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進化
唐辛和巴基揉貓的過程是肅穆而莊重的。
他們對頭而坐，流水線一樣抓起一隻揉夠一分鐘，接著放到一邊繼續下一隻。沒享受夠的貓咪們被放下之後往往不願離開，在兩人腿上後背上慵懶地蹭來蹭去撒著嬌。一隻英國短毛甚至攀到了巴基的頭上，眯眼縮著爪子卧在上面舒服地打起了盹。巴基頭上頂一隻，肩膀上掛三隻，表情嚴肅，小心保持著頭部的穩定，手下動作一刻不停。
唐辛麻利地撓著手裡的布偶貓的脖子，她現在已經摸清了用多大力度能讓貓咪們舒服地打呼嚕，而不是大叫一聲反手給她一爪子。她一開始還覺得很奇怪，她明明是用揉傑瑞的力度來揉的，怎麼放到貓身上就讓他們叫得那麼慘……果然貓比狗要嬌貴一些嗎。
她抽空關注著巴基那邊的進度，巴基技巧越來越嫻熟了，而且唐辛總覺得他把貓正反翻面的手法特別像甩餅。
「巴基，這隻插隊了。」唐辛充分發揮了過目不忘的能力，眼尖地揪出了巴基手下某隻企圖矇混過關再蹭一次按摩的扁臉波斯貓。
巴基頓了頓手指，以責備的目光看了波斯貓一眼，放下它抱起了另一隻。波斯貓氣得不行，往巴基腿上撓了一爪子跑走了。它不敢撓唐辛，指甲會劈叉的。巴基沒什麼反應，貓爪子的力道對他來說不痛不癢。
他們井然有序地忙碌著，唐辛一隻接一隻地揉過去，眼神漸漸機械化。當她再次抓起身側排隊的貓咪的時候，感覺手感有些不對。乍一看是一隻白色毛髮沒見過的貓咪品種，再一看，這「貓」怎麼看起來格外地眼熟……
「阿天！？」唐辛反應過來，瞪著腿上攤著肚皮不要臉地砸吧嘴的狐狸。
阿天雙爪伸直愜意道：「不要停，繼續啊~」
唐辛面無表情拎著他的後頸提起來，作勢要扔。阿天扒住她的手大喊：「伯爵要你出去一趟。」
完了不甘心地耍賴：「再揉一會唄。」
巴基頭也沒抬表情淡然。失去記憶后他也能看到阿天的本體，並且很快接受了九條尾巴的狐狸能說話這一設定。
唐辛無視了他的要求，有些意外地看他：「什麼事啊？」
「傑瑞來了。」阿天甩著尾巴漫不經心道。
「傑瑞不是天天來嗎。」唐辛已經習慣了家裡某隻狗的神出鬼沒，沒覺得這種事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大概伯爵找她有其他事？
她想了想，站起身來，沒打擾單手把貓在空中翻花的巴基，自己出了門。
阿天翻身輕巧地跳到她肩上，不懷好意地道：「紐約大型犬出行是不是有限制啊？」
「哎？不清楚啊。」唐辛徑自走著，不知道他突然冒出這句有什麼含義，「你問這個幹嘛？」
「嘿嘿。」阿天笑而不答。
唐辛推開連接迴廊與前廳的木門，一眼看見d伯爵背對著她站在店中央，黑色唐裝綉著暗紫的牡丹，襯得背影纖細修長。
她走出來，反手關上門隨口問道：「伯爵？找我有什麼……」
……事。
她看著伯爵聞聲側過身來，露出了身前巨大的白色身影，驀地停下腳步，餘下的話語湮沒在口中。
狼？
不對，是比狼還要漂亮一些，威風凜凜的犬科動物。眼神也沒有那麼赤.裸的凶性，反而奇異地顯得智慧又不失氣勢。它站在伯爵身邊看起來格外高大，皮毛如雪一般不摻任何雜質，就像剛剛精心打理過，在燈光的映射下閃著粼粼銀光。
唐辛讚歎著它的美麗，又覺得心頭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尤其是與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眼睛對視之後，像是有一根線在大腦中突然繃緊，牽出什麼東西呼之欲出，卻又卡在某個縫隙里無法窺得全貌。
總覺得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唐辛感到一陣突如其來的煩躁。
晃神間，眼前的動物迅疾地越過d伯爵，直直地向她撲過來！
唐辛被它的速度嚇了一跳，下意識抬腿防衛，哪知那動物一看她的動作就一個急剎車停在了半途中，眼神里透出顯而易見的委屈來，就地……打起了滾？
唐辛覺得這傢伙順勢撒嬌的動作簡直眼熟到不行。
她抬頭望向伯爵，面露疑惑。
d伯爵笑眯眯地，看向地上白犬的眼神帶著慈愛，投下一枚重磅炸彈：「傑瑞終於進化了呢。」
「……」唐辛花了兩秒鐘來消化d伯爵話中的含義，然後瞪圓了眼睛後撤一步。
唐辛：……你不要驢我！？這又不是數碼寶貝！進化個鎚子！
她低頭看著伏在自己身前的白色大犬，這貨哪裡還有剛才睥睨高傲的氣勢，整張臉都透出無賴討好的蠢相，越看越像家裡的某隻。
打了激素也不會長這麼快啊！
「傑瑞……？」她糾結地試探。
「嗷——」跟原來奶聲奶氣的回應完全不同，一聽就是屬於大狗的渾厚叫聲。順便歡快地搖起了粗壯的尾巴。
唐辛一臉玄幻。
本來以為家裡相對而言最正常的寵物，現在也玩起了進化……這是要搞事情的節奏啊!
