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意外收穫
希斯-萊傑甚至都已經做好了未來半年內，直到好萊塢的頒獎季到來之前都見不到那個人的準備了，突然就被通知要和整個劇組一起前往威尼斯參加電影節了。
就在舉辦方為所以參與頒獎典禮的嘉賓們預定的酒店裡，就在《斷背山》劇組提前兩天到來預備小聚一次的宴會廳里。
希斯-萊傑算了算時間，從對方殺青離開劇組到現在再次見面，已經過去了72天。在這兩個多月的時間裡，他一邊完成著《斷背山》的拍攝，一邊在思考一個重要的問題。
從去年下半年到現在為止，幾乎沒有好好休息過一天，每天都是在進行電影拍攝，今年因上映過兩步電影，雖然有過好評，卻沒有引起多大的水花。希斯-萊傑願意接下《斷背山》的確是一種孤注一擲的想法——一方面，他被這個劇本吸引著，另一方面，他尋求著心靈深處渴望著的一種突破。
現在呢？突破是有了，但是新的羈絆也產生了。
就如同很多人跟他說過的一樣：希斯，你不能總這樣入戲太深。這樣的方式消耗的不僅僅是你演繹角色時投入的感情……
當然了，希斯-萊傑這樣對自己說著。不僅僅是我飾演的角色含有的感情，既然入了戲，又怎麼能夠不投入屬於我自己的感情？
他看著坐在李安身側和安妮-海瑟薇親密交談的文森特，對方穿著一身深灰色的正裝，向後梳著的燦金色髮絲固定出一個較為復古的髮型，襯衣紐扣扣到最上面一顆，只露出喉結的一小部分。
希斯-萊傑卻想起在拍攝帳篷里那場親熱戲點時候，他曾經用一種害怕懷中人會即刻消失、失去愛人的急切而充滿不安感的心情，伸手從對方脖頸上的喉結撫摸而下，順著鎖骨的輪廓滑到那人的胸膛，再往下是柔韌和勁瘦的腰肢……
如果換一個人來飾演傑克-崔斯特，自己是否也會像現在這樣沉淪著？
答案是否。
就像希斯-萊傑當初拿一個模稜兩可甚至能夠隨意借代的問題問文森特時，對方就說過，沒有假設這種可能。
「希斯，敬你一杯，祝你達成夙願！」米歇爾-威廉姆斯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站起身，一手端著酒杯，一雙琥珀色的眼眸看著希斯-萊傑。
女士的敬酒無法拒絕，希斯-萊傑端起面前自己的酒杯，站起身和米歇爾碰了杯，隨後一口飲盡杯子里的酒，將空杯示意給米歇爾，對方也端著空酒杯含著笑坐下。
文森特和安妮-海瑟薇對視一眼，默契地露出一個只有兩個人懂得的笑容。
「這道菜不錯，你該試試這蝸牛，養顏。」文森特微微側過頭，和安妮-海瑟薇說道。
「哦~」發出一聲甜膩而輕快的轉折聲后，安妮抿了抿唇，順著文森特的推薦用了一點，果然口味不錯值得這一聲推薦。
而相隔了三個座位隨時關注著這邊的希斯-萊傑看著面前的這道蝸牛，在大家忙著聊天喝酒的時候，不動聲色地吃了一隻。
一天後就是本屆威尼斯國際電影節的開幕式暨競賽單元的頒獎典禮，劇組裡的幾個確認出席紅毯的主要演員都要用這重要的兩天來確定自己的紅毯著裝。
安妮-海瑟薇和米歇爾-威廉姆斯兩個女演員是不消說，如果不是安妮給文森特面子在聚會時吃了點蝸牛，她或許只會碰蔬菜水果沙拉和幾乎沒什麼調味料的雞胸白肉。米歇爾則略微豐滿一點，但是那也僅僅限於她尺寸不錯的上半身。
至於男演員就更加沒有什麼負擔了，文森特的身材無可挑剔，身高同樣有六尺一的希斯-萊傑一身的肌肉也是紮實而緊繃的。對於男演員來說，他們只需要合體而貼身地穿上禮服西裝、配上一個合適的髮型出現在紅毯上就足夠了。
這是《斷背山》劇組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集體露面，主創團隊和主演團隊一起出現在第62屆威尼斯國際電影節上，而蓄勢待發準備「雪恥」的北美記者們影評人們也準備就緒出現在電影節上，沒有什麼是比一個記者拿不到消息拍不到照片寫不出新聞更加羞愧沮喪的了。
