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都很卑鄙
時間倒退到兩個小時之前金球獎之夜的聚會上，正當文森特借口洗手從拉著他說個沒完的人群中掙脫出來的時候，他在洗手間門口的碰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物——說句實話，任何人都避免不了對長得好看的人有著更多的耐心和優待，文森特也如此。
所以在這個女孩兒笑盈盈地提著手包請文森特幫忙簽個名的時候，他答應了。
對待漂亮而懂禮貌的女孩子，很少有男人會冷面相對。何況對方拿出了一個明顯過了膜的照片請文森特簽名，那支對女生而言都精緻小巧的墜著一個小吊墜的蒂芙尼筆剛好能夠塞進手包，文森特握住這支筆簽名的竟然也覺得十分可愛。
不管是對一個禮貌甜美的普通女孩兒，還是出於一個粉絲的角度，文森特都不會拒絕這個要求，他也會在奧斯卡之夜的名利場聚會上請那些重量級的大/佬們簽名，滿足自己作為一個粉絲的敬慕之情。
「雖然這麼問很冒昧，你還記得我嗎？」女孩笑著抿了抿嘴，她看上去略有些羞赧，抬起一隻手攏了攏耳邊一絲垂下來的金棕色捲髮。
「如果上次你沒有記住我的名字也不要緊，我再重新自我介紹一下自己」，說著，女孩兒將自己的右手伸出來，「布萊克-萊弗利，如果順利的話，我今年9月份就可以進入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學習如何做一個專業的演員了。」
文森特伸出手握住這位年輕女士的手，兩人就這麼握著沒有分開，布萊克的眼睛里亮地彷彿有星光的鑲嵌，她笑起來的時候帶著一股青春氣息滿滿的甜蜜感，直到下一次對視的時候兩人才默契地鬆開手。
女孩兒今天穿著一身香檳色的抹胸小禮服裙，一番交談之下，文森特了解到她是因為父親的工作才有幸來到今晚的宴會，金球獎頒獎典禮后的聚會上並非沒有拖家帶口的，只是大家都是分散開來各玩兒各的，沒有注意到這些問題而已。
布萊克手裡僅僅只是端著一份小巧而精緻的甜點，兩人一起坐在靠近露台旁邊的窗戶，外面星光閃閃，裡面是衣香鬢影的熱鬧，就這一隅還算安靜寧和。
兩人聊了很多，雖然大多數依然是這位甜蜜嬌美的年輕女士在說，比如她在中學時的一些優秀表現，對方很懂得語言的技巧，那些對於普通女孩兒來說不一般的經歷和成績從她的嘴裡說出來，既不會顯得過於顯擺驕傲，還會讓人覺得很舒服——畢竟有個從小到大都出色的文森特坐在這裡，太過吹捧自己未免會顯得有些班門弄斧。
等到文森特適當地表示對她未來的發展規劃感興趣的時候，布萊克又條理清晰地將父親的建議和自己的考慮說了一些。比如她原本打算像大多數抱著好萊塢夢想的年輕人一樣高中畢業后就出來闖蕩一番，但是布萊克同樣也明白專業教育的重要性，因此她決定花更多的精力同時兼顧兩邊。
某種程度上，這樣的說辭是的確「取悅」到了文森特，他很能夠理解這種矛盾，同時，因為好基友埃迪-雷德梅尼的緣故，兩個人對於這一方面有著很堅定的共同信念，現在遇到了這樣「有覺悟」的「後輩」，怎麼也要說點什麼讓對方堅定下去。
抱著這樣的聊天心態，文森特和弗萊克-萊弗利兩個人坐在幾乎沒有人會注意到的角落飄窗邊，直到一道高大的身影將兩人頭頂傾瀉下來的燈光擋住。
文森特抬起頭看到來人之後竟然覺得這一幕簡直是驚人的熟悉，同樣的角度、同樣的人，只是臉上的表情不一樣了。
布萊克依然坐在座位上，她在看到萊昂納多的第一時間裡微微瞪大了眼，但是隨後又看了一眼不怎麼在意的文森特，也想到了以前在邁阿密海灘時的場景，輕輕抿著嘴唇思考著自己是否要考慮退出這個場面。
萊昂納多掃了一眼坐在文森特對面和他有說有笑不知道多久了的女人，挑了挑眉看向文森特，在看到對方略帶著笑意的唇角時，萊昂納多幾乎是立刻就把帶著明顯抗拒和壓制的視線掃向布萊克-萊弗利。
這位情商頗高的女孩兒站起身理了理裙擺，拿起放在小茶几上的手包，和兩人溫聲細語地告辭后，踩著高跟鞋快速離開。
等到這一個小角落又重新陷入安靜，萊昂納多長舒一口氣，他坐了下來，「你就看上這樣的？我看你今晚和安妮-海瑟薇、斯嘉麗-約翰遜她們倆玩得挺開心的，怎麼，卻跑到這裡來和人家小女孩兒跳了一支舞？」
萊昂納多嘴裡說著小女孩兒，心裡一點也不覺得剛剛那個年輕女人有什麼小女孩兒的模樣，腰細腿長豐/胸貌美，一頭金髮也閃耀地很，著裝比起今天金球獎紅毯上的某些女明星還要適宜漂亮地多。
這樣的年輕女孩兒，怎麼看都是討人喜歡的，文森特如果有好感也無可厚非。
但是他就是不爽——我在那邊和製作人、導演還有其他亂七八糟的演員投資人之類的說道口乾舌燥，你在這邊和小美女聊天喝茶跳舞不亦樂乎？
我今晚拿了個影帝，頒獎典禮上沒聽見你跟我親口說一句恭喜的話，就顧著安慰希斯-萊傑那個木頭愣子。人家抱你抱都捨不得分開也沒見你把人拉開，我就是想和你坐一起喝杯咖啡聊聊天也沒見你露個笑容。
