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套路太多
和埃迪雷德梅尼說話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總體來說，話很多，但是他有辦法讓這些過多的話變得有趣起來，尤其擅長自己給自己捧場。
但是，這位兄弟也有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問題：笑點低而不自知。
通常是說道什麼有趣的地方，自己沒忍住先咧嘴笑了，笑到一半發現對面毫無波動。
在兩人續杯兩次之後，時間已經不早了。中途老霍利爾打電話來「問候」了一次兩個大男孩兒的會面，得知還算順利之後放心地額外放行一個小時。
直到咖啡館里的客人越來越少，文森特和埃迪雷德梅尼才察覺到時間已晚，是時候說聲再見了。
「那麼，我也該回去了，和你說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文森特站起身，帶好自己的帽子和手套。
埃迪雷德梅尼抿著唇點點頭，他眼裡依舊帶著笑意，「我也是這麼想的。期待我們下一次見面。」
當天晚上回到酒店后，勞倫斯給了文森特一個「你懂的」的眼神，簡直把他的外孫弄的莫名其妙。
「埃迪怎麼樣？」老霍利爾眨巴眨巴著眼睛看著自己的外孫兒。
「很好。」
「還有呢？」老頭又眨巴了一下眼睛。
「沒有了。」文森特同樣眨巴了一下眼睛，
「那真遺憾，要知道，埃迪對你很有好感。他今年夏天就要從三一學院畢業，但是在你回家的路上，他發郵件告訴我自己已經等不及要畢業了。」
「勞倫斯，如果你希望的話，我也可以提前申請提交畢業設計和答辯。」文森特雙手交叉，坐在勞倫斯對面的沙發上，「當然，時間允許的話，我會想辦法繼續深造。」
勞倫斯點點頭，「這很好，學習和演戲並不衝突。有能力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這本身就很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至少大衛和珍妮弗都無比支持你的決定，文森特，有這樣開明的父母才能讓你做自己想做的任何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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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文森特和老霍利爾的溫馨談話繼續進行著，另一邊，弗蘭克好幾次忍住，強迫自己克制住脾氣保持風度沒有直接掀桌子離場。
而辛迪一直在桌下悄悄地拉住經紀人先生的袖子，試圖讓他保持冷靜。
這並不是弗蘭克第一次遇到這樣陷入僵局的談判，但是卻是讓他最難以忍受的一次——
「據我所知，蘭德摩先生除了一部票房僅僅只有7800萬的青春犯罪片，還有其他『出色』的成就嗎？」
「他甚至沒有上過一次主流雜誌的封面和專訪，連電視採訪也幾乎沒有。這會使得大眾對我們的代言人了解甚少，從而對我們的品牌形象造成一定的誤解。」
「當然，我們巴寶莉所選擇的代言人不一定要是最優秀的，但是卻必須是最具有英倫特色，能夠代表整個品牌形象的。蘭德摩先生有一半的英倫血統，但是他終究拿的是美國的國籍。這一點，我們表示很遺憾。」
道爾森先生用面無表情的臉蛋模仿著那些對話，自己都覺得可笑至極。
「啊哈？什麼她決定？她以為她有什麼權利決定？」弗蘭克咬牙切齒地快步走向大樓門口，而辛迪則穿著一雙恨天高，步履平穩地跟在他身後。
「她以為她很了不起？也不看看自己的歲數，一臉的粉撲簌簌地往下掉，我真怕它們飛進我的杯子里，雖然我只喝過一口。說些什麼我們只要英國籍的明星？抱歉蘭德摩先生的成就帶來的影響力還達不到我們的預期？」
「啊哈？拜託！請問——她有什麼成就？！她不過是一個該死的、狗仗人勢的、顧問！」弗蘭克氣得不行。
「我就祝他巴寶莉今後不得不選擇黑人、黃人的代言人來穩固人氣，當然了，只要不是英國人！等著打臉吧——」
氣呼呼的道爾森先生又轉過臉詢問自己的助理，眉毛擰得緊緊的。
「你聽到那個老女人的語氣了嗎？我猜她一定是長時間的欲求不滿造成內分泌失調。她那張血盆大口從頭到尾就沒有停歇過！口紅全都粘在牙齒上了，看著就讓人不爽！我不知道她身邊那個女助理作何感想，自己的上司不分人群、不分場合、不分因果隨便開炮！」
「她甚至挑剔那杯咖啡的杯子有些刺手！請問，難道是別人逼著她選了一個這樣的咖啡杯嗎？老實說，我再也不想和這樣的人談生意！」
辛迪雙手環著冷靜地看著自己的上司，「得了吧弗蘭克，實際上你並沒有對今天的談判抱有很大的希望。當然，能夠見識到某些嘴臉也算是收穫一件，沒有白來這一趟。」
弗蘭克冷著一張臉坐進車內，「我當初還嫌文森特年紀還小，過早地用奢侈品牌包裝自己會不利於他的形象，他在戛納電影節上的兩次亮相，我都是為他選定的私人手工定製禮服。太多的媒體會為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借題發揮。我不能讓輿論製造一點麻煩，除非那是我們授意的『麻煩』。」
道爾森先生身邊的女助理辛迪翻開他們的行程表，「那麼，弗蘭克你現在面臨一個選擇——將這件事情按下去，還是選擇在合適的時候爆出來。」
「啊哈？請問？這種事情需要我來爆？」弗蘭克冷笑兩聲，「就在兩天前，我和文森特在洛杉磯飛倫敦的航班上的機遇，使我完全不再擔心這次空手而歸。」
