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要麼閹了他,要麼嫁給他!
但,她沒有見到長情被打殘或是被打得一命嗚呼,反是看到前一瞬還陰佞狂傲的顧皓像是被什麼猛厲的力量震開了似的,狠狠地震撞到一旁的牆上,此時正沿著牆壁跌滑在地。
不僅如此,跌滑在地的他像個斷了線的偶人,雙臂了無生氣地垂在身側,不過轉瞬的時間而已,他的雙臂,竟被生生折斷了!
「噹啷!」顧皓再也握不住手上的棱刀,棱刀噹啷一聲掉落在地,同時一口血從他嘴裡「噗」地噴出,竟——
竟不是腥紅之色,而是紫黑色!
沈流螢震驚萬分,她方才緊閉起眼的短暫時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顧家少爺不可能無緣無故受創,且這屋裡這有他們三人,這便證明,是那個阿獃!?
沈流螢這時候才將目光移到長情身上,可當她見到此時的長情時,她幾乎不能相信自己雙眼所看到的一幕。
長情並未轉頭來看沈流螢,而是邁出腳,慢慢地朝受了重創的顧皓走去。
長情背對著沈流螢,沈流螢看不見他的臉看不見他的眼睛,她只看見他正慢慢走向顧皓的背影,他的背上……他那本是黑亮柔順的長發此時竟是盡數都是純白之色!便是他身上那本是暗緋色的衣裳,此時都變作了赤紅之色!
沈流螢瞳眸再次大睜,怎麼……回事!?這個呆萌傻面癱他——
就在沈流螢震驚錯愕時,長情走到了顧皓面前,只見他輕輕抬起腳,沒有分毫遲疑便踢到了顧皓臉上。
他的動作看起來輕得好似根本沒有使出什麼力氣似的,可就是這樣看起來輕得不能再輕的一腳,竟是踢得顧皓整個人狠狠地飛了出去,「砰」的一聲砸撞到床榻前的屏風上,撞翻了屏風,如一物件般倒在翻倒的屏風聲,吐了滿下巴黑紫的血。
而前一瞬明明還站在牆邊的長情,這一瞬竟是又站在了顧家少爺面前,他這移動的速度,竟是快得肉眼根本就瞧不清!他就像是憑空消失又憑空出現一般!
只見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此時如一破爛物件一般的顧家少爺,冷冷吐出兩個字,道:「找死。」
長情說完,又一次將顧家少爺踢撞到牆上,依舊是看起來輕得不能再輕的舉動,力道卻是可怕得令顧家少爺的身子將牆面撞得微微凹了下去!
就在這時,從方才出現開始便一直不說話也不動的墨衣對仍處在長情所給的震驚中的沈流螢道:「主人,吾借汝吾冥眼之力。」
墨衣說完,抬起雙手,一手覆在自己眼前,一手覆在沈流螢眼前。
當墨衣將手從沈流螢面前拿開時,她幾乎不能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同時,她聽到了凄慘的哭泣聲。
她看到了一個被無數根鐵鏈束縛著的年輕女子,這無數根鐵鏈的另一端,就連接在顧家少爺掉落在地的那把武器上。
這是……被束縛而永遠不得進入輪迴道的靈魂!
墨裳和墨衣曾告訴過她,古時有邪法,可束縛本將進入輪迴道的魂靈,而束縛魂靈之容器,只能是其骨血煉化出來的器物,然這畢竟是有違天道輪迴的陰邪之術,所以束縛魂靈之人,必須先毀自身軀體,將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也投入煉化池中,方能束縛想要束縛的魂靈。
而魂靈一旦束縛成功,被縛者將永遠不能再入輪迴道,而束縛者本人,也一樣,其死後魂靈不僅無法進入輪迴道,便是連化為荒魂的資格都不能擁有!
束縛者的代價,將是灰飛煙滅!
以自身灰飛煙滅的代價來束縛對方永生永世不得輪迴,這該是……多深的仇恨啊!
