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六個盒子
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雙手環著鎖在胸前，頭靠在椅背上，他的目光從鴨舌帽的帽檐和鼻子尖的那條縫隙探出去，看到了一個十□□歲的男孩，他挺直著背脊，坐在靠牆的另一角，服務員端著巨大的餐盤，接連給他上了六份甜甜圈。
是的！六份！
要知道這家店裡的甜甜圈一個就有成人巴掌大小，上面裹滿了甜而不膩的糖霜，不僅如此，那個小子一個人要吃六份！
要知道他的經紀人舒爾特連一杯加了可可脂的咖啡飲料也不會讓自己喝！
那個混蛋是怎麼說的來著？
「里奧你不能這樣，一結束一部電影的拍攝就進入自我放縱的狀態，好萊塢每天有數不清的狗仔想要獲取你的私生活信息，他們會拍到你的雙下巴，以及你胖起來的兩頰、和消失的無影無蹤的腹肌！」
「你有一個身材那麼完美的女朋友，為什麼你不能和人家好好學習一下？」
「既然我的腹肌都消失了，為什麼他們還能拍得到？」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隨口問道。
經紀人先生冷漠地回答道：「因為取代腹肌的是讓你襯衣紐扣都差點扣不上的小肚腩！」
「那我的女友擁有什麼樣的身材，和我擁有什麼樣的身材有必要聯繫嗎？」
經紀人舒爾特無話可說：畢竟吉賽爾邦辰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泡得上手的。
將腦海中的經紀人揮到一邊，萊昂納多保持著從一條縫隙里看人的姿勢。他看著這個男孩用還算優雅的姿勢快速地吃完了三個甜甜圈，其中包括了一個他本人最喜歡的口味。
這讓男人覺得更加飢餓了，為了《逍遙法外》的角色形象，他不得不約束自己的飲食。但是現在，拍攝都結束了，還有什麼理由這麼虧待自己的胃呢！
這麼一來，萊昂納多更加覺得那個小子討厭了。腰細腿長，臉蛋精緻，全身上下處於一種完美的狀態。更重要的是，對方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轉念一想，萊昂納多又有想到對方不僅僅是個十八歲的男孩，他還是一個拿到戛納最佳男演員提名的演員。對，這麼樣想，似乎更加讓人嫉妒了。
今天早上舒伯特送來的那些雜誌報紙里，萊昂納多還看到了小蘭德摩先生大幅照做版頭的報紙。漫天飛舞的金黃飄帶，他抬起頭伸出手托住了一條，飄帶的尾端繞在他黑色衣袖的一側。而其餘的飄帶因為鏡頭拉遠已經隨著燈光融化為一片，虛化成金色的背景，這讓這位戛納影帝提名先生看上去像被籠罩在聖光之中，哪怕這張照片拍到的只是蘭德摩的一張側臉。
上帝太過偏愛他。
《奔騰年代》無疑是個很好的劇本。
萊昂納多的好友托比馬奎爾曾經也去試鏡了《奔騰年代》，最後卻遺憾而歸。誰也沒想到加里羅斯會有這麼大的魄力去用一個幾乎沒有名氣的年輕演員，何況對方還年輕地過分。
放著一個已經成名的蜘蛛俠托比馬奎爾不用，用了一個當時還是沒有任何作品的文森特蘭德摩。試鏡是去年年前進行的，要知道《甜蜜十六歲》是今年4月份才上映的。這隻能說明，加里羅斯對蘭德摩抱有了極大的期待和信任。
在看過《甜蜜十六歲》之後，萊昂納多不得不說，托比輸的不冤。至少往前數十年，他自己十七八歲的時候不會有這樣的演技。
同樣是金髮藍眼，十八歲的萊昂納多可沒有勇氣接一部讓他剃寸頭的電影，還要用頗為「老土晦澀」的蘇格蘭口音在電影中罵人，演一個壓抑而戀母的壞小子。可是回過頭一想，這是一個多麼英明的決定——
電影公司、製作公司和導演們，甚至是專業影評人們並不會將重點放在他那張，完全凌駕於好萊塢顏值頂端的臉蛋上。而是更多的去關注他多變的口音、飽含感情的眼神，以及在嚴苛如洛奇這樣的導演依舊能夠獲得讚揚的表現上。
