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此刻的時間，馬上就要凌晨十二點。
季羽捏著手機的力道彷彿能將手機捏碎，堅硬的外殼擠壓手指也顧不上疼痛，季羽幾乎失控的大吼，「現在已經快十二點，他兩腦子有病嗎大半夜出去幹什麼！」
一對兒剛剛結婚的新婚夫婦，前兩團還在鋪天蓋地的說兩人幸福美滿。腦袋彷彿被重擊一般嗡嗡作響，眼前一片發黑季羽晃了晃身子一把扣住沙發這才站定，「林蓉他媽不是懷著孕嗎，她頂著個大肚子跑什麼跑，阿連大晚上帶她出去幹什麼？」
蜜月？
一時興起？
為什麼會這樣。
前兩天還莊嚴的許下承諾，僅僅兩天而已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這個女孩為了所謂的愛情已經失去了那麼多，為什麼老天還不放過她！
季羽感覺到手指變得僵硬，又瘋狂的蔓延發著麻，螞蟻咬過一樣的鈍痛。
維尼沉默了許久。
按理說季羽和阿連是好哥們，但季羽自打認識林蓉起就很關心林蓉，當初因為林蓉的事情還和阿連吵過幾次。維尼將真相在嘴裡過濾了好幾遍最後還是說了出來，畢竟這件事情根本瞞不住。
「阿連在酒吧喝醉了，林蓉是過去接他.……沒想到.……」
季羽愣在原地，全身壞死了一般不動了。
維尼不用想都能猜到季羽此刻的心情，那種又恨又憋屈的絕望，足以讓季羽奔潰，所以他盡量小心的問他，
「他現在還在附院搶救，你過來時小心點這邊全是記者.……」
「誰他媽要去，讓他去死！」季羽突然瘋了一樣的嘶吼，「讓他去死，林蓉都死了他還活著做什麼，我不去看他！死都不去！」
他不是說以後一輩子都要陪林蓉度過嗎，那他還活著幹什麼？
季羽從沒像此刻一樣這麼恨過阿連，為了林蓉也為了自己，為了自己心裡不敢讓別人知道的禁地。
他和阿連一樣，也是個同性戀。
他這樣的人，根本不應該奢望能和正常人一樣，曝光在所有人面前，陽光的生活。
阿連說他們這樣的人在走過一段彎路后終歸還是會走上正規，和正常人一樣娶妻生子，而他是幸運的，因為林蓉始終陪在他身邊並一如既往的深愛著他。
他說他會一輩子對林蓉好，因為林蓉是將他從渾噩中拉出來的女人。
但是林蓉死了，在這個美夢才剛剛開始的時候已經被踩得破碎。
扣在沙發上的手指幾乎抓破質地極好的皮子，季羽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樣重複著這句話，「我不去，我不去醫院，你不要給我打電話了，我不去！」
維尼站在急救室的拐角，不遠處是已經哭的暈厥的林媽媽，「你媽媽也在這邊，你還是過來吧，阿姨待在這邊不安全。」
季媽媽在參加完阿連的婚禮后沒有馬上回去，而是和陳阿姨到處遊玩，季羽打發小朱過去陪她的時候還被季媽媽說了一頓，說她就是隨便看看別管她。
至於維尼說的不安全，季羽還沒來得及多想就聽到了對面的動靜。
林蓉阿連出事後幾位家長都第一時間趕了過來，林媽媽看到林蓉的時候林蓉已經看不出以前的樣子了，醫生說她是脊椎骨折當場死亡。
阿連為什麼會在兩人結婚後的第二天去了酒吧沒有人知道，但他出現在酒吧還是引起了很多人注意，林蓉後來去接他的時候也沒有避諱，這件事相瞞也瞞不住。
林媽媽絕望的哭聲一聲一聲重鎚似的砸在陳阿姨心口，白髮人送黑髮人，陳阿姨恍惚的向急救室看去，這種喪子之痛一定比此刻的自己痛苦多了。
至少自己的兒子還有幾分希望。
她不知道怎麼去面對林媽媽，前日還漂亮年輕的女人臉上一刻間像是蒙上了一層死氣，浸透著絕望的痛楚，她張了張嘴想安慰林媽媽一句卻發現自己根本張不開嘴。
她有什麼資格。
林蓉是因為自己兒子死的。
「你還我女兒！」林媽媽尖厲的哭聲狠狠劃破陳阿姨那最後一絲堤防，「我女兒死了，全是你兒子害的，她死了你知不知道，她今年才23歲啊！」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會去攔著一位絕望的母親。
「明明是你兒子該死，為什麼要讓我女兒還，她被你兒子害的還不夠嗎？」
來來往往的人不由因為這句話而駐足，陳阿姨的臉色驟然煞白，她像是已經明白林媽媽說的是什麼。她想阻止她不要說出來，但在抬眼對上林媽媽瘋狂的眼神又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季媽媽急忙回頭去看阿連爸爸，這個一直軟弱的男人卻像是知道了什麼嫌惡的東西甩袖離開，她急忙衝上去抓住林媽媽的胳膊，「您稍微鎮定一點，有什麼事情我們私下說……」
「滾！」林媽媽一把推開季媽媽，維尼還拿著手機也被嚇得驚跳起來，「阿姨你沒事吧.……」
季羽靜了一秒鐘這才慌張的急道，「我媽怎麼了？維尼你攔著我媽我這就過去！」
「私下說？我為什麼要私下說？我女兒都沒了我為什麼要替你們遮著擋著.……」林媽媽已經哭腫的雙眼滿是恨意。
「慧心.……」林爸爸走過來拉著林媽媽的手卻也被林媽媽甩開。她應該是從家裡趕過來的，已經是休息的時候沒有化妝越發顯得無力，只有發白的嘴唇和滿是恨意的眼神讓人不敢對視。
「你兒子根本不喜歡我女兒他為什麼要娶了我女兒，他都害了我女兒四年了為什麼還不能放過她！」尖銳的哭喊深深刺進陳阿姨心臟，季媽媽感覺到她抓著自己的手驀地收緊。
季媽媽抬頭看向這個已經發瘋的母親，有些不管是誰也不想提起的事實就像要被狠狠揭開的前兆。
「你兒子根本就不喜歡女人，他就是個同性戀，他喜歡的是男人啊他為什麼娶我女兒.……」
陳阿姨最後緊繃的弦崩的一聲斷了，周圍來往的人無不震驚，季羽抓著手機像被子彈打中一樣僵在了原地。
有什麼東西像是被殘忍的揭開，只留下血淋淋的傷疤。
伴隨著疼痛的，是恐懼。
無法承受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