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阿寶
第九十八章阿寶
都有仙家手段,不過騰空,轉瞬就到了孫氏祠堂。
燕赤霞抬手推門,用了七分勁,門卻依然紋絲不動:「推不開。」
他俊朗的眉目緊鎖,從指間逼出一口鮮血,張睿能夠看到他用血畫出的古老圖案,似乎是一隻麒麟。
瑞獸麒麟。
不過是模糊的圖案,不等張睿看清楚,那血點就沒入雕花門中。
似有煙塵散盡,空氣微顫。
燕赤霞再次推門,這一次,果然推開了。
嗆人的*的空氣,再一次撲上來。
燕赤霞率先進去,張睿看看身後,那個童子飄在他十米左右的地方,張睿動一步,他也跟著動。
「你身上有煞氣。」童子瑟縮。
「怎麼會?」殺孽才生煞氣,他從來不結生死之仇,怎會有煞氣纏身。
「也許是你的氣勢太強。」燕赤霞叫他倆趕緊跟上。
張睿兩次到這裡,都是晚上,滲人的潔白月光落在杏黃的幡布上,有種幽怨的氣氛。
「阿公呢?」
燕赤霞指了一個方向,張睿這才發現,他眼前覆蓋了一層防護罩。
障眼法。
看來,孫阿公背後的人,也有幾分本事。
「別碰。」燕赤霞揮開張睿欲碰防護罩的手。誰知道裡頭是什麼情況,張睿缺少實戰經驗,只怕應對不及。
燕赤霞喚出潔白如玉的金剛劍,持劍臨著防護罩,冷不防地一劍刺出去。防護罩剎那間就碎裂殆盡,消散在空氣中,正好露出裡頭的一人一糰子來。
裡頭的人,竟然對張睿等人的進入毫無反應。
孫阿公依舊是站立的模樣,那隻肉糰子,卻倒在地上,苟延殘喘。
「果然是極好的換命的寶物。」孫阿公拋出一隻粉色碧桃的綉囊,就如同張睿看過的西遊記里的情節一樣。那隻綉囊懸在半空中,孫阿公口中念了一句,那隻肉糰子就被吸了進去。
這才過了多久,桀驁不馴的肉糰子就不堪一擊,竟然被孫阿公這個凡人給制服了?
張睿沒有注意到,燕赤霞卻敏銳地發現了祠堂的變化。
他原先也對著祠堂好奇,找了機會來看過幾次。每一次都能察覺這裡頭陰氣濃郁,久久不散。他想了許多辦法,都無法化解。因此,他就猜測孫子楚的多次問題,都與這孫家祠堂中的陰氣有關。
要知道,雖然祠堂供奉得先祖都已經故去,可祠堂不是義莊。
孫阿公笑著將綉囊召回,重新握在手心,視若珍寶。
好在張睿和孔生都知道用真氣斂息,而跟著的童子也是個沒有氣息的魂體,他們避開了阿公的視野,阿公竟然一時間沒有察覺這裡多了三個外來人。
若是骷髏肉團還在,只怕三人就得更加小心謹慎了。
「靜觀其變。」
張睿要上前,燕赤霞連忙拉住他。
「總歸不會害到其他人。」童子有些怨念地說道,卻也是支持燕赤霞的看法。二比一,張睿嘆息,縮了回去。
孫阿公倒沒有辜負燕赤霞的期待,如同以往的所有壞蛋一樣,做個壞事恨不得天下皆知。他捧著綉囊念念有詞:「寶貝呀寶貝,快快吸收了這其中的能量。」
綉囊不知如何變化,就這樣過了將近一個時辰,孫阿公突然狂笑起來:「好,有了它,公子的命就有救了。」
綉囊依舊是小小一隻荷包,可孫阿公卻從其中引出一縷縷烏黑的血絲,然而,這血絲中卻蘊含著生機和能量。如毫毛般細微的血絲,在孫阿公的牽引下,全數沒入了祠堂的一塊牌位上……
「孫子楚!」
童子驚呼。張睿趕忙將他攔在身後。
「原來他如此大費周章,竟然是為了這個。」張睿原本以為,那一塊牌位,是孫阿公怕出事了以後手忙腳亂,才提前備好的。如今這樣看來,這塊牌位,應當還有許多秘密。
「不好,阻止他。」燕赤霞早就覺得那隻骷髏有些奇怪,等看到眼前的一幕,才恍若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他不等張睿反應過來,已經仗劍沖了出去。
金剛劍變作三尺有餘的巨劍,一劍斬斷了瀰漫的血色迷陣。
牌位上的字,竟然已經模糊了大半,只剩下淺淺的印記。
粉紅色碧桃灼灼其華,血絲復又衝出來,卻不是向著牌位了,似乎知道是誰攻擊了它,它鎖准了目標,有靈性一般地扣住燕赤霞的四肢。
燕赤霞沒有反抗。
那綉囊似乎發現危機解除,血絲又聚集起來,沖入神龕中的「孫子楚」的牌位。
這時候,高懸在一邊的金剛劍,如疾風,再次斬斷了血網。
落在地上的黑色血液,竟然叫鋪了磚石的地面,腐蝕出碗口大小的洞。
燕赤霞原先之所以不反抗,就是為了試探出綉囊的秘密。如今見到了,也就不再裝模作樣,用了一張李天師出品的爆破符,將周身的血絲炸碎。