昨夜她為顧家少爺診過脈,其脈象異常之因的其中一點,便是其……沒有雙腿,卻又有雙腿脈象!
因為如此,所以近段時日來臨城發生的命案,沒有人會懷疑到這已成殘廢的顧家公子身上。
也正因為如此,方才他的出現,才會讓她覺得震驚至極,現下看來,卻是能解釋了,但在世人眼中,這是無論如何都沒法相信的事實吧。
不過從未有人提及過顧家公子沒了雙腿的事,她就算親眼見著了,也不便向顧幫主詢問,有意隱藏起來的事實,若是被旁個誰人發現了,那這個人的命怕是也不長了。
正好,她惜命,她還想好好活下去的。
她的命,得來可不容易。
就在這時,只聽那被束縛的女子魂靈乞求沈流螢道:「求求你,求求你救救阿皓吧!」
儘管被束縛得痛苦,沈流螢卻是聽到了女子魂靈的哀求聲,為顧皓哀求。
明明她已被顧皓折磨至此,為何還要為其求情?
沈流螢不懂。
此時的顧皓已被長情踢得奄奄一息,只要長情再在他身上落下一腳,他便會連這最後一口氣都斷了,而此時,長情又出現在他面前,又已慢慢抬起了腳,沈流螢面對女子魂靈的乞求,同時想到了白華拜託的事情,一時間也顧不得長情這驟變而成的異樣,只趕緊對他道:「阿獃你別把他給弄死了!」
弄死了這顧家少爺的話她可就沒法和白兄交代了,她這番來臨城是幫白兄醫治這個顧家少爺來的,他要是在這兒被這個呆萌貨給殺了,她還怎麼好好抱白家的大腿。
只希望這個似完全變了個人一般的呆萌貨還能聽她的話。
好在的是,模樣變了,心沒有變,長情的心,還是那顆心。
所以當沈流螢的話音才落,長情當即便收回了腳,可他並沒有轉過身來,依舊是背對著沈流螢。
長情收回腳后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垂在身前的純白色長發,這一瞬間,他那如冥花一般赤紅如火般的瞳眸顫了一顫,緊著只見他再看了奄奄一息再動彈不得的顧皓一眼,還未待沈流螢再說什麼,便見著他倏然轉身,看也不看沈流螢一眼,垂著眼瞼當即從臨街的窗戶掠了出去。
他的舉動很是匆匆,就好像是在逃避什麼似的
他竟然……在螢兒面前變成了這副模樣,今夜之後,他要如何再見她?
除了阿風他們幾人,沒人不害怕這副模樣的他。
螢兒,當也如此。
非我族類,非我族類……
長情的身影消失在窗外的黑暗之中,轉瞬后出現在客棧屋頂上。
屋頂之上,衛風正翹著腿在喝酒,見著忽然出現的白髮赤瞳的長情,他眸中閃過震驚,隨即輕聲笑道:「嘖嘖,幹嘛突然想不開把自己整成這副模樣?」
長情沒有回答衛風的問題,只是在他身邊坐下,任夜風吹拂他白色的長發,只見他將自己身上的緋色外衫脫下,罩到自己頭上,擋住那一頭白得詭異刺眼的長發。
只聽衛風又哼哼聲道:「不在那沈小姑娘的屋裡呆著,這會兒不怕她被顧家那小崽子給傷了?」
「顧皓離死只有一口氣,無妨。」他說過,他不會讓螢兒受到任何傷害。
「妖力,常人之軀自是受不得。」衛風輕笑一聲,又喝了一口酒,嘲諷道,「這麼說來,那沈家小姐是看到你這副模樣了,難怪你要躲到這兒來。」
長情不作聲,只是垂著眼瞼,靜聽著下邊客棧里的動靜。
客棧里,沈流螢衝到了窗邊想喚住長情,可夜色濃沉,哪裡還有長情的身影,雖驚於長情驟變的模樣,甚至想衝出去追上長情看看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此刻她卻無暇思忖長情的事情,因為眼前的事情,才是最需解決的。