對於一個臉蛋極其出色的演員來說，如果人們提起或者想起他的時候，對他的內涵印象優先於外表印象，那麼這將省去了太多的麻煩，其中就包括所有從影人對於格外美貌的演員的偏見：並不是所有的美人都只能扮演花瓶。
而現在，這個儼然已經成為當紅炸子雞的蘭德摩就坐在自己的對面，修長的手指捏著被紙袋包裹的甜甜圈，張開純色鮮艷的薄唇，咬下甜甜圈的一角，然後閉上嘴緩慢咀嚼，嘴唇上還沾染了一些細細的糖霜。
這一幕看著簡直讓人食慾大開。
但更加吸引人的到底是美味的甜甜圈，還是眼前這個堪稱美色的人呢？
隔著窗戶和一條馬路外的狗仔絕對認可後者，以他們的角度，只能看到兩個人坐在一條直線上，桌面上的東西有些模糊，但是看上去盒子不止一兩個！
「萊昂納多與文森特相約甜甜圈店？」
「你真是夠蠢的，他們在甜甜圈店能幹嘛？」
「吃甜甜圈啊。」
「這個結論可真可怕，我寧可相信萊昂納多看中了這個新紅炸子雞，或許明年會有一部他們倆合作的電影上映。」
「那我寧可結論是萊昂納多搶了文森特的小女朋友。」
「文森特身邊出現過女性生物嗎？至少我同組的那位在歐洲是沒有拍到過一次文森特和女性約會的照片，這簡直不科學！」
「一條母薩摩算嗎？」
「你可以閉嘴了。」
「好萊塢增肥速度和減肥速度最快的明星是同一個人。」
「萊昂納多真是個神奇的男人，電影拍攝之前可以迅速瘦下來，電影一旦拍完，他彷彿是一夜之間就腫了。」
「所以，我沒看清楚那幾個空盒子到底是誰解決的。」
狗仔們一遍調整焦距拍照，一遍嘀嘀咕咕地八卦著。
而另一邊，堵車了半個小時的弗蘭克道爾森終於趕到，他下了車走進文森特說的那家店裡，目光直視那個帽子都蓋不住金頭髮的男孩，視線隨即停留在男孩面前的桌子上。
經紀人先生冷笑著哼道：「很好，一共六個盒子！」
「我餓得走不動路了，只能在這裡停留一會兒補充能量。」文森特想著反正已經吃完了，對方難道還能從他的嘴巴里把食物摳出來？只是遺憾來不及讓服務員收拾桌面，弗蘭克就趕過來捉了個正著。
文森特是面對這經紀人，同時也正面對著萊昂納多，於是這位好萊塢大牌就正大光明地看著男孩和他的經紀人討價還價，試圖打包三分帶回去吃。
呵呵。
除了呵呵冷笑，萊昂納多想不出別的話。
而弗蘭克從自家藝人吃了六個大號甜甜圈的噩耗里回過神來，敏感地察覺到一道目光，轉身一看，那個帶著帽子鬼鬼祟祟的人讓他皺緊眉頭。
他用眼神示意文森特：「你們打過招呼了？」
文森特：「他剛才還鄙視我來著。」我又沒有花他的錢吃東西！
經紀人先生從男孩兒的眼裡看到了極度的任性，但是說實在的，現在並不是打招呼的好地方。外面圍了起碼十個狗仔，有為了萊昂納多的，也有為了文森特的。不管他們做什麼，明天的報紙都會很精彩。
當機立斷，弗蘭克任性地決定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一個眼神招呼：「咱們先走！」
「我要三個甜甜圈。」文森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吃完了的甜甜圈盒子，無聲地向經紀人控訴著。
弗蘭克咬咬牙：「都給你買！」
於是萊昂納多看到了更加讓人無語的一幕：那個小蘭德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帽子就正大光明的走了出去，完全無視角落裡的狗仔，繞過街角就鑽進了車裡。而緊跟其後的是為他買了甜甜圈的經紀人——以他完美的視力，那個袋子里裝著三個盒子！又是三個大號甜甜圈！
「混蛋舒爾特！」
萊昂納多果斷被氣到了，他的經紀人先生舒爾特卡森，一個頭腦聰明人脈活絡精於算計運籌的猶太人，絕對不會對自己這麼好！
別說是一個甜甜圈，又或者半個甜甜圈，舔一口糖霜恐怕都別想！
