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聶小倩
第六十一章聶小倩
「查查有誰丟失了佩刀。」孔生吩咐下去。不一會,就查明了,所有人的佩刀都在身側。
「這就奇怪了。」陸師爺握住刀,在日光下,大刀的規制和花紋和普通佩刀一模無二,只有簡單磨損。
「還有一個人。」張睿道。
「燕赤霞。」陸師爺和孔生異口同聲。
「我早該想到,只是他離開府衙,又到這裡來做什麼?為何連佩刀都丟棄在這裡?」陸師爺不解地問。
「將佩刀收起來吧,周邊可派人查探了?有沒有什麼異樣?」孔生問。
陸師爺搖搖頭:「一場大雪落下,什麼痕迹都被掩蓋了。不過我看那一片的枯竹葉多得不同尋常,只怕那裡發生了打鬥。」
「罷了,沒有線索就收兵吧。雖然暫時安撫了眾僧,可畢竟未查到始作俑者,你還是要派人盯緊這裡。」孔生淡淡地吩咐陸師爺。
張睿一路思索,白雲寺踩踏,孔生路上遇襲,燕赤霞卧房失蹤,燕赤霞的佩刀出現在白雲寺的竹林。這幾件事情,分明有牽扯。可是,燕赤霞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呢?
「大人,卑職有要事稟報。」
禪房只有張睿、孔生、陸師爺三人,火紅的炭爐讓室內暖意融融。
孔生盤坐在炕上,高聲道:「進來。」
一陣夾雪的烈風吹進來,讓人不禁哆嗦。來人穿著布衣草鞋,一副山野鄉民打扮,頭髮已經被風吹成衝天模樣。
他一進來就單膝跪下道:「大人,蘭若寺來了五個人。一老一少兩個婦人並丫鬟一人,還有兩個壯實的護院。我知道的時候她們已經上山了,因為大人有令,我們不敢私自上山,於是卑職即刻回來向您稟報此事。」
「可打聽到她們為何要上山?上去多久了?」孔生問。
他不疾不徐,安穩淡定,使跪在地上的衙役也安定下來。
衙役道:「稟大人,我們已經查核過她們遇到的指路人,說她們家郎君在蘭若寺借宿,家裡發生變故,於是趕往蘭若寺投親。指路人未問及她們的所投之人,線索暫時斷了。至於何時上去我還不確定,不過她們的腳印還在,這幾日雪花簌簌,若是時間太長只怕留不住。因而卑職猜測應該是丑時到寅時之間。如今已近午時了。」
張睿聽他說話細緻清楚,做事也似乎周全沉穩,不由得把視線放在他身上。
「此事刻不容緩,還是要儘早將她們勸下來為上。只是我們已經打草驚蛇一回,又來了個厲害的胡公子,松溪,防風,你們說該不該直接上去?」孔生給張睿和陸師爺斟茶,順帶徵詢他二人的意見。
「大人顧慮得是,此事事關重大,切不能莽撞行事。只是蘭若寺屢次發生命案,兇手依舊逍遙法外,還是要儘快想出對策,否則她們……」陸師爺搖著扇子說道。
「不如我走一趟吧。」張睿提議。
「張公子有心了,只是你也不過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自身的安危還無法保證呢,怎麼好叫你冒險行事。我想著兇手再神通廣大,詭計多端,也無法以一敵十,不如讓張朗領了一列差役親自走一趟?」陸師爺提議道。
「你說的有道理。只是,人力或不可及……讓我再想想。」孔生猶不能決定。
張睿想了想,終於道:「我想我還有事情沒有告訴你。」
「哦?你現在要告訴我了嗎?」孔生見張睿點頭,立即道:「陸師爺,你帶這小孩子去稍待片刻。」
陸師爺朝張睿擠擠眼,領著跪在地上的衙役出門去了,還貼心地叫走了門口的守衛。
「說吧。」孔生道。
「我其實是君山縣的代理城隍,在任已經有一年零兩個月了。」張睿怕他不相信,還用了一個引火術,將炭盆里的烈焰攫住,穩穩地送到角落的燭台上。
「早就知道你有秘密瞞著我了,沒想到竟然是個大事。」孔生面無表情,看不清喜怒。「我聽說君山縣代城隍的大名已經傳遍縣內,許多人都曾到你家去祭拜,可見你並非要隱瞞這個消息。那我就奇怪了……」
孔生的話還沒有說完,張睿就趕忙接過話去:「我真不是有意的,不過這陣子沒有做什麼正勁的公務,遇到的雜事有比較多,我都不記得是不是跟你們說過我的這一重身份了。」
見孔生依舊不甚相信,張睿忙加了一句:「你我親兄弟一般,我有什麼好瞞你的,況且流言紛飛,你遲早都是會知道的。」