沈流螢擰著眉心沉著目光看著窗外的夜色少頃,而後轉過身走到方才從顧家少爺手中掉落在地的棱刀前邊,從懷中掏出帕子,躬身將其拿起,就當她隔著帕子將將把這把棱刀握到手裡時,只覺能將束縛在此棱刀之上女子魂靈的哭泣聲聽得很是清晰。
只見女子魂靈那含著淚水的眼始終看著顧皓,好像在期盼他能看她一眼似的,只聽她流著淚喃喃自語道:「是我害了阿皓,是我害了阿皓,是我害了阿皓……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才能救阿皓……」
沈流螢看著手中那束縛著女子魂靈的刀一眼,眼神冷沉,「採花大盜」捅穿姑娘們下體所用的器物就是類似鐵棍一樣的東西,前邊他也說了要用她身體來洗鍊他的寶物,作案工具,怕就是這柄造型奇怪的刀了。
一柄打磨成四棱的刀。
而且是——骨刀。
沒了骨刀在手的顧皓,只見跌在牆根處的他下半身子開始變得奇怪,就好像是他的雙腿消失不見了似的以致他的下半身衣裳正在往下凹癟。
「顧家少爺,你可是曾被心愛的女人傷害過?」沈流螢拿著四棱骨刀走到顧皓面前,在狼狽的他前面停住腳步,沉聲問他道。
這顧家少爺,並非身病,而是心病。
解鈴還須繫鈴人,心病還需心藥醫啊。
沈流螢的話才說完,便見著顧皓的身子猛的一顫,很顯然,沈流螢說對了。
若非如此,他怎會束縛著這女子魂靈,又怎會如此痛恨女人。
「沒有!」顧皓突然雙眸大睜,即便已動彈不得,即便他已被長情打得五臟六腑俱損,他依舊用盡全力來拒絕承認這個事實,是以他很激動,「我恨女人!我恨這天下間所有的女人!我要殺盡天下間的女人!昨晚你碰過我的手,所以,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顧皓說完,只見他死死盯著沈流螢,雙目腥紅,激動猙獰到了極點,一副想要站起來將她狠狠捅死才甘心的模樣。
可他連動一動身子的力氣都沒有,更別論站起來的力氣,且就算他有力氣站得起來,他也再站不起來!
因為本當是他雙腿的地方,此刻只有他癟下去的褲腿,他的雙腿,竟就這麼忽然消失不見了!
沈流螢絲毫不覺驚駭。
他本就沒有了雙腿,骨刀在手,他才能以此煉化邪法重新擁有雙腿,沒有了骨刀在手的他,雙腿自然會消失。
而這顧家少爺從以自身血肉束縛這女子魂靈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不能算是人,而是一個非人亦非鬼神的異類!若非如此,他的身體里又怎會全是黑紫之血而非常人的腥紅之血。
這個事實,沈流螢知,墨衣亦知。
顧皓跌趴在地,明明已經受了重創連多說一個字都吃力的他卻在努力地想要重新站起身,只聽他用力他所有的氣力在撕心裂肺地喊叫,一聲高比一聲。
夜很靜,任由顧皓如何喊叫,竟都沒有誰人衝進這屋裡來。
顧皓在瘋狂地喊叫,被束縛的女子魂靈淚流不止,只見她想要掙脫束縛去到他身邊,偏偏動彈不得,只聽她哭著一聲聲喚顧皓道:「阿皓,阿皓……」
沈流螢聽著這一人一魂的哭喊聲,終是嘆了一口氣,將手中骨刀遞給到顧皓面前,道:「這是你心愛之人吧。」
她看地出來,這是脊椎骨打磨成的四棱刀,所以看起來造型才會不同於尋常的刀。
而那些掛在他房中牆上的一把又一把骨刀,當是死在他刀下的女子的骨頭打磨成的刀。
他真的是,將女人恨得入骨。
顧皓看著將骨刀遞給他的沈流螢,先是震愕,而後竟是想要伸出手將骨刀接過。
可他的雙臂已被長情所斷,又怎還有抬起來的氣力?