在飛機上，弗蘭克和文森特不僅僅見到了一位美麗迷人的女性——凱特布蘭切特，還有和她一起去倫敦Valentino的制衣工坊視察的格拉瓦尼。
從2000開始，這個國際一線的奢侈品牌就在一步步將陣地轉移到歐洲其他國家，但是同樣的還有數十個大牌同期競爭的情況下，開發北美市場的計劃也變得急迫起來。
有凱特布蘭切特在前，頭等艙的談話自然輪不到文森特。雖然全程只是簡單地打了招呼，留了名片，走得時候說了聲「旅行愉快」，但是在下飛機后，弗蘭克就收到了來自格拉瓦尼的邀請。
就憑著飛機上凱特布蘭切特朝著這位大設計師誇讚小朋友的態度，這其中的推動力，除了這位即將35歲的澳大利亞女演員，弗蘭克不作他想。
凱特布蘭切特能夠得到格拉瓦尼的親自邀請，這並不讓人意外，因為這位演技和氣質完全凌駕其他好萊塢女演員的澳大利亞人的確值得。但是至於布蘭切特這麼「放心」地朝對方推薦另一個人，弗蘭克也沒想明白——難道文森特真的是男女老少通吃？
辛迪點點頭，「那好吧，也就是說，咱們還有一條退路是嗎？」
「那不是退路。」道爾森先生冷冷地指出，「那是一條對彼此都有益的大路。」
對於布蘭切特初次見面就如此示好送人情，弗蘭克想不明白，文森特卻隱隱有了頭緒。但是還沒有讓他往更深層次想去，他已經要從倫敦飛回洛杉磯進行新電影的試鏡了。
「獅門影業正在說服馬丁斯科塞斯來導演這部電影，要知道，這是一部絕對會讓人重新點燃某些記憶的作品。」在去試鏡的路上，弗蘭克抓緊時間說一些他最新收集的情報。
「但是馬丁來導演的話，就會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他太過執著獎項。你看他這幾年的作品，無一不是為了衝擊奧斯卡的最佳導演，簡直快要到了走火入魔的境地。」
文森特今天特地帶了一副眼鏡，鏡片有些大，鏡框片細。當這樣一副眼鏡架在他的細挺的鼻樑上時，整個人的氣質變得儒雅而無害，頗有些呆萌的初入職場小菜鳥的那種可憐感。
「要知道，自從你戴上這幅眼鏡之後，我都不太敢大聲和你說話。」經紀人先生聳聳肩膀，「你看上去，就像一隻剛學會飛的雛鳥，濕漉漉的眼神看上去像是隨時想要飛回自己的巢穴。」
「那很好，我需要的就是這種無害天真的形象。」文森特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略帶羞赧的笑容。
領取了等待號碼，文森特習慣性地想要找一塊空地自己帶著，就看到一個個子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年輕男人朝這邊走來。
「你好，文森特。」來著伸出自己的右手，文森特點點頭握上去。
「我是海登克里斯滕森。」
「我知道，《星球大戰前傳》還有《情系屋檐下》，你的表演十分出色。」
海登克里斯滕森笑著說道：「我是說，在之前《奔騰年代》試鏡的時候，那次我也在，不過沒有來得及和你認識。好在，現在有一個不錯的機會。」
文森特一頭黑線：這樣一個你想當男主角我也想當男主角的場合，合適嗎？
「是嗎，我試鏡的時候，精神都集中。」
言下之意，我只關心試鏡的事情。
沒想到海登克里斯滕森卻認同地點點頭說道：「是的，我也是這樣，當然，今天是因為我的經紀人提前通知我你也在這裡，所以我才會特地過來找你的。」
你的經紀人可真厲害，像是弗蘭克，他從來就不會告訴文森特自己選中的電影還有哪些競爭者，因為某位道爾森先生堅持保護他的老闆有一顆不受影響，專註試鏡的心。
「那麼……」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啊大哥！
「那麼……我就是過來，想認識認識你，早就想認識你了。」海登抿了抿嘴唇，「呃……我是說，我挺羨慕你的，要知道，我最喜歡的不僅僅是表演，還有建築設計……呃……你懂的！」
說完，這位克里斯滕森先生眨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期待地看著文森特，「而你，在麻省理工學習建築設計，那也是我的夢想啊！如果我當初沒有選擇當演員的話，一定會去學建築設計的！」
這位頭髮捲曲地有些隨意的年輕男人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工作人員高聲報了他的號碼，他又朝文森特眨眨眼，快速走進試鏡室。
弗蘭克不知道什麼時候悄咪咪地湊近說道：「他比你大三歲，當然，在我看來，他的發揮不算太穩定，要知道《情系屋檐下》才是他最近幾年的演技巔峰。」
「所以你為什麼還要跟我說？」文森特睜著一雙水汪汪的藍眼睛看向自己的經紀人，語氣軟乎乎的。
「因為我害怕他是過來打擊你的嘛……」弗蘭克對上那樣一雙眼睛，就忍不住軟下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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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萊塢日記（29）
那次試鏡之後，海登果然成為了我的同齡朋友之一。
他看上去十分想要重新考個大學，我還能說什麼呢，我只能從精神上給予他支持。
海登說要介紹自己的寵物給我認識，回家后我就收到了他發來的郵件，那是只萌地我說不出話來的小兔子。
我想，或許我也需要一隻寵物的陪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