本屆電影節一共有19部電影作品入選競賽單元的獎項評比，除了佔了絕大部分比重的歐洲電影之外，還有亞洲的三部電影入圍，北美只有兩部電影入選競賽單元。
以威尼斯電影節的評獎歷史來說，《斷背山》這樣特立獨行、前無古人的電影並非沒有機會獲獎。至少在所有人都忐忑不已甚至做好空手而歸的準備時，李安卻保持著絕對的自信，他昂首挺胸帶領著眾人走在紅毯隊伍的最前面。
就像走在紅毯上時所有人都對《斷背山》劇組的出現趕到迷茫時一樣，在本屆評委會宣布最佳影片即金獅獎的獲得者是《斷背山》時，包括《斷背山》劇組在內，在場所有人都是驚訝的——什麼時候了解都不算晚，哪怕是在等到提名名單出來之後再去了解你的對手！
於是，在所有人都知道《斷背山》是一部什麼題材什麼內容的電影的情況下，偏偏是這樣一部幾乎冒著毀掉職業生涯的巨大風險的電影，成為了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黑馬大贏家！
李安緊緊地抿著自己的嘴唇，用力地握住獎盃，他站在頒獎台上，目光堅定，冷靜而從容地用中文說了句「謝謝評委會，謝謝所有為電影付出努力的人」后，這才開始用流利的英文將獲獎感言說完，最後，甚至還用義大利語喊了一句「感謝今晚！」才從台上下來。
沒有跟著一起上台領獎的文森特全程保持著淺笑，介於這並不是氛圍輕鬆歡快的電影題材，他笑也僅僅是為了慶祝拿獎而已。
安妮-海瑟薇和希斯-萊傑也上台去了，最佳影片是屬於全劇組的榮耀，不管是誰上去都是可以的。他們倆跟著李安和編劇、製作人下來的時候，臉上也僅僅是微微掛著笑意而已。
幾乎是《斷背山》獲得金獅獎的同一時間，消息就傳回了北美電影圈。業務範圍在2004年裡擴大到歐洲的臉書加入了更多的人流量，在威尼斯電影節進行的同時，有超過2000萬的話題閱讀量，最大贏家已經塵埃落定，於是所有人的重點轉向《斷背山》的上映問題上。
就如同禁忌的電影一向是小眾而不太廣為人知的情況一樣，因為宗教信仰問題和某些法律法規的存在，《斷背山》的上映勢必會遭受到阻礙。
於是製作和發行商決定首先在歐洲地區進行首映，北美電影市場則是在加拿大率先上映，美國雖然號稱開放民主，事實上卻有著想象不到的頑固和執著。就憑著好萊塢電影圈十年如一日地對同志這一概念存有顧忌和偏見，想要在全美地區順利上映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順利結束了威尼斯電影節競賽單元的《斷背山》劇組順便確定下在歐洲宣傳的行程，原定在12月初上映的電影，因為突如其來的金獅獎加速了歐洲發行商的協商進程，現在已經將在歐洲的上映計劃提前了一個月。11月上映的話，最遲10月下旬就要開始啟動整部電影的宣傳計劃。
也就是說，文森特完全沒有必要回去洛杉磯了，他那些幾乎天天都要修改的作業從來都是帶著走。再加上可以順便回英國看看外祖父一家。
在和弗蘭克商量過之後，經紀人先生也支持文森特暫時留在歐洲。北美好萊塢那邊的輿論暫時不要去理會，一切還有他在。
放下心來的文森特在威尼斯電影節的慶祝派對后直接搭上了飛往倫敦的航班，他的計劃急促而堅定，甚至都來不及想得起自己沒做的事情，就已經踩在了大不列顛的土地上。
前來迎接他的人不是外公老霍利爾，而是自己舉手要來接機的老朋友——埃迪-雷德梅尼。
這個小夥子穿著襯衣牛仔褲，當文森特從出口出來的時候，快步上前張開雙臂就抱了過來：「哎！我好想你！」