不管這件事多不科學，唐辛最後也不得不接受了傑瑞變成大狗這一事實。
她頭疼的是要怎麼跟基地其他人解釋。
不過想了想又覺得多此一舉。
……算了，反正大家都不是正常人。
「你怎麼突然就進化了？」唐辛撫著手下比之以前硬實了不少的皮毛，感覺還是很順滑，忍不住多摸了幾遍。
傑瑞拱著大腦袋，鼻頭濕漉漉的，眼裡滿滿的依賴。它靜靜看著唐辛，一聲不吭，卻讓她覺得它其實有很多話想表達。
「這就是天性。」d伯爵在一旁旁觀，唇角微微勾著，整個人卻顯得遊離世外，淡漠冷情。
「有些動物至死都朝拜著心中唯一的太陽，不會去管值不值得，也不在乎付出多大代價。」
唐辛不是很明白d伯爵話中的深意，只是覺得聽起來沉重。她心頭一緊，望向d伯爵。
「它這不是正常進化嗎？」
d伯爵聞言一秒變臉，笑靨如花捂嘴：「啊沒有，傑瑞的進化很成功，不用擔心。他現在各方面都是最佳狀態，能幫你不少忙呢。」
唐辛失笑，她垂眼看著變大了依然顯得傻乎乎的傑瑞，沒什麼多餘的想法：「我能要它幫什麼忙？它給我吃好喝好開開心心撒嬌就夠了。」
而且就它這鬧騰的脾氣，不給她找麻煩就萬幸了。
d伯爵笑容加深，眼裡終於帶了點暖意：「你說得對。」
做完今天的工作，唐辛打算帶著巴基回去。
他卻沉默了一下，遲疑地問自己能不能就留在店裡。
「哎？」唐辛沒想到巴基會提出這樣的請求。
但她立刻就想到，巴基在復仇者大廈，似乎是被限制行動的，他在那裡面對的只有監控和空蕩的牆壁。雖然他一直沒說，但是唐辛能感覺出來他在動物們身邊心情是放鬆的，即使一直沒有多餘的表情。
她很想答應，但這事她做不了主。只能斟酌道：「我會跟隊長申請的，這幾天你先住在基地，我每天下午帶你過來。行嗎？」
巴基並沒有為她的婉拒感到不滿，他輕輕彎起嘴角，看著唐辛溫順地點頭。
唐辛差點忍不住想摸頭說好乖好乖。
他們一路走回去。
肩上蹲著阿天，旁邊跟著進化后的傑瑞，唐辛徹底不指望能坐上車了，她索性當做是飯前散步。
雖然路程有點遠。
離基地還有兩條街的時候，唐辛順道在路旁的甜品店買了兩杯熱可可，和巴基人手一杯邊走邊喝。
「這家的可可奶味特別濃郁，是我特別喜歡的口味。」唐辛吸著吸管，滿足地跟巴基安利著。
巴基其實不太喜歡喝很甜的東西，但他看唐辛眯著眼十分享受的樣子，也跟著嘗了一口。
太甜了。
甜膩的味道刺激著味蕾，讓巴基忍不住打了個激靈。他默默吐出吸管，卻沒有說什麼，神色如常拿在手上。
唐辛念叨了一會那家店其他招牌的甜食，說明天帶他嘗嘗另外一種。轉頭一看發現巴基並沒有繼續喝，腦中一閃轉過念頭來。
「你是不是……」不喜歡甜食？
話沒說完，她突然覺得手裡一輕。
她猛地轉過頭來，發現紙杯還好好地端在手裡，但是重量分明減輕到幾乎沒有！
她打開蓋子，驚訝地發現裡面原本應該還剩一大半的可可蹤影全無，只剩一點液體殘留在紙杯底部，隨著慣性流到縫隙里消失不見。
唐辛停下腳步，表情如同見了鬼。
「怎麼了？」巴基跟著停下來，立刻敏銳地察覺到她紙杯里的異狀。
他沒想太多，幾乎下意識地進入戒備狀態。
唐辛盯著紙杯，想著各種科學可以解釋的以及不可以解釋的可能性。
不到幾秒她就發現杯子又出現了變化。
這次是杯壁上多出了幾個大字——[不好喝]
「……」
唐辛怒了。
喝了我的可可還敢說不好喝！？
腳邊的傑瑞突然像嗅到了什麼，抽動了幾下鼻子，然後神情一振，大聲叫著衝進了旁邊的巷子里。
「傑瑞？」
唐辛望著沒入巷口的白色身影，沒有猶豫，跟著追過去。
剛一鑽進巷子，唐辛就看見自家寵物咬著一個打扮奇葩的穿著紅黑連體服的怪人，死活不鬆口。
而那人掙扎著，抱著垃圾桶咬牙切齒。
「……湯姆你這隻蠢狗，把你的狗嘴從我貌美如花的屁.股上鬆開。我就這地方沒整過了。」
唐辛張嘴獃滯地看著眼前拉拉扯扯的一人一狗。
直到她感到耳邊一陣微弱的氣流掠過。
這次她清楚地捕捉到了。
唐辛憑著感覺伸手往旁邊一撈，竟然真的撞到了一個溫熱的實體上面。她沒有一絲停頓，揪住那人的衣物一個狠勁就把人拽到了自己眼前。
「抓到你了。」
……還我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