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羨煞旁人
《斷背山》的歐洲上映之路順利地讓人無話可說，IMDB評分隨著上映時間拉長已經攀升到了7.9分，這個分數本身已經突破了李安導演的所有作品的得分，而截止到目前的12月初，於11月上旬上映的《斷背山》在歐洲四國用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已經斬獲了1億3千萬美元的票房，而此時距離電影下映還有小半個禮拜。
這無疑是個非常喜人的成績，李安甚至開玩笑說，「靠著這一部電影的收益，我大概能吃三輩子吧。」
因為李安的身份原因，《斷背山》這部電影在中國國土上也有所名氣，但是因為題材禁忌的緣故，無緣在中國內地上映。但是這並不影響數量龐大、手段通天的中國網民穿越網線倆獲取資源。
如今正是中國互聯網的普及和使用進入高峰發展的時期，雖然隊伍的人數還不急北美的巨大人流量，但是就憑藉著巨大的人口基數，趕超只是時間問題。
李安雖然想要和國人分享這份榮譽，但是架不住這題材上面根本不會給一點的宣傳機會——介於大多數的禁忌片、大尺度片只能在港區上映的教訓來看，李安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放棄回國宣傳的念頭。
等到《斷背山》從歐洲下映，全劇組動身回到美國進行首映宣傳的時候，已經接近十二月中旬了。今年的雪下得尤其大而厚，鵝毛似的雪花一片一片從天而降。抬起頭就是紛紛揚揚的雪花，直到被一頂黑色的大傘蓋住視線。
「天氣冷，別著涼。」來人同樣穿著大衣，骨節分明的手舉著一把黑色的大傘，目光里乾淨地只剩下文森特的影子，「弗蘭克呢？」
文森特抱著菲尼的貓包看向出口的另一端，「他去取車了。」
氣氛有點僵硬，直到弗蘭克開著車過來，文森特才將貓包用大衣裹著，快步走向車門。
等到貓包打開，菲尼鑽出來，這才搖下窗戶，對著那個舉著傘站在雪裡的男人揮揮手。對方一雙薄唇微微抿著勾起一個弧度，那雙眼睛一直目送著窗戶緩緩升起直到什麼也看不到，車子駛離。
「說到做到？」經紀人先生將車內的暖氣調高一點，看了一眼自家老闆的顏色，「男人的恢復能力總是比女人好的，但是某些時候也有你想象不到的脆弱。」
文森特抱著菲尼坐在後座，瞥了一眼弗蘭克，「你對此有意見？」
弗蘭克聳聳肩，「不，這是你們倆的事情，我頂多發發牢騷。既然你對我的感情顧問工作如此嫌棄，那我得考慮一下停止這份額外服務。」
「咱們說點別的吧。看看現在滿天飛的通稿。我想說，克林特和保羅的招數很高沒錯，李安也不多逞讓。一個《百萬美元寶貝》、一個《撞車》保羅是想要干一票大的，照我說，如果《斷背山》如果推遲到明年再上映的話，我敢打包票，《撞車》那種抨擊意味太過強烈的的電影引起的轟動絕對不會比《斷背山》少。當然，如果《斷背山》和《撞車》同時入選奧斯卡，那受益更大的可能是《撞車》。介於這麼多好萊塢電影，絕大部分卻不是真的在洛杉磯拍攝的。」
「而那些學院的評委們又有一大部分實際上就是洛杉磯本地的人，他們或許有一些這種情結。《斷背山》太過挑戰保守派的心理底線了，開闢先河是需要巨大的勇氣的。一旦開啟新的評判標準，那將會是學院內部的一個大衝擊。」
弗蘭克能想清楚的問題文森特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導演們之間也是互相溝通的，雖然互為競爭對手，不過混到這個地步上，誰都對自己抱有信心。但老實說，這些導演們也是害怕「撞車」的。他們比起演員，要考慮的東西更加多，很多時候並非是為了爭個什麼獎項，更多的時候是想要去挑戰那些規則。
兩步電影都有參與的文森特他本人也挺害怕李安和保羅-哈吉斯「撞車」。雖然說兩部電影各有千秋，但是如果像當年《阿甘正傳》和《辛德勒的名單》要捨棄其一的話，那勢必會變成難以忘懷的遺憾。
現在好啦，《斷背山》提前開機，《撞車》推遲上映——頗有一種兩全其美的意味。但是該撞上的還是撞上了，《撞車》不和《斷背山》撞，也有《百萬美元寶貝》代替《撞車》來「撞車」。
在本屆金球獎完整提名名單出來之前，《斷背山》倒是先和《飛行家》撞上了——兩步同樣是在年末上映的電影，《斷背山》看上去已經領先了。介於集中在11月份以及12月份舉行的各種影評人協會電影獎和獨立精神製片獎，都不約而同地將最佳影片頒給了《斷背山》，這已經引起了很大一部分人的觀影興趣。
到底是怎麼樣一部電影才能讓專業電影人、影評人們摒棄禁忌和偏見，將如此重要的獎項頒發給《斷背山》？