文森特也伸出手抱了抱他，拍了拍他的後背，「謝謝你來接我。」
「哎，也不是，你給我發郵件的時候我就做好接機準備了。」埃迪-雷德梅尼看了看文森特目測了一下兩人的身高差，「你是不是又長高了？」
文森特笑著點頭，兩人一起朝大廳外面走去，埃迪開了車過來，等兩個年輕人享受到車內冷氣的帶來的涼爽時，這才開車出發。
「我看到你拿獎的新聞啦，祝賀你。」埃迪-雷德梅尼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抽空看了身旁的文森特一眼，「雖然電影還沒有上映的，但是我對此無比期待，你放心，我會認認真真看很多遍的！」
當事人被說得有些尷尬，好幾遍？毛片剪出來的時候，文森特自己都沒忍住片子里的壓抑氣氛，懨懨了一整天，如果不是裡面那個傑克時自己演的，得多看幾遍挑挑自己的毛病，文森特不會再想去看第二遍的。
當然，文森特沒有說出任何劇透相關的話題去打擊埃迪的期待。兩人一路上聊起天來就一發不可收拾。
埃迪-雷德梅尼去年暑假畢業后，一邊打著零工，一邊依然在各個戲劇團里跑，為每一個機會爭取著。直到今年年初出演了舞台劇《山羊或誰是希爾維亞》，拿到了倫敦標準晚報獎的傑出新人獎后，戲劇之路才順利得多了。因為這部舞台劇，埃迪也開始在舞台劇影評人們的視線中佔據了一定的印象。
兩人交換著這一年的經歷和心得體會，雖然文森特的成就目前來說高得多，看起來是光鮮亮麗而讓人羨慕的，但是埃迪-雷德梅尼絲毫沒有產生自卑或者嫉妒的心情，文森特也沒有輕視好友目前成績的意思，兩人本身處於兩個不同的側重點——一個是電影，一個是戲劇，雖然有相同的地方，但是確實沒有什麼可比性。
「話說起來，你也快畢業了吧？」
文森特點點頭，「對啊，畢業設計已經接近尾聲了，如果不是出勤有點不太好看，或許我能夠更早一點申請答辯。」
埃迪笑著答到：「我猜你的導師應該很喜歡你。勞倫斯在我每次請假的時候，都對我橫眉虎臉的。雖然我已經畢業了，但是卻更加懷念還在上學時候的時光。如果我沒有辦法做出一點成績的話，那麼我的人生將會非常被動。所以到現在為止，我越來越感激勞倫斯。」
「說得這麼嚴重？」文森特皺眉看了他一眼，「那你是該好好加油、努力。」
「當然了，比起其他的，我更喜歡戲劇、更喜歡錶演。」
文森特能夠看出埃迪-雷德梅尼的修養十分好，是屬於那種從小就習慣養成的好。雖然衣著普通行頭簡單，但是細節處卻能夠體現一些家室、內涵的地方。勞倫斯不說不代表埃迪自己不會交代，雖然交代地不多，但是文森特卻能夠隱隱感覺到對方這背景可能不是一般般的好。
上一個次元能夠hold的住赤司征十郎那樣強大而狂妄的夥伴，這輩子沒理由會因為好友的家世背景而瑟縮退卻，畢竟蘭德摩和霍利爾一家雖然不過分顯赫，但好歹也不差。
文森特在英國的行程幾乎在落地的當天就被曝光——介於《斷背山》現在的熱度，每一個主創演員都是值得被焦點的，文森特也不例外。
但是看看人家在英國過得什麼日子：玩、吃、逛、看劇、看球賽、自己上場打球……這其實是來度假的吧？
關鍵是還有人作陪啊，雖然不是美女，但是挖掘能力不亞於好萊塢媒體的英媒一鏟子挖下去：這小子雖然沒有文森特那麼英俊矚目，好歹也是同行啊！甚至還是個在戲劇界剛剛闖出名頭才火起來的新人演員！
埃迪-雷德梅尼和文森特某種程度上的確是挺相似——不在意外界說什麼，身旁哪怕窩著一堆狗仔和記者，自己也能玩得很開心。
他完全沒有那種自己因為文森特的緣故被帶動了名氣的想法，依然按照行程一絲不苟地去排練、到日子了就全身心投入地去正式表演。
「果然是什麼人交什麼樣的朋友，這小夥子我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