。
「這確實不好保證。」男人略帶遺憾道。
「但是你不來她可就死定了。」
唐辛止不住有些煩躁：「你的人在哪？」
「看你左前方二十英尺，路燈下面看報紙的棕發青年。」
唐辛按提示望去，正好看到一個拿著報紙帶著棒球帽的青年從自己這裡收回視線，抖了抖手中的報紙專心致志地繼續看著。
「哦哦，我是不是忘了說，請帶著冬兵一起來。」他加重了語氣。
唐辛差點想摔手機。
「只有我，你不要得寸進尺。」
對面嗤笑一聲：「不好意思，我有給你選擇的餘地了嗎？」
掛掉電話，手機外殼上已經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縫，巴基看著那道裂縫，視線轉移到唐辛的臉上。
「走吧，我跟你一起。」
唐辛覺得太陽穴一鼓一鼓的，內心的糾結憋成一個快要爆裂的氣球，一觸即炸。
她放下按著額角的手，盯著巴基道：「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巴基抿唇笑了笑：「我也是。」
前面的棕發青年合起了報紙，隨手往兜里一揣，張望著開始過馬路。
唐辛和巴基在後面保持距離遠遠跟著。
他們走過兩條街，坐上了巴士，穿過綠樹成蔭的城市公園，之後的期間巴士的所有窗戶都降下了黑色簾幕。
「這些人都是九頭蛇。」漆黑的環境並沒有對她造成太大的影響，唐辛挨個看過車廂內的所有乘客，為八爪魚這次萬全的準備鼓了下掌。
「如果他們的目的是我……」沉默了一路，巴基忍不住開口。
「噓——」唐辛打開手機玩起了連連看，「你想挨揍嗎？」
「……」
一直通完連連看第十關，巴士終於吱呀一聲停了下來。接著唐辛聽到巨大的機械運轉的聲音，哐當一聲巨響好似鐵門落了地。
巴士車門噴著氣打開，所有的「乘客」都呆在座位上沒有動，也沒有人發出一絲動靜。
唐辛按滅手機屏幕，從座位上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臂，捏著手腕看向靠窗坐著的巴基。
「Let』s go。」
巴基按著靠背從狹窄的座椅中走出，沉穩道：「Let it go。」
哎呀你很調皮呀。
唐辛從車門處落地，發現他們身處一個密閉的重工業風工廠中，周圍空蕩蕩的只能看見藏污納垢的牆縫和地面上顏色不明的潑墨抽象畫，臨時安置的探照燈從四面八方打過來。
她只環顧了一眼，就聽見左側一道經過空曠封閉的室內無限放大的聲音。
「歡迎來做客。」
迴音在四周繞了小几圈才漸漸消散，靜謐的空間里便只剩下噠噠的腳步聲。
唐辛側頭，看見一張熟悉的娃娃臉，他似笑非笑地站在一個跟這裡的環境格格不入的木椅旁，木椅上坐著的是五花大綁的學姐，旁邊兩個身穿制服的人正拿著槍對準她的頭。
「請讓我正式介紹一下自己，亞歷山大·費爾蘭多，九頭蛇前15924分隊隊長，現在拜您所賜成為了新一代試驗品。」
他呲啦撕下自己右臂袖子，原本被唐辛卸掉的手臂處居然露出了一條和巴基的機械手十分相似的銀白手臂，他含笑抬起手來欣賞了一眼，握了握拳，語氣得意中帶著一絲陰沉補充：「——成功的。」
唐辛邊四處張望著隨意往前走了幾步站定，暗自記下了所有武裝人員的數量和站位，視線挪回壓力山大同志的臉上：「哦，不用客氣，助人為快樂之本。」
亞歷山大表情扭曲了一瞬，原本英俊的五官因為暗藏的恨意變得冰冷可怖。但他很快恢復，笑著看了一眼唐辛的胸前，抬手凌空點了點。
「胸針很漂亮。」
唐辛心裡一緊。
亞歷山大沒有等她回話，態度悠然踱步站到學姐身前，雙手插兜。
「不過你可能不知道，我的人身上一直帶著屏蔽裝置，你的信號從一開始就沒有發送出去，別指望那些根本不會來的救援了。」