心裡林林總總的不平衡和糾結已經佔據了喜悅的位置，萊昂納多頗有些怒氣沖沖地坐下來，他看了一眼文森特，對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剩下小半杯的樣子，又將酒杯放回桌面，這才抬眼看了和萊昂納多的雙眼對上。
「恭喜你拿到了影帝。」文森特眨了眨眼，發現萊昂納多現在的興緻完全不如頒獎典禮那會兒高漲。
「今晚已經有數不清的人跟我說過這句話了。」萊昂納多梗著脖子，一雙藍中略帶灰的眼睛盯著文森特。儘管如此，能夠聽到對方親口說出這句恭喜，他心裡還是舒服多了。
「恭喜的話總是不嫌多。」
這句話話音剛落，剛剛還神色好轉的男人又習慣性地皺眉。
這不是希斯-萊傑對你說的話嗎！！現在你又拿來敷衍我？
嗨呀好氣！
「你沒有其他想要對我說的嗎？」
文森特挑眉笑道：「這難道不是我應該問你的嗎？里奧，今天你應該高興的，而不是過來趕走我的『艷/遇』。」
「你今天后半場都沒跟我說一句話。」在腦海里糾結了半天，萊昂納多還是說出口了，他看了一眼又開始飄著小雪的窗外，又將視線移迴文森特的臉上，「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並不希望你冷落我，我也不喜歡你那麼冷漠的神態，文森特，那樣讓我們無比疏遠。」
「有一些話，積在我心裡有一段時間了，我想我還是要說出口。同時，我也希望你能夠坦誠地回答我的問題——」
說到這裡，萊昂納多不動聲色喘了幾口氣，他看到文森特再一次垂眸，從心裡生出一股無力感來。
如果僅僅只是做朋友的話，那我應該為了你的高興而高興，你拿了獎，你有了新的要好的朋友，你有了新的感情……這一切都會成為我祝賀你的理由。
但是這些話都已經堵到喉嚨口了，卻在他想要得到一個注視的勇氣后再說出口的時候，發現不僅僅是時機不適合、這個地方真的也不太合適——雖然是在宴會廳沒有什麼人來往的角落，但是並不排除會有人偶爾從這邊經過。
在加上兩個人都累了一天、又喝了酒，依照文森特的性格，他此時最想做的事情恐怕就是泡個澡好好睡一覺，而不是聽一個人拉著你說一大堆毫無頭緒、可能還帶著一大堆負能量的東西。
這麼一想，萊昂納多硬生生地將滿肚子的話又憋了回去。氣氛突然之間就沉默了，兩個人都看著窗外飄零地小雪，直到文森特的手機響了。
「那麼，我就先走一步了，有什麼話，休息好了在一起說吧。」
說著，文森特站起身，撫平衣服上的褶皺朝著萊昂納多抿唇笑了笑，就徑直走向宴會廳中央，臨走之前，他還得去那邊打個招呼。
坐在原地的萊昂納多雙手撐著自己的額頭，緩慢地舒出兩口氣，睜大自己的眼睛看向燈火通明的窗外，那些還在遠處閃耀著的燈光將天空之中緩緩落下的雪花照的晶瑩透亮。
又過了一會兒，萊昂納多的對面坐下一個人，他驚喜地抬起頭卻發現來人是希斯-萊傑。
還沒有等萊昂納多問出那句「你來幹嘛」，對方就已經率先開口：「文森特走之前，囑咐我過來看看你，他說你看著像是出不了戲。」
男人咬咬牙「嘖」了一聲，顯然不想說話。這都是什麼「出不了戲」？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對方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他根本就是……
希斯-萊傑用一種複雜而意味不明的眼神看著盯著小茶几上的酒杯發獃的男人，那杯酒喝了大概大半的樣子，還剩了一小半，就在他以為萊昂納多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對方伸手端起那杯已經喝動了的酒，對準自己的嘴唇全都灌了下去。
「他讓你過來說什麼？」萊昂納多靠著一杯坐著，姿勢和文森特的慵懶模樣如出一轍。他懶洋洋地看著希斯-萊傑，「讓你來傳授我『齣戲』的經驗 ？還是說他急著走人，甚至懶得找一個像樣一點兒的借口？」
「你不該這樣說他。也不該讓他陷入這樣兩難的境地。」
萊昂納多逼近茶几，「那你說說看，我應該怎麼對待他。你不是挺行的嗎？將我的視線擋地死死的、後半場拉著人不讓他過來講一句話？他在這個小角落裡和女孩兒聊天喝酒跳舞的時候你去哪兒了？你不是喜歡他嗎？」
「為什麼不過來攔住他？看著他以後和女人鬧出什麼緋聞來，然後順順利利地炒一番，接著那個女人就名氣和男人一下子都有了。還是說你想要看到這樣的場面？」
希斯-萊傑心裡一驚，強行讓自己平靜下來，「我不會再給他帶來任何麻煩。」
「哈——」萊昂納多冷笑，「你不會給他帶來任何的麻煩，卻又故作姿態來博取他的同情和愧疚？」
「我為什麼不能這樣做？」希斯抬起眼帘，「他就是這麼想的，覺得自己害我出不了戲，因此對我抱有愧疚和歉意，他既然不願意給我我想要的感情，我借用這樣的歉意有什麼問題嗎？」
「你呢？你有什麼什麼資格指責我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