他在盯著沈流螢手裡的骨刀,充滿血色的雙眼眼神,既怨卻又痴,苦痛萬分。
這樣的眼神讓沈流螢覺得心擰得難受,終是將這把骨刀放到他的臉頰邊。
拿不到,靠得近一點也是好吧。
雙手拿不到骨刀,顧皓竟是……將自己的臉貼到刀身之上!像貼著自己的骨肉孩子般靠近這把骨刀,只恨不得將其用力抱到懷裡來,骨刀的棱刃劃破了他的臉他也不自知,更是沒有在意他的雙腿是有還是無。
他只是……臉貼著骨刀,在哭。
「啊啊啊啊——玫禾,你為何要背叛我!你為何要這般對我!?」顧皓眼角淌著淚,霎時間像瘋了一般撕心喊叫著,「我把你煉化成與我融為一體的骨刀,你滿意嗎?我把你生生世世綁縛在這把骨刀上,你滿意嗎!?哈哈哈哈哈——」
「我恨你!我恨這天下間是所有女人!我要用你的骨血煉化成的骨刀殺盡這天下間的女人!用最殘忍的方法,哈,哈哈哈——」
顧皓明明是在笑,流出的淚卻成河。
究竟是喜,還是悲?
心病成魔,不知是否還能醫。
「阿皓……」名為玫禾的女子魂靈同顧皓一般哭泣著,一聲聲喚著他的名字。
「我看得見她。」沈流螢看著眼前的一人一魂,總忍不住想要嘆氣,在顧皓震愕的目光中,只聽她又道一遍道,「我看得見被你用生命束縛的魂靈,你口中的玫禾。」
顧皓雙眸大睜。
玫禾淚流不止,卻又是在乞求沈流螢道:「求求你不要告訴阿皓,不要告訴他我現在的模樣!求求你!」
沈流螢對玫禾的乞求充耳不聞,只繼續對顧皓道:「鎖鏈穿心,緊縛其魂靈,解脫不了,往生不得,你已經報了你想報的仇,又為何非要殺盡天下女子不可?」
「這不是阿皓所願,這本不是阿皓所願!這不是阿皓的錯!」玫禾在著急地為顧皓辯解,「這不是阿皓的錯……」
卻見顧皓死死盯著沈流螢,喃喃道:「玫禾……你看得見玫禾!?她……她在我身邊!?」
「嗯,她在你身邊,一直都在你身邊。」沈流螢微微點頭,看向顧皓懷裡抱著的骨刀,聲音有些冷,「你自己束縛了她的魂靈,你自當知道。」
「我——」與之前的猙獰模樣不同,顧皓流著淚的眼睛突然變得很痛苦,「玫禾她,是不是很痛苦?」
「縛魂之鏈穿心,你說呢?」沈流螢冷聲反問,眼底卻是無奈與同情。
「玫禾,玫禾!」顧皓突然著急地用臉頰蹭著臉旁的骨刀,絲毫不在意那鋒利的刀刃一次又一次地劃破他的臉頰,「你真的在我身邊,你真的在我身邊!我以為你不在,以為你不在……」
就當此時,樓下忽有人聲響動,有人來了,而且是不少人!
沈流螢眼神一凜,要在有人進來之前救下眼前這一人一魂!