這反派被揍過一次就進化得如此迅速簡直值得發朵小紅花。
唐辛面無表情：「那你很棒棒哦。」
亞歷山大：？
她不想再進行無意義的廢話，直截了當開口：「該放人了吧。」
「哦當然。」亞歷山大爽快道。他沖身邊人揚了揚手，兩個持槍的嘍啰一邊一個架起學姐，連人帶椅子把她送到巴士上。
唐辛任由他們經過自己身邊。
亞歷山大笑得讓人捉摸不透，他把視線放到巴基身上，彬彬有禮打招呼。
「說起來您還是我的長官，冬日戰士。」
巴基始終保持戒備狀態，一點也沒有跟他搭話的興緻。
亞歷山大並不在意他對自己的無視，慢慢走過來，一手開始解扣得整整齊齊的西裝紐扣，脫下外套隨手扔到一邊的地上。
唐辛嫌惡地拉著巴基後退：「巴基你可不能學這個，一看就不是正經人，好好說話脫什麼衣服呀。」
巴基從善如流地點頭。
亞歷山大的笑容僵在臉上，索性也不再掛著友善的偽裝，他冷冷地看了唐辛一眼，目光沉沉對上巴基，抬起手來招了招：「來吧，冬兵，跟我打一場！」
他平靜的語氣中帶著一抹狂熱：「我們來看看，誰才是最成功的改造人！」
唐辛冷漠抱胸：「巴基不屑於跟你打併向你扔了一隻史蒂夫。」
巴基側目：「史蒂夫？」
亞歷山大氣急敗壞：「你給我閉嘴！」
正要再說些什麼拖延下時間，唐辛突然覺得雙腿發軟，她下意識攥了攥拳，卻發現聚不起力氣來。
她驚訝地低頭看向雙手，發現指尖在輕微地顫抖。
不僅如此，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
她猛地抬頭看向亞歷山大。
「你做了什麼？」
亞歷山大看她這副樣子，收起了猙獰的面孔，一秒變臉愉悅地挑眉：「啊，終於起作用了。」
「這整個空間都充滿了專門針對你研製的神經毒素，我可是下了血本。」
巴基終於正視了對面的人，眼神逐漸冰冷。
「不錯的眼神，士兵。」亞歷山大滿意地緊盯著巴基，口中引誘著，「來，跟我打，打過我你們還有一絲希望。」
巴基站在唐辛身邊沒有動。
亞歷山大無奈地笑著，伸出機械手臂看也不看往唐辛方向開了一槍。
「鐺」一聲脆響，巴基張開左手，被子彈融出一個孔洞的手套露出明亮的銀白色，彈頭帶著餘熱叮噹落地。
「來吧？」亞歷山大攤手。
巴基把手套一扯，帶著一身冰寒煞氣迎了上去。
亞歷山大得償所願，滿臉興奮地抬起新得的機械臂，兩人像照鏡子一樣左手對右拳，打得不可開交。
唐辛很快就發現亞歷山大的機械臂似乎是改良過的，可以隨意發射子彈，還可以變形出小刀，經常出其不意干擾巴基的判斷。
巴基很快就被鋒利的刀刃劃出了傷口。
「你大爺！」
唐辛握拳向前一步，然而力不從心晃了兩下。
旁邊立刻有人來制住唐辛。
唐辛此時正覺得胸口有把火燒得正旺，被人一拉扯更覺添柴加火暴躁難忍。
她狠狠甩開身旁按住她手腕的手，暴戾地抬頭：「別、碰、我！」
那人被那雙眼睛死死盯住，竟覺得遍體生寒，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旁邊的人用手肘撞了一下他，他才回神，定了定心，再次伸手。
「轟！！」
一瞬間的地動山搖。
所有人都抱頭躲避突如其來的爆破。
唐辛移開擋在眼前的手掌，發現對面的牆壁赫然被轟開了一個大洞，碎裂的石塊堆了一地，明艷的陽光爭先恐後不容分說地擠進昏暗的空間，空氣中滿布的灰塵在光線的照射下流光飛舞著熠熠生輝。
來人落到地上，踢開腳邊的碎石，背光而來振振有辭：「不好意思，這坨垃圾我剛剛買下來了，現在主人要來清場了，都配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