「暫且信你這一次。」孔生敲了敲案幾,道:「你說說,在這個時候想我透露此事,是為了上山救人?可即便你是代理城隍,我也沒見你有什麼不得了的本事。我實在無法相信你能夠應付得了他們。」
「即便救不了也要去試一試。咱們縣衙可沒有第二個有法術的人了,赤霞又不知所終,我只能一個人上去了。放心,我是個愛惜生命的人,沒有保命的手段我哪敢逞英雄呀。」
雖然他的任務是糾正遇到的不法行為,可是他目前的身份就是城隍,對他轄區內發生的事情,他還是有處理的責任的。
張睿跟著來回稟的衙役一起回到雲溪,縣衙里只有十來匹馬,張睿兩次都能騎馬,還是託了孔生的福。
駿馬飛馳,張睿到山下的時候,天剛剛擦黑——冬日裡黑得早。
張睿知道,蘭若寺的罪惡大多發生於夜晚,他有一種緊迫感,就怕去晚了又不可挽回的後果,於是粗略的吩咐過衙役后,他馬不停蹄繼續上山。
蘭若寺門口一燈如豆,張睿翻身下馬敲門,此時風小了許多,只是寒意不減。不過冬日裡能有一地金黃,真真是不可思議的美。
開門的是雲姬,她見到張睿驚訝的鼓起眼睛,手放在門扉上半天不願意讓開。
「你怎麼又回來了?」雲姬朝他身後看,沒有發現其他人跟隨。空氣中也聽不到馬匹的震動。
孤身一人,真是不要命了。
「我出門賞景,沒想到日落以後天就黑了,被困在山裡下不去了,只有來此處找個地方暫住一宿。」張睿牽著馬,拱手問她:「夫人,冒昧來訪,不知道這裡還有沒有空閑的房間?」
「此時也不過剛剛日落,山裡夜間苦寒,我看你穿著單薄,不如趕一趕路,很快就能回到城郊的。」雲姬建議道。
張睿嘶嘶地吸氣,雙手來回搓動膀子,道:「夫人好意我心領了。只是山裡本來就冷,又下著雪,我擔心走不了多遠就體力耗盡了。還是在寺里先待一晚,明早再說吧。」
「雲姬,是誰?」一道清亮的嗓子穿透長空。張睿感覺彷彿有人在他耳邊吼出這一句話。
「一個曾經的住客。他要下山了我和他說幾句話。」雲姬也高聲回應。
張睿眼皮一條,不過卻是左眼。
「天黑了,不如叫他留下來吧。」清涼的聲音繼續說。
「他……」
「主家這麼好客,我就卻之不恭了。」張睿高聲道。語罷牽著馬大搖大擺走了進去。只有話沒說完被他打斷的雲姬在門口一聲嘆息。
「誒,這間房亮著燈,住的是誰?我認識嗎?」張睿狀若好奇地問雲姬。他早已用真氣看了,裡頭一個老婦人在刺繡,年輕一點的婦人坐在她身邊打絡子,腹部高高聳起分明就是個孕婦。
「才來的客人,曾經在我們這裡住過的寧書生的母親和妻子。」雲姬簡單的說道。
「寧書生?可是浙江金華的寧采臣?」張睿假作驚喜的樣子:「那我必須要拜見一下。」
「你們關係很好?」雲姬突然低聲聲音問道。
「我之前在君山縣的破廟裡和他有一面之緣,後來他又和我兄長同乘一舟到長沙府,還邀我們去他家玩呢。」張睿笑說。
「原來如此。」她如釋重負:「既然認識,你去拜見一番也是人之常情。」
於是張睿在她的帶領下安置好,就獨自出門來到寧母的房間外,抬手扣了兩下。
「你是?」寧母打開門,卻看到一個陌生的少年站在門口,手裡拿著油紙包。
張睿笑道:「見過老夫人,我乃君山張松溪,和令公子在君山縣有過一面之緣。聽聞他家人在此,特來拜見。一點心意,請您千萬收下。」
「來了就來了,還帶什麼禮物。快請進來。我這裡就我一個老婆子和我的兒媳。」寧母把他讓進去。
寧采臣的妻子已經躲到了室內,張睿只看到一個小丫鬟在打瞌睡。
「你可知道我而現在何處?我到這裡,人家說他已經走了許久了。」寧母請他坐下吃果子。睡著的丫鬟被她叫醒,給張睿泡茶去了。
「這倒是巧了,七天前我送他上了回家的船,此時正在路上呢。」
「什麼?這可如何是好?」寧母彷彿聽到什麼晴天霹靂。
「老夫人有什麼難處?不妨和我說說,若是能夠幫上忙,我定然不推辭。」張睿道。
寧母搖頭:「這裡的夫人小姐都是善心人,知道我的處境之後,特意安排我們住下,非常人心周到。我只是有些擔心我兒。哎,這一趟太匆忙,沒想到竟然這樣錯過了。多謝張公子告知我這個重要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