「我在,我一直都在你身邊……」玫禾只要輕輕一動,她身上的鎖鏈便會叮噹作響,將她勒得緊緊的。
「顧家少爺,樓下似是官府的人來了,你罪孽太深,我不會放你離開,你只有兩條路可走。」儘管樓下響聲愈來愈近,沈流螢卻很異常冷靜,「一,接受官府制裁,二……」
「我知道第二條路。」顧皓竟也異常地冷靜,聲音微弱得好似下一瞬他便會咽了氣,「但我想在我走第二條路之前,能再見一見她……」
玫禾泣不成聲。
「我答應你。」沈流螢很果斷,只見她抬起自己的右手,「墨裳,冥花。」
沈流螢話音方落,便見她右手掌心裡的墨綠色流紋發出淡淡的綠光,兩朵赤紅色的花驀地從這墨綠色流紋里綻放而出,紅如血色。
墨衣依舊靜立在旁,好像沈流螢做的任何事情都與他無關似的。
沈流螢將掌心裡的冥花移到玫禾面前,道:「以你目前的形態,能拿得到它,吃下它。」
玫禾震驚不已。
「快,你還要等官府的人衝上來的時候才吃嗎!?」沈流螢平靜的語氣突然變得狠厲。
玫禾伸出顫抖的手,拿起了沈流螢手心裡的其中冥花,毫不猶豫地放進了嘴裡。
在顧皓眼裡,他只見沈流螢手心裡那朵詭異的赤紅花兒如被一隻隱形的手拿起,然後消失不見。
剩下的一朵,沈流螢塞進了顧皓嘴裡,強迫他咽下。
就在顧皓咽下嘴裡的冥花時,一道熟悉的人影在顧皓面前慢慢凝成形。
「玫禾……」顧皓瞳眸晃動得厲害,便是聲音都是顫抖不已,玫禾以手捂嘴,生怕自己哭出聲來,只見顧皓輕輕笑了起來,「原來你真的在我身邊。」
「阿皓……我一直都在你身邊啊……」玫禾泣不成聲,「對不起,對不起……」
顧皓沒有再說什麼,他想抬起手,想要撫一撫她的臉頰,但他不能,他做不到,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看。
然他並非看向玫禾,而是——看著沈流螢。
顧皓沒有說話,但沈流螢知道他想說什麼。
只見沈流螢拿起放在他臉頰邊的骨刀,對準他的心口,毫不猶豫地用力捅了進去!
血水沿著骨刀而流,滴落在地。
「阿皓——!」玫禾喊得撕心,身上的鐵鏈被她晃得叮噹作響。
就在顧皓閉起眼的一瞬間,只聽綁縛著玫禾魂靈的鐵鏈「卡啦卡啦」幾聲響,那些鐵鏈,竟是紛紛斷成了數小段,從玫禾的魂靈之上掉落下來!
玫禾震驚不已。
只聽沈流螢嘆息著輕聲道:「我予你自由,去找他吧。」
「可是阿皓他——」魂靈灰飛煙滅了啊……
「他還在。」沈流螢並未多說什麼,「你知道在哪兒能找到他,去吧。」
冥花可不是白用的。
「多謝恩人……!」
外邊的腳步聲已經近到了門外。
玫禾消失了,沈流螢這才重重嘆了一口氣,對墨衣道:「墨衣,回吧。」
墨衣當即消失不見,唯見沈流螢左手心的里流紋微光一亮,又恢復了原樣。
顧家少爺殺害無辜十惡不赦,可……哎,就當她這是多管閑事一回吧。
「咳咳咳咳——」沈流螢突然捂住嘴,突然劇烈咳嗽,面色發白。
墨衣現形太久,她有些吃不消。
屋外邊此時響起了砰砰砰的拍門聲,「官兵!快開門!開門!」
沈流螢又看向地上已經死去的顧家少爺,想著待會兒怎麼應對才是最好,不過好在那呆萌傻面癱已經離開,不然他那詭異的模樣她還得顧著他。
外邊的人在這時忽然破門而入。
沈流螢佯裝昏厥在地。
先讓她假裝暈一暈好好想想待會兒要怎麼回答官府的問話才行。
咦?她好像看見進來的人裡面有白兄?
糟糕,完蛋……!她方才居然突然忘了她這趟來臨城是為了幫白兄把顧家少爺給醫治好而不是讓他超脫的。
完了,這回不說能好好抱住白家大腿,白兄沒和她翻臉怕都是好的了,她這可是毀了白家超級大單的生意啊……
不行,要好好想想,必須好好想好對策!
還有那個呆萌傻面癱,別是因為被顧家少爺的邪氣所傷才變成那副詭異模樣的啊,別讓她事沒辦成還給自己整出負罪感來啊!
