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斑斑
唐辛驚訝地看著眼前曲曲折折的中式迴廊，第一反應是——中華街有這麼大的店面嗎？
迴廊里隱約有暗香浮動，沿走廊的地上間或擺著幾盞造型古樸的香爐，源源不斷吞吐著雲霧。愈深處光線愈暗，盡頭似乎並沒有牆，而是拐了個斜角，唐辛總覺得後面還有很長一段空間。
d伯爵在前面顧自走著，伸手推開了第一扇門。
唐辛跟過去，好奇地向里望去，震驚地看到了一片樹林。灌木叢和喬木混雜在一起，蔥蔥鬱郁，枝繁葉茂。但她很快發現這些只是移植到室內的裝飾性植被，其間一些很漂亮的鳥類穿梭著，或停或飛，看起來生活的很愜意。見到有人來幾隻膽大的立刻撲騰著翅膀落到了他們腳邊。
唐辛伸手接住一隻沖她飛來的藍紅相間的小鳥，看它在自己手上心安理得梳起了羽毛，內心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店長你這店……厲害了啊！
她從來沒有見過哪家寵物店開得這麼拼，連生態環境都給動物搬過來……能回本嗎？？？
唐辛突然意識到這裡的水比想象中深多了。
傑瑞好奇地伸爪想摸摸小鳥的頭，被對方驚恐地后跳躲開，拍拍翅膀飛走了。
d伯爵在一旁悠悠然開口：「這些孩子好奇心重，害怕枯燥，你可以經常來陪他們玩玩。不來也沒關係，只要記得每天更換一次清水就好。」
唐辛猶帶著震撼，點頭表示明白。
d伯爵帶著她轉身去往下一扇門。
「嘻嘻。」
關門的前一秒，唐辛聽到了一聲細不可聞的嬉笑聲。她猛地抬眼，卻只看到枝頭幾隻目送他們離開的畫眉鳥。
幻聽？
可能是有鳥叫了一聲吧。她想著，伸手把門關緊，跟上了d伯爵。
第二扇門裡全是貓，各式各樣，種類繁多，波斯貓、暹羅貓、緬因貓、孟加拉貓……所有唐辛認識的不認識的品種應有盡有，房間內擺滿了各種貓爬架，沙發，像個小型的遊樂場。
貓們比較難伺候了，伯爵說每隻都要撓撓脖子。唐辛看著一屋子的貓感到壓力山大。
第三扇門裡是猴子，唐辛進去的時候它們正在打群架，起因似乎是其中一隻猴子吃蘋果把果核吐到了另一隻頭上，另一隻不願意扇了它一巴掌，兩邊於是拉了七大姑八大姨開始火拚——伯爵是這麼說的。
唐辛囧囧有神地看著d伯爵進去一猴一個蘋果解決了紛爭，雲淡風輕地走出來。
「這裡你可以不用管，他們自己玩得很開心呢。」d伯爵笑眯眯道。
……確實好開心哦。
唐辛突然覺得時薪50這麼高是有理由的。
進的地方多了，唐辛一路上經歷了震驚，震驚，驚訝，習慣，麻木……一系列心理過程，最後平靜地接受了這家逆天的寵物店設定。
誰的一生還沒見過幾個土豪咋地！
土豪d伯爵在長廊拐角處站定，沒有帶著她繼續往裡走。
他柔柔地笑著，一金一紫的異色瞳在昏暗的迴廊里顯得格外妖異，有一種令人窒息的美感。
「再往後就不能走了哦。工作場地到這裡為止，千萬不要走錯了。」他的聲音舒緩婉轉，很動聽，唐辛卻從中捕捉到一種警示的意味。
「不小心進錯的話，會迷路出不來的。」
唐辛看著眼前精緻如人偶的男人，發現很難從他眼裡發現任何可見的感情，他整個人都籠著一層隔絕俗世的紗，彷彿對所有東西都冷眼旁觀，兀自神秘。
她不由猜測裡面是不是養了什麼危險的違禁動物。
可是說起來危險，前面有個房間里明明放了好幾隻老虎，還沒有任何圍欄！
她帶著絲好奇，點頭保證不亂跑。
d伯爵眼波流轉，笑意加深：「那麼，作為聽話的獎勵，這個屋子可以特許你進入。」
他站在拐角后第一扇門前，伸手輕輕推開。
唐辛帶著期待隨著越來越大的門縫向里看去。不知是不是錯覺眼前似乎有聖光加持！
「喲。」巨大的歐式真皮沙發上，一個穿著夜店風緊身上衣皮短褲配透明外衫的俊俏少年懶懶地抬手打了個招呼。
唐辛：？？
她整個人僵在了原地，眼神木然半天沒有說話。
然後，她轉身面對d伯爵，語氣誠懇。
「老闆，你直說吧，這裡是不是牛郎店。」
什麼危險違禁品種，她現在覺得後面一整條走廊門后都是各種美少年，專門為貴婦們排憂解難疏導身心那種……
她就說一個寵物店怎麼造得這麼風騷！
d伯爵：「……」額角跳了一下。
「他的穿衣風格一貫這個德行。」他感到頭疼地皺著眉，面對美少年語帶埋怨，「你可以叫他阿天。」
「他也是……員工嗎？」唐辛尷尬地猜測。她還是覺得自己不小心進錯到風俗場所了，不知道現在辭職還來不來得及。
「我不是牛郎哦。」美少年跳下沙發，湊到唐辛臉前，語調帶著絲絲魅惑，靡靡入耳，「……也不是員工。」
唐辛看著突然湊近的精緻面龐，不自在地向後退了一步。