似乎這才轉過彎來,鋪天蓋地的血絲,帶著萬鈞的氣勢,齊刷刷圍住燕赤霞,隔著一定距離,張睿也能感受到暗含的危險。
金剛劍在空中抖了三下,劍身沾染的血色,刷拉拉滴落,白玉般的劍身旋即光潔如玉。它挽了個劍花,守護在燕赤霞的周身。
孫阿公早就被突然出現的燕赤霞驚嚇到了,直到視線落到牌位上,才驚覺自己的目的,恐怕已經被燕赤霞察覺。
既然這樣,就不需要再假裝和氣了:「碧桃兒,困住他,不要將太多精力放在他身上。」
「可惜了,阿公應該剛才也看到了。這碧桃雖然厲害,卻依舊困不住我。」燕赤霞伸手握住金剛劍,頓時勢如破竹,圍在他跟前的血絲節節敗退,他則已經到了懸浮的綉囊邊。
「快逃!」
看到燕赤霞的手探出去想要握住綉囊,孫阿公心中萬分焦急。和燕赤霞師兄弟打了那麼久的交道,他心裡必須承認,這正統的道家傳承,自有其厲害的地方。
燕赤霞緊追不捨,綉囊在狹窄的祠堂里來回穿梭。
牌位上的名字,竟然又開始顯現出來。
「難道是天意嗎?」孫阿公疲憊地走到神龕前,將牌位摘下來,擁在手中,不停地摩挲著。
「阿公,你若是有辦法,應該和我們商量。做出如今的事情,到教我不知該如何收場了。」張睿看孫阿公日漸萎縮的身子,也不知該怪誰。
孫阿公露出一個僵硬得笑容:「若是知道我的辦法,你們必定會制止我。」事到如今,也不必藏著掖著了。
「為了救孫子楚,就把我殺了。哈哈,如今救不回孫子楚,報應啊!報應!」童子慘笑,他凄厲地喊叫。
阿公沒有抬頭看他,只是撫摸著漆黑的牌位,眼角濕潤。
那頭的戰役沒有懸念。燕赤霞不跟綉囊兜圈子,主動出擊,那碧桃綉囊為了應付他,不得不使出渾身解數,將囊中的力量深厚的血液化做武器,抵禦燕赤霞的攻擊。
然而,綉囊沒有什麼本事,只能夠利用其中的血液,如何能夠比得過手持金剛劍,一心道門法術的燕赤霞?
張睿和孫阿公才說了幾句話,那粉紅色的碧桃綉囊,終於被金剛劍一擊而中,軟趴趴地跌落在烏黑的血液填滿的坑中,再沒有以往的鮮亮模樣。
「噗!」
粉色衫兒的少女,正同一個黃衣女孩說話,竟突然一口鮮血噴出來。
「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粉色衫兒的少女捂著胸口,抹去唇角的血珠。
她雖然修為只是平平,對自己的東西,卻能夠全然感悟體會。
只怕……是那個東西出了事情。
「妹妹,我這就要離開。我說的話,你千萬要放在心上,切不能因他人自誤。咱們雖然只是天地間的蜉蝣,滄海中的粟米,可大道三千,只要咱們恭謹立身,順勢而為,總有出頭的日子。」
說著話,她的倩影就消失在原地,只留下黃衣少女若有所思。
那一頭,綉囊碎裂,孫阿公卻沒有受什麼影響。只是,彷彿失去了全部的希望,他抱著牌位,潸然淚下,聲嘶力竭,叫人不忍。
「生死有命,你為何執迷不悟?」燕赤霞將荷囊撿起來,遞給孫阿公,誰知他竟然不屑一顧,反手就將綉囊扔在一邊。
「我知道你們都是來抓我的。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我想單獨和公子說兩句話。」扔掉綉囊的孫阿公終於振作起來,他顧不得一身臟污,渴求地望著孫子楚和燕赤霞。
這有什麼為難的呢?即便是十惡不赦的犯人,臨行前也要吃一頓飽飯。更何況他只是想再見孫子楚一面。
得了眾人的同意,孫阿公抱著牌位,走進孫子楚的房間。張睿和燕赤霞坐到葡萄架子邊等候。
也不知過了多久,偷偷跟進去的童子突然驚叫著跑出來:「不好了,阿公他自殺了……」
「什麼!他為什麼會……」張睿驚坐起。
張睿衝進去的時候,孫阿公仰面躺在地上,手腕上蜿蜒的血色,和嘴角滿足地笑意,令人心酸。
他溫柔地緊閉眼睛,顯然是心滿意足地離去,沒有牽挂和念想了。
「地府行差,閑人退避!」
突然間,兩個面色煞白的男子,一黑一白,落在正廳。
「黑白無常,見過大人。」
張睿雖然修為弱,卻是天地承認的神仙。鬼差第一時間感應到天地法則,連忙施禮。
「你們為他而來?」指著孫阿公,張睿問道。
「正是。」
「那這小子……」
黑白無常看向魂體的童子,冷臉說道:「他命不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