*
後半夜,官無憂於臨城的臨時宅邸里,衛風正笑個不停。
「哈哈哈哈——我猜白華小子此時的心情肯定像吃了一泡屎一樣。」衛風笑得毫無形象,「怕是打死他他都想不到那沈家小姐非但沒有把顧家少爺給醫治好,反是把他給殺了,他要是想得到的話,他絕對不會帶沈家小姐來臨城走這一趟,這事情變成如今這樣,對白家來說,簡直不能太糟糕,哈哈哈!」
「爺,您自個兒也沒有想到沈小姐會把顧家少爺給殺了。」衛子衿又在說大實話。
衛風立刻綳下臉,瞪衛子衿道:「子衿啊,少說兩句實話你是不會少塊肉的啊。」
「是,爺。」衛子衿回答得很恭敬。
「噗……」秋容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衛風當即一巴掌呼到了秋容腦門上,「小容容,笑什麼笑,不許笑,再笑,爺就吐口水,淹死你!」
「是,四爺。」秋容立刻應聲,雖沒有再笑出聲,卻還是一臉憋足了笑意的模樣。
官無憂也在笑,他給衛風遞上一杯酒,笑道:「莫說白家主與四爺,怕是任何人都想不到那沈家小姐會把顧家少爺給殺了。」
「但是,顧家少爺既失雙腿,又怎能做出這一樁又一樁命案的?」秋容不解。
「不告訴你,誰讓你笑爺來著了。」衛風哼哼聲。
「呵呵,四爺又耍小性子了。」官無憂笑得眼角笑紋深深,「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江湖中有傳邪門功法,其攻練了能讓無臂無腿的人長出健全的四肢來,行動如常人,身手功夫更是高於尋常武學之人。」
「如此神奇?」秋容很震驚。
官無憂又補充道:「不過卻要忍常人所不能忍,付出常人想象不出的代價。」
「這麼說來,顧家少爺是練了這邪門功法?」秋容很好奇。
官無憂笑意更濃:「誰知道呢。」
「……」無憂,你根本就是和四爺一個德行。
「顧家少爺究竟做了什麼才能讓失去的雙腿長出來已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日子來殺害無辜姑娘的兇手確認是他無疑,至於官府要怎麼查,那就是官府的事情了。」衛風把玩著自己手中的扇子,笑吟吟的,「還有就是,白家想要將顧家納入其產業之下的計劃化成泡影了,不僅如此,因著顧照那老傢伙隱瞞自己兒子殺人的事實以及其殺害了那麼多無辜大夫的事情,朝廷這回可不會放過顧家,這回就算顧家不倒,也難咯。」
「不過顧照怕是受不住這喪子之痛。」官無憂接話。
「有無憂你在,諒他也掀不起多大的浪,屆時鹽幫還不就是你的囊中物?」衛風將手中的摺扇合上又打開,「我說得可對,二樓主?」
「爺稱呼錯了,在臨城,爺當稱二樓主一聲『二當家』才是。」衛子衿忽然又道。
「不不不。」衛風晃晃手中摺扇,笑道,「再過一兩個月,應該稱無憂一聲『官幫主』才是。」
「話可不能這麼說,怎麼能讓那個臭饃饃全攬了功勞?」衛風瞪了官無憂一眼,「爺給你把你方才的話重新說一遍的機會啊。」
官無憂笑道:「是樓主與四爺有遠見,無憂不敢居功。」
衛風這才滿意地笑了,「這還差不多,要不是爺,你們以為官府那些人能出現得這麼是時候?」
「四爺這一趟來臨城,不僅僅是為了湊樓主的熱鬧來的吧。」官無憂笑著為衛風將酒盞滿上。
「嘖嘖,不愧是無憂,總是這麼聰明。」衛風拿起重新滿上酒水的酒盞,晃了晃,並未著急喝,「我那老不死的爹讓我來看看管管這事,既然都要來看那個死饃饃的熱鬧,索性也就把這事接了吧,以免那老傢伙總嘮叨個沒完。」
「四爺這麼說聖上好像不大好吧。」官無憂輕笑,「這麼說來,那沈家小姐這無意間做的事情不但壞了白家主的好事,還幫了樓主與四爺的忙呢。」
「嗯……可以這麼說吧!」衛風點點頭,「但是呢,我是絕對不會去謝她的。」
官無憂只笑不語。
只聽衛風又道:「我說小容容,你還不去跟著你家主子,還杵在這兒做什麼?」
「我是想跟著去,可是爺不讓我跟著啊。」秋容一臉苦相。
「四爺可要去看看那沈家小姐可有被官府為難?」官無憂問。
「我?」衛風指指自己,「我才不要這麼自作多情,那個死饃饃可不會領我的情,再說了,白華小子當是不會捨得讓那沈家小姐有什麼事情的,倒是——」
衛風捏了捏自己的下巴,那沈家姑娘可是看到了小饃饃的另一副模樣了,不知下回再見小饃饃時她會是什麼反應?