12月12日，《斷背山》在全美僅有1500家影院上映的情況下拿到了超過5480萬美元的首映票房，在首映的第二天增到了大概不到500塊大銀幕，但是依舊滿足不了前來觀影的觀眾們的需求。場內上座率高達95%以上的情況下，派拉蒙影業不得不加緊聯繫加映銀幕。
但凡是看過《斷背山》電影的觀眾無不給出高度評價，在北美電影市場口碑暴漲的情況下，《斷背山》整個團隊反而壓下自己原本的宣傳計劃，介於來自中國的導演李安一再強調「太過反而不好」，導演的話沖醒了那些沉浸在票房成績和高口碑評價里的人。
人都有反骨，奧斯卡的學院評委亦是如此——你也是覺得好的，我偏偏不看好。這種事情奧斯卡做得已經是熟練地不能再熟練了，往年那些奪獎熱門折戟在奧斯卡金像獎提名名單之外的，要多少就有多少，那些因為「過度」公關留下的悔恨淚水足以淹蓋整個柯達劇院的地板。
加上兩周之後馬丁-斯科塞斯導演、萊昂納多-迪克普里奧主演的《飛行家》上映在即，風頭總不能讓一個人給佔盡了。是時候讓讓道，讓別人也風光風光，順便分散一下媒體視線帶來的火力。要知道《飛行家》也是今年馬丁-斯科塞斯的野心之作，也已經預約了年末達到一個奪獎熱門席位。
聖誕節到來的時候，《飛行家》終於上映，而已經上映三周的《斷背山》在北美票房榜上連續笑傲了三期、穩穩地連坐在首位上。首周和次周的票房跌幅僅僅只有15%，第三周的跌幅也控制在30%之內，上映將近一個月，總票房累計到了一億7180萬美元。
按照這樣的勢頭下去，《斷背山》甚至已經能夠今年的北美票房年榜的前列了。
但是，哪怕《斷背山》劇組一改在歐洲的高調宣傳風格，在北美上映后一直低調行事，依舊引起了保守黨和部分宗教組織的反對和抨擊，例如對同性戀深惡痛絕的猶他州及其附近同宗教的地區，他們甚至組織了示威遊行來反對電影的上映。
派拉蒙影業之前就將這個問題納入考慮範圍之內，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在那邊上映。那些但凡是媒體關係緊張、敏感的地區，都不在《斷背山》上映考慮的範圍之內。
比起全部的抗拒，現在的情況已經算不錯了。比起那些上映期都沒有過完就被迫下映的片子，《斷背山》這種情況已經是比所有人預期的要好得多了。現在能做的就是將上映時間延續到金球獎提名名單公布，通過金球獎的效應或許能夠爭取到更長的放映周期。
聖誕節前夜，《飛行家》在紐約進行了首映。馬丁-斯科塞斯也邀請了文森特前來觀禮，這個邀請自然沒有辦法拒絕。
平安夜的前一天，大街上已經有了聖誕的氣氛，加上潔白的紛紛雪花，商場里傳出來的聖誕曲目的聲音，文森特聽到這種歌聲就忍不住想起火雞的味道——尤其是每年由蘭德摩先生親自下廚的那一頓聖誕大餐。他想要抓緊時間完成紐約這邊的行程，帶著菲尼趕回洛杉磯吃聖誕大餐啊！
因此，在馬丁-斯科塞斯見到盛裝出新卻冷著一張臉的年輕人的時候，他驚訝地揚了揚眉毛：「哦，別這樣小夥子。看在你即將有第一部票房超過3億的作品的份上，開心點兒！」
文森特也不演，他難得的露出一個孩子氣的表情，癟了癟嘴，「那又不是我主演的電影。」
馬丁但笑不語，年輕的演員們總是有這樣多的顧忌。但是某種程度上說，配角和主角的區別只是戲份多寡和獎盃名稱的不同。如果你足夠亮眼並且優秀，電影的口碑和票房的成績記到誰的功勞下，又怎麼會是有主次來定奪呢？
萊昂納多就是在這個時候走過來的，馬丁擋住了文森特的視線，卻沒有擋住他看文森特的視線——
年輕人穿著淺灰色的禮服正裝，外面是深色接近黑灰色的大衣，既不讓人顯得臃腫，又完美地襯托出他修長的身軀，一雙長腿隨意地站立著，自有他的風骨。
金色的髮絲一如既往的光澤而柔順，被髮膠固定好的背頭髮型讓文森特整個人顯得穩重而又不那麼死氣沉沉。露出來的飽滿的額頭和精緻完美的面部不論是什麼人看，都會為此沉迷。
那一瞬間，萊昂納多甚至考慮到「萬一明天的菲林全都被這小子搶去了怎麼辦」的問題，介於對方的今天特地挑選的過於低調和保守的服裝的顏色和款式，整體看來卻依舊亮眼奪目，讓萊昂納多更加堅定了自己的運動計劃不能有任何鬆懈的念頭。
「謝謝你能來參加首映禮。」萊昂納多伸出右手，文森特自然地伸手過去跟他交握，擺動了兩下之後，兩人一起鬆開。
馬丁揚了揚眉：「你們倆這樣不行啊，眼看著就要合作了，卻依然這麼見外。」
馬丁說的這番話自然是為了活躍一下氣氛，順便地提醒一下兩位年輕人，不要因為年關到了各種節日來了就鬆懈下來。
文森特挑眉否認：「No，並不是因為見外才顯得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