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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常聽菱花仙子說:「要做一個好神仙,必須最有情又最無情,就像你師父一樣。他是這天上最完美的神。」


  難得她說起我師父時沒有一臉嚮往,而很是嚴肅, 我不禁有些敬畏, 卻聽不懂, 問道:「師父與別的神仙有什麼不同嗎?」


  「當然,面無表情就是華城上神唯一的表情,若不是他幾十萬年的修為,怎麼能看得這般通透。」


  我仍不太懂, 只記住了原來面無表情代表修為高,此後幾個月里常常板著臉, 對別的仙子們愛搭不理的,妄圖那些個仙子們別再看低我。此事以一堆仙子們將我堵在傷城殿里痛揍了一頓告終。事後, 菱花仙子一面給我抹這葯,一面說:「你看這些個仙子就是修為低,太浮躁。」聽了她的話, 我表示讓她離我遠一些。


  師父果然不負菱花的期望,知道我將蛇妖放走後, 面無表情的罰我抄佛經。


  我見師父不生氣, 大著膽子說:「師父,你不如打我一頓好了,佛經我都快背下來了。」


  「哦?背來聽聽。」


  「……」


  師父嘆了一口氣,「若佛在你心中,就算你背不來佛經,也是悟了。但若不在,背下來又如何。」


  「師父你總說佛,可佛到底是什麼,又在哪裡呢?」


  「什麼都是佛,哪裡都有佛。」


  我頭痛的不行,師父果然修為高,每每用幾句話便讓我生不如死,於是放棄抵抗,認命的抄佛經去了。


  我已修得化身術,師父便又教了我一個法術。我本柳樹,頭髮便是柳條。以往我和仙子打假的時候,總是化出可任意伸縮的頭髮。奈何攻擊力不大,仙子們法術大多比我好的多,也不懼怕。這次師父教我在讓頭髮伸縮時加上三味真火和一些毒刺,攻擊力大大提升。


  由於事關今後打架的成敗,我學的分外認真。


  每次師父回來,玉帝總要召師父去陪他幾天。以我對玉帝老頭的理解,他必是垂涎師父的美色。但如今就算是嫦娥脫了衣服,站在他面前,他也是不敢越矩的。以往為了師父的清白,我總是跟在師父身後的,但這次,我想儘快練好法術,而且玉帝也明確表示不希望我跟著去,於是便到仙源谷練法術去了。


  在仙源谷修習時所得的法術是別處的兩倍,我練了一整天也只燃起了一小撮小火苗。整個仙源谷都被晶瑩剔透的仙源花覆蓋著,煞是好看。每當五味真火掃過,仙源花就會燃起五彩的火焰。但是沒多久一朵新的仙源花又會凝結,周而復始。


  我走到一棵比較高的仙源樹下,讓我的頭髮纏住樹榦,向上攀爬,整個樹都燃起火焰。突然樹上有人大叫道:「唉呦!燒死小仙了。」


  接著一個人影筆直從樹上摔到我腳邊。蘇禾騎平日玩世不恭的俊臉被五味真火燒黑了,有些丟臉又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


  我疑惑地問:「你怎麼呆在樹上?」


  他支支吾吾地,半天才咧嘴一笑,在臉的襯托下,牙齒分外的白。「嘿嘿!柳依,我在看你。」


  「看我?」我有些警覺地往後退了幾步,難道他是其他仙子派來的探子?

  他走近一步,我的臉幾乎貼著他的胸膛。他低下頭定定地看我,「柳依,我喜歡你。」


  我愣住了,他大概使了什麼法術,仙源花紛紛落下,如果他不是張黑臉的話,倒很是賞心悅目。一朵花瓣落在我唇上,他俯下身,好像要吻下來。


  在他的唇就快觸到我的時候,我總算反應過來,淡淡說了一句:「你是不是和哪個仙子打賭輸了?」


  他一愣,退後幾步。我總算可以好好的呼吸了。被拆穿后,他也不羞不惱,依舊一臉調笑,「她們都說你笨,看來還是很聰明的嘛。」


  我不滿的撇撇嘴,「這都是第幾回了,誰不知道。仙界里若是打賭輸了,男仙要吻我,女仙要吻玉帝。」


  「哦,既然如此,同為仙道中人,你也該渡我一渡。」


  我有些不明白,傻愣著抬頭看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離我這麼近,突然,他快速俯身,在我唇上輕點了一下,速度之快,我只來得及感受到他唇的溫熱和柔柔的觸感。