還說不是，正經人哪有湊這麼近說話的！
阿天很有興緻地繼續湊近，眯著眼呵氣如蘭道：「你身上的氣息很好聞……需要寵物嗎？我可以勉為其難跟著你。」
「不我沒有奇怪的癖好……」唐辛不斷後撤。感覺控制不住要打人了。
旁邊d伯爵若有所思地敲掌：「啊，說起來確實適合阿天呢……」
你們在說什麼鬼？
「嗷嗚！嗷嗚！」懷裡的傑瑞突然凶神惡煞地叫了起來，沖著阿天一陣警告性的咆哮。
「哎呀，不要這麼小氣嘛。」阿天笑眯眯的，嘴唇勾起優美的弧度，「好東西要一起分享，這是身為寵物的準則呀。」
傑瑞氣壞了，掙扎著擠出唐辛的懷抱，跳到地上。它跑到唐辛腳邊翹起一隻后爪，作勢就要撒尿。
「！！」
唐辛嚇得一把把它撈起來，頭上青筋止不住往外冒。
……傑瑞你熊的！這是能划的地盤嗎！
阿天捂著肚子樂不可支地大笑起來。
d伯爵捂嘴打趣著：「真是霸道的小傢伙。不過你真的可以考慮一下，阿天對你有好處的，你們可以各取所需呀~」
唐辛心想是不是自己太污了所以聽著d伯爵的話也覺得污。
她猶豫了猶豫，決定開誠布公道：「店長，我覺得我還是不適合……」
話沒說完，旁邊冒了一陣白霧。唐辛下意識扭頭，看到原本阿天所在的地上憑空多出來一隻白毛狐狸。
……九條尾巴的。
他沖著自己悠然晃了晃蓬鬆的尾巴，口吐人言：「現在可以了嗎？」
唐辛：「……」
說吧……你們到底是哪個漫畫里的。
已經把對方當做和漫威一樣是異次元的人，唐辛很淡定地聽完d伯爵的解釋，了解了阿天本體其實是一隻九尾妖狐。
那麼之前聽到的笑聲，可能也不是幻覺了？所以這家寵物店賣的寵物都是些什麼啊……
d伯爵突然來了一句：「能拜託你幫忙養阿天一段時間嗎？他現在是修鍊的特殊時期，你身上的氣息對他很有好處。」
養一隻九尾狐狸？唐辛下意識想拒絕。現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處盯著她，再來一隻傳說中的妖怪，妥妥要被重點關注了。
d伯爵彷彿看穿了她內心的顧慮，補充道：「阿天會根據人的想法來變換在對方眼中的樣子，不用擔心被人發現。」
他加重籌碼：「這個可以算作工作範圍內，給你加薪一倍怎麼樣？」
「我會好好照顧他的~」唐辛毫無原則地立刻妥協。
傑瑞氣得哭天喊地。
唐辛在寵物店換水梳毛揉貓腦袋忙了兩個小時，就被通知可以下班了。
她完全不覺得累，還有點享受。當然也是對她而言，不是每個人都能輕鬆搬起加上水有百斤重的大理石水池來回十幾趟的。
她抱著傑瑞走出店門，肩上蹲著的是狐狸狀態的阿天。
d伯爵說阿天會根據對方心裡的渴求來變換形體，她有些好奇別人眼裡她肩膀上都趴了什麼東西。
要是對方想的是豬牛羊一類的，那她不是看起來很奇怪？
唐辛陷入深深的糾結中。
「哈哈哈，你真可愛。」耳邊傳來少年清冽的聲音。
此時中華街正是熱鬧的時候，人來人往，唐辛嚇得低聲道：「你別說話呀。」也不怕被人聽見上交給國家。
「其他人聽不見我說話的。」狐狸慵懶道。唐辛能感受到軟軟的毛髮蹭到自己的耳朵上。
她放心了一瞬，又狐疑起來：「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嘿嘿，我什麼都不知道。」阿天狡猾道。
唐辛翻了個白眼，腳步不停，一直走到車站。
她站在路邊等著巴士，感覺來往的人路過都會往自己肩上瞄一眼。有的還目不轉睛邊走邊看，頓覺這是個麻煩。
「你能固定成貓啊鳥啊之類普通的東西嗎？」她忍不住道。
阿天遺憾表示：「這個可不受我控制。」
唐辛一點也不信，然而拿他沒辦法。
「斑斑！」
這時她聽到有人在自己身後大叫了一聲，聽聲音是個小男孩。
「我的斑斑！」小男孩叫著跑到唐辛身前，仰頭看著她。
男孩一頭散亂的紅髮，滿臉雀斑，穿著肥大的毛衣。肩上背了個大背包，看起來正在旅遊的樣子。他緊緊盯著唐辛的肩膀，眼神迫切。
唐辛立刻知道他是認錯寵物了，柔聲解釋道：「它叫阿天，是我的寵物。」
小男孩看著唐辛，猶豫了一下，沒有放棄：「他和我的斑斑長得一模一樣……」
說話間，突然從路對邊衝過來一隻大灰老鼠，有氣無力地停在他們腳邊。
「啊，斑斑！」小男孩驚喜地叫起來，捉起老鼠緊緊抱在懷裡。他高興了一陣，想起旁邊的唐辛，頓時不好意思地抬頭道：「對不起我剛剛認錯了，這個才是斑斑。」
唐辛視線落在他手裡有些脫毛的老鼠身上，停留了幾秒。
「沒關係，找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