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山中佛法)畫壁
「有什麼好笑的,還有一個大難關在前面呢!」小獅子抱著桃花的衣袖,嗷嗷叫著。
他不懂人們複雜的心思,只是不滿意桃花的注意力被別人牽著走。
張睿笑笑,將經書收起來。
此時金光燦燦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已經失去光澤,露出真容。灰褐色的絲綢質地,筆墨只是簡單的隸書,原來這是一冊漢譯佛經,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有了穿越空間的力量。
不過,有黑山老妖和聶小倩的世界,並不缺少這種神秘力量不是嗎?
張睿平靜的將烏木匣子放進袖口,看了看日頭:「已經辰時了,咱們是直接過去,還是要在商量一下對策?」
「讓我來理一理思路,咱們目前面對的第一關,就是那道結界。我們能拿出來的武器,只有松溪的城隍印和我手中的智慧劍。其後還有那些關卡……」朱舉人將顫顫巍巍想要在桃花懷裡直立行走的小獅子拎起來,放到椅子上立好。「就只有獅子大哥知道了。」
「不錯,我喜歡這個姿勢。」小獅子縮著兩隻前爪,在椅子上蹦躂了兩下,喜得眼睛眯成了彎月。
「第一關是結界,第二關卻是陣法,其後還有第三關,就是那兩個金甲使者的法外化身。陣法我熟悉,因此你們不需要在這裡下功夫。只是,金甲使者的化身……我上回偷偷溜進去,因為氣息熟悉,他們倒沒有警惕。你們嘛……」
「這麼說,如果我們能夠破了結界,就到最後一關了。」桃花喜笑顏開。
心真大。張睿苦笑。
「桃花說的是,我們當務之急其實是想想,如何應對這個法外化身。反正咱們破結界的方法就只有一個。」朱舉人卻贊同桃花的看法。
兩個樂天派。張睿雖心裡有些悲觀情緒,可是事到如今,除了想法子應對,也並沒有什麼萬全之策。
「不知道二位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典故。」張睿從來博聞強識,雖然對法外化身這個詞十分陌生,抓耳撓腮想了一會,也有了主意。
「什麼典故?」
「拾得、寒山和豐干入滅。」張睿想了想,似乎是《楞嚴經》中說的。
「對,那就是法外化身呀。」朱舉人垂眸思索片刻,繼續說道:「這是《楞嚴經》中的說法。拾得、寒山和豐干是國清寺的禪師。一天閭刺史頭痛難以抑制,最高明的醫生也無法。突然間一個僧人出現,治好了他的頭痛病。閭刺史問他,若再犯如何治療?僧人說他是國清寺的豐干禪師,閭刺史若是再犯病,可以去國清寺找拾得、寒山二位禪師,並言及不要以貌取人,說二人就是文殊、普賢菩薩的化身……」
「閭刺史於是到國清寺找二人,寺中僧人都說二人舉止古怪不遜,不過是個比丘如何能稱菩薩?於是同閭刺史去找拾得、寒山。二人聽聞是豐幹將其來歷說了出來,閭刺史又追著二人叫菩薩。於是一路跑往後山,在一座石壁前停下,這石壁突然裂開一道縫,二人笑著鑽了進去。眾人再回頭看,豐干禪師也騎著老虎不見了。菩薩乘願而來,化作俗世中人,因此我們對待眾人要一視同仁、真誠恭謙。」
朱舉人將故事娓娓道來,末了,他仔細品了品,問道:「這和我們說的有什麼關係呢?」
桃花原先為故事中的拾得、寒山的率性之舉而著迷,聽了朱舉人的問題,也疑惑地看向張睿。
