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痴念
一盞床頭小燈寂寂亮著，照出一片溫馨與安穩。
傅星辰和朵拉一起躺在床上，聽著山風拍打窗戶的聲音。山中夜晚，是靜謐的，亦是歡鬧的。窗外有遠遠近近的蟬鳴和蟲鳴，若不是因為周遭的裝潢實在是過於奢華，時刻提醒著傅星辰她所在的地方，不然傅星辰真要以為自己正置身於鄉下或者小山村裡。
「朵拉，」傅星辰看向清秀的姑娘，「可以跟我聊一聊你么？我很好奇，你為什麼從小到大都在山莊里。」
朵拉垂眸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我也不知道，隋阿姨從來不告訴我們原因。除了這一點之外，她對我們都很好，在生活上一直都很關照我們。」
傅星辰覺得有些奇怪，「那隋阿姨當年是怎麼找到你們的呢？」
這個問題，也是長久的盤踞在朵拉心裡的問題，她時常會為真實的答案困擾著，但是無論她怎麼想，都一籌莫展。後來她遇到了形形□□的山莊客人，有些客人就告訴她，她也許是被人.販.子拐賣來的孩子，專門供別人玩樂的。一開始朵拉也有這樣的猜測，但是她總覺得，不可能，並沒有所謂的玩樂，隋阿姨甚至都沒有苛待過她們，又怎麼會出賣她們？
「像你這樣的姑娘，山莊里有多少？」
朵拉抿抿嘴，「具體的數目記不大清楚了，跟我差不多大的應該有三四十個。還有一些比我更早來山莊的姐姐們，大概也有一二十人，現在她們已經很少出現了。隋阿姨說，她們大了，不能耽誤她們將來的人生，就把她們送出了山莊工作，或者讓她們嫁人了。」
「都是女孩子么？」傅星辰的疑惑更深了，對朵拉所說的這個隋阿姨，也更加的好奇。這是怎麼樣的一個人？為什麼會牽涉到這麼多的孤女？事情太蹊蹺了！
朵拉肯定地點頭：「是的，全是女孩子。不過隋阿姨對我們很好，從來不讓我們去接觸男客人，只是讓我們來接待女賓。接待男賓的人都是從外面招進來的服務員。」
朵拉看起來說得都是實話，雖然傅星辰為此鬆了一口氣，但是心裡還是隱隱有些擔憂。這個山莊，明面上是個溫泉山莊，實則像個女童收留所。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呢？」傅星辰頗為無奈地問：「也像其他姑娘一樣，到了年齡就嫁人么？」
聽到嫁人二字，朵拉不由得一陣臉紅，「我才十三歲呢。嫁人什麼的，離我太遠了。我也從來都沒有想過。」
說是從來都沒有想過，臉卻那樣紅，傅星辰也是從這樣大的姑娘過來的，所以也能明白朵拉現在的心情。但是看破不說破，所以傅星辰只是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過了會兒，她看看時間，然後關掉了燈，「睡覺了，晚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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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山莊，處處都是燕雀的啁啾。今黎一早就等在8號房的門口，等了一時半會，沒聽見有什麼動靜，他有些急了，就開始敲門。
「傅星辰！你在裡面么？」
在客廳燒水的朵拉聽見敲門聲，趕過來開門，見是今黎等在門口，她有些意外，「你怎麼來了？」
今黎一邊打著噴嚏一邊進了門，提了提手上的盒子，「我來送早飯。怕她餓著。哎！她人呢？！」
朵拉怔忡了一下，然後哦了一聲，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說道：「辰姐姐在泡溫泉，我先給她煮點蜂蜜水喝。我們打算過會兒在一起出去吃早飯的。」
「泡溫泉？」今黎有些詫異：「昨晚上沒泡么？」昨晚上他因為擔心傅星辰，就在房子外圍等到了小半，那個時候他分明聽見了傅星辰去泡溫泉的聲音。她怎麼這會兒又泡上了？
朵拉抿嘴笑笑：「姐姐說很舒服，趁著離開山莊，再最後享受一次，畢竟以後都不會再有這樣好的機會了。」
「怎麼不會有，只要她想來，我就帶她來。」今黎不自覺地就說出了這樣的話來，好在傅星辰並不在場，不然一定會對他橫眉相向。
朵拉在一旁聽著，有些不解，「哥哥，你是姐姐的男朋友么？」
今黎愣了一下，脫口說道：「現在還不是。」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樣的回答，朵拉舒了一口氣，心裡也輕快了一些。但是轉而，她就聽見今黎說道：「不過她早就是我女朋友，不，未來妻子的人選，所以不差這會兒功夫。」