哎呀呀,他可真是期待。
不過前提要那個死饃饃敢再去見沈家姑娘才是。
*
天明之時,沈流螢無力地往床榻上一癱,一動都不想動。
這官府可還真行,問了她整整一宿!他們是不困,她可是累死了困死了好不好!
要不是她腦子好使轉得快回答問題回答得好,也幸好她背後有白兄撐著,否則怕是她到今兒夜晚都回不來,指不定還要在這臨城的牢獄里住幾日!
說來……她可真是對不住白兄,也根本不用想白家寶貝的事了。
偏偏她還在白兄面前擔保了能治好那顧家少爺的病,要換做她是白兄,大概想打死她的心都有了。
還有那呆萌傻面癱,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先不說他那驟變的外貌,便是昨夜他對付顧家少爺時那副好似變了個人似的冷厲狠絕模樣也足以讓她震驚,那阿獃別因為她而有個什麼萬一才是,她需要見到他,給他好好地把一回脈才行,有她詭醫在,死的她也能給醫活了,那呆萌傻面癱的情況自也不成問題。
「哎——!」沈流螢不由又嘆了一口氣,從昨夜到現在,她這已不知是第幾次嘆氣了,「寶貝啊,就這麼沒了!根本就是白白跑了這一趟啊!」
歇口氣後去找衛風看看吧,看看那呆萌傻面癱可與他在一塊兒。
「流螢!」就在沈流螢唉聲嘆氣時,晏姝忽然蹦到她床邊,大聲喚了她一聲,嚇了她一大跳,同時這姑娘還撲到她身上,將她用力一抱,歡喜卻又緊張道,「流螢你終於回來了!我可害怕你有事了!看到你還能躺得像死豬一樣我就放心了!你沒事就好!」
晏姝說著,眼眶有些紅,一副想哭的模樣。
沈流螢聽著前半句本還想感動一番,但一聽到後半句她臉就黑了,不由用手指在晏姝腦門用力一彈,很是嫌棄道:「小姝,你才躺得像死豬一樣!」
「嘿嘿嘿。」晏姝立刻抬手捂住自己被沈流螢彈了一指的腦門,這也才捨得鬆開沈流螢,嘿嘿笑道,「人家這不是擔心你嘛,一著急,就說實話了。」
「還有啊還有啊,流螢你應該誇獎加感謝我的!」晏姝瞧見沈流螢好好的,心裡的緊張擔憂登時煙消雲散,蹭坐到沈流螢身邊,拍拍胸口道,「要不是我啊,官府的人才不會來得這麼快!」
「哦?」被晏姝面上歡喜的笑容感染,沈流螢也笑了起來,「這還是你的功勞了?」
「那可不!」晏姝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昨夜聽到你屋有動靜,我本是要衝過來,但是四爺讓我趕緊和他的隨從去報官,他來盯著你屋的情況,所以說要不是我啊,流螢你可就有危險了!」
「……那我可真是要好好謝謝你啊?」害她都沒機會想出一個完美之策既能讓那顧家公子解脫又能抱穩白家的大腿。
「嘿嘿,流螢和我哪裡還用說謝。」晏姝嘿嘿直笑,「流螢沒事就好!」
晏姝嘿嘿笑完,這才發現窩在沈流螢身邊的白糖糕,很是驚詫道:「哎,流螢,我昨天和昨夜都沒瞧見你的這隻兔子哎,它怎麼突然又在你這兒啊?」
「白糖糕?」晏姝一說到白糖糕,沈流螢便不由笑了,同時將窩在她身邊的白糖糕給拎到了面前來,邊摸著它的腦袋邊笑道,「昨夜我剛到官府,就瞧見它朝我跑來了。」
