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林洛夕

  被這個電話耽擱了十幾分鐘的陸凡匆匆出門，趕往中心花園廣場，這處花團錦簇的休閑景觀是為了紀念玉蘭市開埠160周年而建，平常都是向大眾免費開放，八月十五日慣例會封場一天，就為了這個已經有五十多年歷史的玉蘭市高中生畢業舞會。


  陸凡一直覺得搞這種舞會很傻，歐洲人是游牧民族的後代，打獵回來就喜歡圍著篝火大唱大跳，所有才有動不動就開派對的習慣，但國內顯然沒這種文化基礎，很多時候只是強行效仿。


  儘管是晚上，八月份的天依然感覺悶熱，不過這顯然給了眾多女士秀時裝的機會。


  陸凡在門口遞交了請柬，被恭敬的迎進廣場。


  中間臨時圈出一塊巨型空地，以供受邀的140多名學生和同伴翩翩起舞，遠處被裝點上霓虹燈光的假山溪流，韻味十足；正前方高台上是一個標準的90人管弦樂隊，正拉著叫不出名字的曲子，總之非常優美應景，就連懷著抵觸情緒的陸凡也難以找出什麼瑕疵。


  「陸凡？」


  他回過頭，一個男生露出憨厚的笑容：「果然是你，我還怕沒熟人，感覺怪怪的。」


  面前的男生名叫鄒應，是他隔壁班的學生。他們同屬於學霸圈子裡的人，平常抬頭不見低頭見，何況兩人曾經一起參加過市裡舉辦的奧數競賽，雖然談不上深交，至少也能算是熟人。


  「你也去了南大？」陸凡問。


  高考完后，學生之間再也不會有交集，陸凡自然不會去打聽別人的成績，但既然能被邀請來這個舞會，應該也是差不多的檔次。


  「嗯，你也是？看來以後還是同學。」鄒應笑呵呵說著話，一邊似乎有些彆扭的扯幾下身上帶點褶皺的西服，明顯不太合身，大概是問誰借的。


  其實大多數受到邀請的學生都是普通人家，國內的應試教育固然機械死板，但目前來看還是最為公平的一種方式，也讓許多貧困家庭可以有出頭之日。


  鄒應的家境陸凡多少也清楚一點，雖然比他強一些，父母俱全，但似乎一個有些殘疾，沒有工作，另一個只是普通工人，一家人靠著一份工資勉勉強強活著，鄒應當然也極為爭氣，這次考上南大之後，家裡歡騰一片，哪怕跑去問親戚朋友借錢湊學費的時候，也是幸福無比。


  兩人以前能聊到一起，多少也是因為同病相憐，此時在這個環境下見面，都有種別樣的味道。


  「你也是一個人來的？」陸凡見對方身邊無人相陪，想來也是和自己一樣，學校里盡埋頭學習了，這時候想找個女伴難比登天。


  「我們這種書獃子要是都能找到女友，天下估計就沒有單身狗了。」鄒應毫不客氣的把陸凡歸到自己一類。


  陸凡笑了笑：「我還是被林老師苦勸來的。」


  鄒應道：「一樣，我也是被我們班主任逼來的，我不想來，他愣是跑到家裡勸我爸媽，最後是我爸拿著棍子把我趕出來的，諾，這件西裝還是他年輕時穿過的，根本就不合身。」


  陸凡道：「望子成龍的心，可能父母都有吧。」


  鄒應道：「你呢，最近還在茶館打工嗎？大學里應該不會像高中時那麼緊張了，我也想找個兼職做，給家裡減輕點負擔，你有認識人的話，給我推薦一下吧，老實說，我真的挺佩服你的，每天花那麼多時間打工，還能保持這麼好的成績。」


  陸凡道：「我已經推掉原來的活了，你想去的話，我把地址告訴你，那邊的老闆人很好，不過貌似他那邊不是很缺人，所以錢不是很多，話說回來，你去找個家教什麼的，憑我們南大這塊牌子，應該很容易吧。」


  鄒應笑著點點頭：「那倒是，大學里的學生會，應該會組織勤工儉學吧。」


  陸凡剛想說話，鄒應一拍他肩膀，說道：「林洛夕來了，你們一個班的，應該有話講，我去吃點東西。」


  一個熟悉的倩影轉到身前，望著鄒應離去的背影，皺了皺眉：「他去哪？」


  「說是吃東西。」陸凡摸了摸鼻子。


  兩個月不見，林洛夕還是那副不冷不熱，不遠不近的模樣，兩人同是班委，她是班長，陸凡是學習委員，平常有什麼活動都會一起操持，當然不會陌生，陸凡一向佩服她的組織才能，親近又透著疏遠，以為探手可攀，卻發現高高在上，讓人甘心為她賣命，屬於殺人不見血的類型。


  陸凡一直覺得太聰明的女孩不好相處，林洛夕其實也有這種特質，她那雙眼睛似乎能看透人心，很多時候被盯著看一會就會舉手投降，這種女人天生就是領導的命。


  她今天穿著一件單色的長裙，遠看的話其實並不顯眼，似乎是故意低調，但搭配上那張彷彿精雕細刻的面容之後，實在讓人無法忽視。陸凡平常只看過她穿校服的樣子，此時也不禁怦然心動。


  「這身衣服和你挺搭配。」林洛夕上下打量了陸凡。


  「你也很漂亮。」陸凡隨即恭維。


  「看來以後還是同校，你是什麼專業。」


  「考古。」


  林洛夕疑惑：「怎麼報這個專業？」


  陸凡一攤手：「因為分數低。」


  林洛夕皺眉道「你是不是太不自信了。」


  陸凡苦笑道：「我是不能失手的，何況考古也不錯啊，你沒看過盜墓筆記嗎？」


  林洛夕不悅道：「那沒什麼關係吧。」


  陸凡呵呵一笑。


  林洛夕嘆了口氣：「你的確也不容易。」


  陸凡道：「多謝理解。」


  林洛夕道：「我是工商管理。」


  陸凡點點頭，覺得這個專業很配她。


  林洛夕道：「林老師上次和我說了一下，校方想找幾個尖子生，下學期有空的時候，回到母校做一個勵志演講，讓我物色人選，我想讓你去，沒問題吧。」


  陸凡想了想，這倒不是什麼大事，何況自己的情況的確非常勵志，點頭道：「沒問題，回饋母校么，這是好事。」


  「那就好。」


  林洛夕還想說些什麼，一個高大的男生走過來，站到她身邊，笑容和煦的說道：「洛夕，怎麼在這呢，那邊到處找你呢。」


  兩人的談話被打斷，林洛夕看了一眼來人，問道：「李叔他們到了？」


  男生溫柔道：「嗯，父親一直想見你，這次總算有機會了。」


  林洛夕點點頭，沒什麼表情，剛準備和那人走，似乎又想起什麼，朝陸凡這邊一指：「這是我同學，陸凡。」


  「我朋友，李景秋，」她又介紹了那名男生。


  陸凡向那人一笑，主動伸出手：「你好。」


  李景秋看了一眼陸凡的手，又看看他臉，似乎有些猶豫，但隨後還是伸出手：「你好。」


  說完一觸即放，立刻回頭向林洛夕道：「我們走吧。」


  林洛夕雖然覺得他有點不禮貌，但也最終沒說什麼，朝陸凡打了個招呼，便準備離開。


  這時，就聽遠處有人大喊大叫。


  眾人的目光都聚集過去。


  陸凡也朝那邊看了一眼，隨即眉頭一皺。


  只見一個衣著華麗的男子，正指著鄒應的鼻子，破口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