「這只是我初步的一個設想,你們聽聽看有什麼問題沒有。」張睿說:「我聽這個故事,確實覺得菩薩們值得尊重,也應當愛護世人。可是,這裡也講了一個法則……」
「我知道,菩薩們怕人家知道他們是菩薩!」
桃花本就聽得認真,因此一點就通。
倒是朱舉人,桃花已經說得十分清楚,他卻依舊皺著眉頭,顯然還不能接受這個說法。
「沒錯,這就是拾得、寒山等人入滅的原因啊。若是沒有人說破,他們依舊可以裝作普通的僧侶,即便行為出格,舉止乖張也沒什麼。可是一旦被人說破,追隨者就會蜂擁而至,哪裡還能夠靜心在人間歷練呢?」張睿想了想,還是加上一句:「這個原因是我自己的看法,或者有別的什麼限制,不過不論如何,結果就是,他們被人識破以後就必須入滅!」
「你是說……」朱舉人不再糾結菩薩入滅的真意,瞬間理解了張睿的想法。
「你們不要打啞謎,要做什麼?直接說出來不行嘛!」
「桃花別著急,我聽懂了。我來給你解釋。」小獅子直立著身子,提著前爪蹦到桃花的懷裡,陶醉地伸了個懶腰,才慢慢說道:「這倆個想得就是利用法外化身必須入滅的規則,讓那兩個金甲使者的法外化身主動遁走。」
「獅子大哥就是聰明。」張睿嘴很乖。
「想法倒是好,只是,金甲使者法力高深,難道真就這麼走了?況且這只是他們的法外化身,若是真身來了,又該如何應對呢?」朱舉人將想法在腦海中過了幾遍,仍舊覺得不是十分牢靠。
「我也是先走一步看一步了。你們說,還有更好的辦法嗎?」張睿將兩手攤開,無辜地望著兩人一獅。
「原來只是權益之舉。」朱舉人點點頭,「既然如此,便照這個計劃行事吧。」
於是三人帶著一隻小獅子急匆匆來到結界邊,張睿和朱舉人將各自的法寶都拿出來。桃花和小獅子被勒令退後十幾丈,以免誤傷。
朱舉人的智慧劍也是有口訣的,張睿不通佛經,了解的也僅僅是最粗淺的佛法,因此,對這口訣的出處不甚知之。
之間朱舉人將劍匣子取下來,鄭重其事地取出智慧劍,清凌凌的光澤從劍中射出,結界猶如泡沫一般,閃過彩色的光斑。
互換了一個眼神,張睿也用真氣引出城隍印。都是上品寶貝,張睿的城隍印小小一方,被彩光托在半空中,和智慧劍的寶光交相輝映。
二人同時念出口訣,於是城隍印長到一座屋子大小,而智慧劍也彷彿開了鋒,銳利的劍氣直愣愣地朝著結界。張睿用意念牽動城隍印,去撞擊結界的一角。而智慧劍靈活地穿梭在城隍印和結界的接觸面,見縫插針般快速刺擊結界。
結界上細碎的光斑越來越多,雖然城隍印彷彿撞到了一塊軟膠上,使不上太多的力氣,那智慧劍卻劍劍有力,在結界上留下了或深或淺的印子。
已經有了一點點細小的裂紋,張睿見機,將全身能夠調動的真氣都使了出來,灌入城隍印。
這是最後一擊,這次要一擊必中!
城隍印帶著凌厲的風聲,「嘭」地一聲,在結界上擦出了紫光,待光芒散落,一道裂縫就那麼出現在結界上。
張睿一鼓作氣,用城隍印砸了結界好幾下,直到用盡最後一點真氣。
此時結界已經不再是透明狀的屏障了,而是泛著細微彩光的有些搖搖欲墜的玻璃似的,看不出材質,卻知道並不是天然的。
「成了!」桃花抱著小獅子走了過來,拿手錘了一下結界,她用了七八分力氣,卻沒有被彈回去。看來結界上的法力已經崩潰了。
幾個人顧不得打掃戰場,挨個側身鑽了過去。
結界的兩邊是兩個世界。一側是花團錦簇,衣香鬢影,一側卻是凄清寂寥,荒草叢生。
這裡已經能夠聽到水聲,還有女子略帶嘶啞的歌唱聲。
張睿看向小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