他看著蘭德摩和他的經紀人駕車離開，附近的狗仔卻沒走完，可是此刻的萊昂納多卻格外想吃甜甜圈。
他站起身，拉低自己的帽子，走向點餐台。
「請問，你們的店能外送嗎？」
「抱歉，先生，為了顧客能夠品嘗到最新鮮的美味，我們店不支持外送服務！」服務員露出一個標準的八齒笑。
「不能為任何人破例是嗎？」萊昂納多不死心，他瞥到店內的電視機正在滾動播放著一條關於《逍遙法外》的新聞。
店員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再次微笑著回答道：「是的，先生，哪怕是鼎鼎有名的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先生也是不可以的，我們十分歡迎他本人來我們店內品嘗甜甜圈。」
你們可厲害！你們可真棒！
萊昂納多原本以為那個店員會回答「除非您是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正準備伸手摘下自己的帽子的時候，他得到了一個「抱歉呢，不管您多大的咖我們也不外送」的吊炸天的回答。
我要是再來你們店裡聞這該死的甜甜圈的香氣我就是個傻瓜！
你們會失去我這個未來的奧斯卡影帝！
不能外送，不過可以打包帶走——但是如果今天他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要是在這家溫蒂甜甜圈的店裡，打包了甜甜圈帶回去，那麼明天全世界都將知道，萊昂納多深夜買甜點！好身材不復已發福！
是的，那些媒體們總是喜歡誇大其詞！
********
回公寓的路上，弗蘭克擰緊眉毛看著文森特在短短几分鐘之內解決了三個大號甜甜圈，他聞著一車的甜甜圈味兒，看了一眼自己腕間的手錶說道：「現在已經晚上9點半了，文森特，而你，在不到一個小時里一共吃了9個甜甜圈。」
文森特的帽子已經取下來了，額發上留有一圈被帽檐壓出來的痕迹，他打了個哈欠，「對呀，我還能吃三個，明天拍攝完了，我還要到那個店裡去買。」
經紀人先生一臉的黑線，「恕我直言，你大概不知道這樣一個甜甜圈有多高的熱量？」
「一個也是吃，九個也是吃。」男孩扒拉了一下自己金燦燦的頭髮，隨口答道：「我吃了一個，會在跑步機上運動半個小時再睡覺，我吃了九個，照樣是半個小時的睡前運動。那為什麼不多吃一點？」
道爾森先生無言以對，畢竟對方說得挺有道理。
「我希望明天不要出什麼大新聞，畢竟萊昂納多就是一個行走的新聞發電機。」
「當然了。」男孩滿不在乎，反正頂大缸的是咖位大的。
而另一邊，萊昂納多癱倒在沙發上，他的經紀人舒爾特卡森剛剛結束了一通電話。
「《洛杉磯晨報》的副主編剛剛聯繫我說，下面有人送來了你的最新照片。」舒爾特挑眉看向自己的僱主，「那麼里奧，我記得你出門前跟我說你是去夜跑。所以你跑到了溫蒂甜甜圈店，在那裡呆了半個小時？」
「有什麼問題嗎？」萊昂納多拿出自己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又隨意放下。「我又沒有吃。」
「哦，那真遺憾。」經紀人先生又翻看了幾張照片，嘆了口氣說道：「可憐的里奧，他想吃甜甜圈，想要結識新的朋友，可惜呀。」
「我才沒有！」
「你還是搬回比弗利吧，為了你的身材著想，里奧。」
「我拒絕！」
*********
好萊塢日記（18）
今天吃到了好吃的甜甜圈，完全吃不膩！
明天還想吃！
但是弗蘭克說明天他會提前來接我。
這讓我想起，晚上回來的時候在車上吃的那三個甜甜圈，我一個也沒分給弗蘭克。不過我才他不怎麼喜歡甜甜圈，因為他全程都緊緊皺著眉毛，還打開了車窗。
弗蘭克似乎很不喜歡這種甜膩膩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