  他唇角綻開一抹得意的笑,伸出舌頭舔舔嘴唇「小仙謝過了,仙子你好好修鍊吧。」說罷便跑了,我傻愣在那裡,腦袋裡一片空白。雖說對天上的仙人們來說情愛之類的東西都看得比較淡,親吻這種事更不算大事。但是我在人間時,女子被人多看幾眼也是要尋死覓活的,我這塊木頭倒是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只是想是否至少應該做出一副難過的模樣,否則顯得太過輕浮。


  於是繼續修鍊,看時間差不多了,換上一張哭喪的臉往傷城殿走。一路上的神仙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甚至竊竊私語。菱花仙子等在傷城殿前,神情緊張,「唉!木頭,你真被蘇禾騎親啦。」


  我有些納悶,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是啊,怎麼了,不過是親了一下而已。」


  「是沒什麼啦,不過你來天上后,那麼多次賭約,你都全身而退,怎麼偏偏給那蘇禾騎給親了,前段時間你和那小仙走的也挺近的,難不成你當真與他……」


  「怎麼可能。」既然這件事被菱花知道了,也就代表整個天庭也知道了,看來自己要表現的更加難過才行,不過我的臉表情本就不太豐富,看來還要回去練練。


  進了殿中,發現師父已經回來了,已經坐在桌前看書。我想師父一向正派,我這個徒弟大概又要給他丟臉了。為了不再抄佛經,我狠下心在大腿上狠狠掐了一下。我全身痛覺都不靈敏,唯獨大腿根部是個死穴。眼淚頓時流了下來。


  「師父!」我努力裝作可憐的叫道。


  華城抬頭見我這幅模樣,放下書,問道:「小依,你這是怎麼了。」


  「師父,我真的全心向道。絕對沒有動春心,那個,那個蘇禾騎是胡說的,你千萬不要相信,千萬不要罰我抄佛經。」


  「信什麼?為師並沒聽見什麼,你又闖禍了?」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千萬別罰我啊。


  華城並沒有追問,拿起書繼續看,「仙界修行寂寞,不少仙家也都在這天上成了親,你若動了春心也沒什麼。」


  師父並沒有罰我,但不知為何我發倒有些失落。看來凡人果然煩人,仙界從不計較這個,肉體不過是皮囊,與那金錢糞土也沒什麼區別,看來我還是修行尚淺。


  樹欲靜而風不止,我早將此事拋在腦後,偏偏有仙子說我在假裝平靜,為了證明我真的沒事,我一見到仙僚們就使勁扯開嘴角笑,這下仙子們都說我受了刺激,已經失常了。我索性不再理會,仍舊像往常那樣。


  這日師父將我叫到跟前,問我最近仙法修行的如何,又跟我講了大半天的佛理。我一直很是忐忑,師父每次下凡前都要如此這般一番。


  我有些害怕地問:「師父,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華城點頭,「明日就走。」


  「你要找的人還沒有找到?」


  華城沒有回答,起身要走。我急忙撲過去,抱住師父的大腿,「師父,你帶我下凡好不好?」


  「小依,你不要鬧。你仙法太弱,我要去的地方都是大凶大惡,你去的話,師父怕護不了你。」


  「師父,我沒有鬧,你放心,我不需要你保護,我會保護自己的,我的仙法已經大為精進了。你不知道,你不在仙界的時候,這裡的人都看不起我,欺負我。」


  無論華城如何說,我都不肯放開手,最後華城有些無奈,終於同意帶我一同下凡,還親手寫了一張符咒,讓我隨時帶在身上,可以阻止邪魔近身。


  走的這天,我和師父路過碧瑤台,碧瑤台上開遍玉殘花,玉殘花遍體碧綠,晶瑩剔透。傳聞玉殘花是碧瑤仙子所變,碧瑤仙子愛上一個凡人。仙界雖不忌諱仙人之間相戀,但對仙凡之戀卻忌諱得很。玉帝知道后,將碧瑤召回天庭,罰她在思過洞里思過千年。碧瑤不想和情人分離,不惜舍了萬年修為,要化作凡人。玉帝與她打了一個賭,將她的容貌變得奇醜無比。若那凡人能守她十年,玉帝便成全他們,賜他們七世情緣。若不能便乖乖接受懲罰,思過千年。起初那凡人倒是對她極好的,可到了第三年,男子考上功名,娶了一個官員的女兒,將碧瑤仙子拋棄了。


  仙子被捉回天上,偏偏還不死心,終日立在南天門旁望著下界,天長地久,化作了玉殘花。玉帝下旨為她建了這碧瑤台。碧瑤台橫亘在南天門與天界之間,成了下凡的必經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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