聽到這，朵拉面色一僵，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今黎側身對著她，所以沒有看到她臉上的表情，等他轉過身來時，只見朵拉已經在低頭泡蜂蜜水。
「她喜歡喝這個？」今黎好奇的問。
朵拉點點頭，「昨天給姐姐泡了一杯，她很喜歡。我就想在她走之前，再給她泡一次。」
今黎一聽，來了興緻，既然是傅星辰說喜歡的，那他無論如何也得學一學。
「你動作慢一點，我在一邊看著，跟你學學這個手藝，將來也能用來哄她開心。」今黎躍躍欲試，一雙眼睛聚精會神地盯著朵拉手上的動作。
也許不習慣被今黎盯著的緣故，平日里嫻熟得不能再嫻熟的步驟，此刻卻突然生疏了起來。朵拉縴細的手臂忽然微微有些顫抖，拿著水杯和茶壺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動作凌亂了起來。忽然不小心有水濺了出來，朵拉被燙了一下，下意識地就丟了水杯。
「哎呀！」眼看著水杯就要落在地上，朵拉驚叫出聲來。
今黎眼明手快，立刻彎腰抓住了水杯，白瓷的小杯子，在他手掌里打了個滾，然後穩穩的停下來。
「別緊張，」今黎只把朵拉的失誤當成了害羞與緊張，卻沒有往深了想。「你要是不想我在一旁看著，我就不看了。你慢慢發揮，我到那邊坐著等。」今黎說著就走到了一旁的沙發上坐下。
朵拉回頭，抬眸看了一眼，今黎正低著頭，隨手翻看旁邊小架子上的書，落地窗正好在他身側，晨光透過窗子落在他身上，修飾出賞心悅目的輪廓。他不是那種一眼驚艷的男人，但是好看的剛剛好，不過分漂亮，也不平庸，也許白璧微瑕才最為驚心動魄。朵拉差一點看得痴了，待今黎抬起頭看過來，她忙迴轉過身，兩手有些無措的翻弄起水杯，心裡卻早已經雜亂無章起來。今黎會不會發覺了她的眼神？今黎會怎樣看她？
就在朵拉心潮澎湃的時刻，今黎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她的背影。小姑娘很靈秀，又帶著質樸的氣息，真像是山水畫里走出來的姑娘。今黎如是想著，視線很快也就轉了過去，落在了玄關處，憑著他對山莊的了解，他知道，玄關後面，就是溫泉。
等了不止多久，就在今黎險些昏昏欲睡的時候，玄關後面有了動靜。
他一個激靈，就站了起來。
片刻，就聽到傅星辰溫軟如玉的聲音：「朵拉，你把浴巾拿走了么？」
浴巾？今黎忽然面色一紅，腦海里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那種畫面。咳——他趕緊往一旁退了退，然後看向朵拉：「你要不要過去幫個忙？」
朵拉放下茶壺，身子翩翩地走進了卧室，不一會兒就抱了一條白色的裙子出來。
「你轉過身去。」朵拉站在玄關處，抬頭看向今黎。
今黎會意，乖乖地轉過了身去。然後就聽見玄關打開的聲音，接著又是關門的聲音，一陣窸窸窣窣的說話聲過去，玄關重新打開。緊接著傅星辰驚訝的聲音就在背後響起。
「你什麼時候來的！」
今黎忙轉過身來，然後就只見，傅星辰身著一襲白色及踝的長裙，黑長的頭髮披在肩膀上。她一張臉因為泡溫泉的緣故而白裡透紅，平添了許多風韻。
所謂的美人出浴，大抵說得就是這種場景。今黎只覺得從脖子一直燒到臉上，額頭上的脈搏都突突地跳動起來。
「你剛才都沒告訴我外面有人，」傅星辰有些抱怨地看了一眼朵拉，「感覺好丟人……」
今黎回過神來，忙解釋道：「我只是來送早飯，沒有別的意思。如果你覺得尷尬，我現在就走就是了。」
傅星辰抿抿嘴，接著豁達地擺擺手，「算了算了，我又不是那種二八少女了，還講究這些。既然帶了飯來，就一起吃吧，也省的你白跑一趟。」
今黎先是一陣歡喜，畢竟傅星辰答應留他吃飯，但是旋即，他就咂摸出來一絲味兒來，剛剛傅星辰說自己不是二八少女了，不講究那些拘束，那是什麼意思？難道說……還是實情如此，亦或是他想多了么？
心裡抱著這樣的困惑，接下來他就有些困擾了。時不時打量幾眼傅星辰，眼神里總帶些疑惑。
這樣的次數多了，傅星辰也覺察到了，吃了一勺蒸蛋后，她皺起眉頭看向今黎，「你老是看我，是能看出花來么？」
今黎有些尷尬地低頭，趕緊喝了兩口紫菜蛋花湯。
傅星辰抿嘴，擱下了勺子，有些嚴肅地看著今黎，「你有什麼話就快說，悶在這像個姑娘似的，還要人猜你的心思。」
今黎越發的不好意思，「等回頭我們再細說。」說完他眼神瞟了瞟朵拉。
傅星辰見狀，明白過來，於是也就不再追著問。朵拉見這兩人眉來眼去的交換眼神，一副默契的不得了的模樣，心裡又是羨慕，又不是滋味。不管怎麼看，自己這個外人，都顯得格格不入。
「辰姐姐，你什麼時候走？」沉默許久之後，朵拉仰頭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