「這麼說這小東西昨夜一直都在陪著你?」晏姝覺得有些難以相信。
「嗯。」沈流螢點點頭,將白糖糕放到腿上,揉揉它的臉頰,再捋捋它的耳朵,白糖糕安安靜靜地窩在她腿上,一副乖巧聽話地模樣,與它拿小石子扔晏姝時的模樣真是霄壤之別,只聽沈流螢道,「昨夜它一直都陪著我。」
雖然昨兒一整日不知道蹦躂到哪兒去了,卻會在她有麻煩的時候回到她身邊來,儘管它這小東西什麼都幫不了她,但有個與自己朝夕相處了好一段時日的小東西在身旁陪著自己,心裡還是有些暖有些開心的,就好像是就算全天下都不要她,唯有它還對她不離不棄的感覺。
晏姝聽著,一臉的不可置信,只聽她有些激動道:「這霸道兔子還這麼痴情!?」
晏姝的話音才落,又遭來沈流螢敲了她一記腦門,「痴你的頭情,一隻兔子講什麼痴情。」
「說不定它哪一天就變成人了呢?」晏姝不服氣地努努嘴。
「我的小姝喲……」沈流螢伸手扯了扯晏姝的臉頰,無奈道,「你可真是話本子看多了!」
「才不是。」晏姝拿開沈流螢的手,一臉認真道,「要是真有這個萬一呢?你看那顧家少爺的事情就那麼奇特詭異沒法解釋,說不定這個世上真的有動物能變成人的呢?假若這隻兔子變成了人,流螢你會怎麼樣?」
「要麼閹了他剁了他,要麼——」沈流螢扯住白糖糕的耳朵,想了想后道,「嫁給他。」
她的身子可是都被這隻胖兔子給看光了好不好!她除了這兩個選擇還能有什麼選擇?要是換在昨夜之前,她的答案肯定只有閹了他剁了他,但經過了白糖糕昨夜一夜的陪伴,她覺得可以多一個答案。
不過也只是說說而已,她壓根就不需要做這種選擇題,這隻胖兔子就只是一隻胖兔子而已,它要是有人形的話,會一直就這兔子模樣來靠近她?她還沒有變態到想要和一隻兔子搭夥過日子。
而白糖糕本是懶洋洋地趴在沈流螢腿上,兩眼倏地亮了起來,兩隻耳朵也登時豎了起來。
晏姝看著白糖糕的反應,頗為激動,只見她指著白糖糕,道:「流螢你看,這小東西立馬豎起耳朵來,一定是聽到你說要嫁給它的話,激動得不行了!」
「小姝你少說兩句行不行嗯?」沈流螢把白糖糕放到一旁,一時無暇理會它,而是雙手都去扯晏姝的臉頰,無奈又好笑道,「我說的是嫁人嫁人嫁人,不是嫁兔子!」
「嘻!都一樣!要是它變成了人,那他也還是它啊,嗯——我猜他一定會對流螢很好很好的!」晏姝笑嘻嘻的。
「姑娘你真的是話本子看多了!前提要這貨能成精,不過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才不是才不是!」
「就是就是!」
……
前一刻還在嘆氣的沈流螢,這一刻和晏姝開心地玩鬧了起來,白糖糕則是蹲坐在床沿上,獃獃木木的模樣,像是處在震驚中沒能回過神來似的。
螢兒方才說……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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