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我也是有故事的人
「他瘋了吧。」
「這怎麼可能！」
「鬼手王都做不到……」
「……」
陸凡話一出口，滿場皆驚，議論紛紛。今日之事，一次次突破人們的心理底線，讓許多業內人士都深感自己已經落伍，有恍若隔世的感覺。
卡索氣沖頭頂，血灌瞳仁，咬牙道：「李，你不是開玩笑？」
陸凡攤了攤手：「我從不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好。」卡索喝道：「咱們就賭這最後一把。你若是贏了，我從此……」
陸凡不等他說完，大喝一聲：「住口！」
卡索猛的一震，他差點就說出輸了以後退出魔術界，此時幡然醒悟。他雖然不太相信，但知道陸凡不會無端立下這種賭約，不管怎麼樣，把自己的職業生涯押在這上面，著實太過冒險，他想起父親的經歷，後背上冷汗噗噗直冒。
「李，多謝，我差點失言了。」以他的身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若是做不到，對於聲望的打擊可想而知。
「呵呵，你若是輸了，當眾罰酒一瓶，必須一口氣喝完，怎麼樣？」陸凡給他找台階。
卡索喝道：「好，一言為定，你若是輸了，也同樣罰酒一瓶，當然，還有凱瑟琳給你做一個月的女友。」
眾人哄堂大笑。
凱瑟琳莫名其妙躺槍，朝著台上兩人白了一眼。
陸凡笑道：「那就開始吧，這些東西你都熟悉。」
卡索低著頭沉思片刻，重新拿起碗和肉丸檢查一遍，這些東西雖然都是他準備的，但難保不會被陸凡中途調換，這次賭局雖然只賭了一瓶酒，但畢竟影響重大，由不得他不小心。
反覆檢查幾次，卡索抬頭道：「李，那我就不客氣了。」
陸凡在相隔一米遠的地方一揮手：「請隨意。」
卡索抓起一隻碗，碗口朝下，緩緩蓋住兩顆肉丸。
這動作十分緩慢，在場眾人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陸凡問道：「好了嗎？」
卡索猶豫再三，又把碗揭開，兩個肉丸依舊在裡面，才道：「好了。」
陸凡點頭：「那就請你猜吧。」
台下一陣搖頭，這麼清楚明了的事，還猜什麼。
有時候越是簡單的事，越容易給人帶來衝擊，大型魔術無論多麼神奇，觀眾永遠都不會服氣，因為裡面可以動手腳的地方太多，只是看個絢爛熱鬧。
但這種一目了然的魔術，難度反而大得多，陸凡面前站的是世界頂級魔術師卡索，四周圍著一圈專家，台上空空蕩蕩，除了桌子就是瓷碗，藏根針都難，這樣的環境下，若還是讓他做了手腳，那誰都不得不服氣。
卡索還有些懷疑：「李，你真的不再碰這些東西了？」
陸凡笑道：「當然，我都站到這裡了，想碰也碰不到了。」
「好，我當然是猜裡面有兩個。」卡索說完定定的看著陸凡，似乎在確定他是否真的不再動了。
陸凡無所謂道：「請開吧。」
卡索手按到碗上，用了幾下力，突然抬頭問道：「李，在我開之前，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陸凡一愣，沒想到他反而不急了，點頭道：「請問。」
「你的魔術究竟師承何人？老實說，我這次來華夏，事先做足了功課，你們國內哪些人有資格參加這次交流會，我們都一一做過調查，但是完全沒料到竟然是你，而且，我拿到你的名單之後，也去查過你的背景，你的父親雖然也是個魔術師，但恕我直言，令尊似乎並不出名，也沒有值得關注的作品，所以，我很好奇，你的魔術到底是從哪裡學來的？」
陸凡靜靜的聽他把話問完，輕輕點點頭：「卡索，我也講個故事給你聽，怎麼樣？」
卡索精神一振：「請講。」
「十八年前，玉蘭市有一個男人喜得貴子，他是一個魔術師，雖然不出名，但當時來說，魔術是個新鮮玩意，所以男人的收入還不錯，總算能養活一家人，在孩子兩歲的時候，男人的妻子得病去世，他十分難過，一邊拉扯孩子長大，一邊把全副心思都用在了魔術研究上，他非常聰明，前前後後發明了七種世間從未有人用過和想過的魔術概念，他非常開心，到處給人表演。」
「可惜，他的頭腦聰明，演技卻十分糟糕，儘管魔術很神奇，但經他一演，總是變得淡而無味，不是每個人都是專家，普通人看魔術就為看個熱鬧，他覺得沒人能賞識他的才華，非常抑鬱，就在那個時候，電視網路開始興起，魔術這些東西慢慢變得不再稀罕，他能接到了演出變得越來越少，生活開始窘迫。」
「那個時候，人們看魔術總是喜歡場面大的，或者刺激的，他雖然不甘心自己的魔術埋沒，但為了生計，迫於無奈去學了一套在當時很流行的逃生魔術，他其實不喜歡這種類型，但這種魔術能賺錢，所以他只能繼續演下去。」
「他一邊演出賺錢，一邊繼續改良自己的魔術，沒有觀眾，他就演給自己的兒子看，他兒子當時只有七八歲，雖然覺得挺有趣，但也根本看不懂什麼，他問他兒子想不想學，想不想以後也做個魔術師，但他兒子親眼看著自己的父親落魄，而且那時候，當科學家或者醫生才是正確的理想，所以斷然拒絕了。」
「男人雖然遺憾，但並沒有逼迫他的兒子，也許他自己也覺得當個魔術師是個錯誤，所以儘管還是會演給兒子看，甚至給他講解魔術的訣竅，但卻再也沒有過問兒子的理想。」
「七年前，一個暑假，男人外出演出，他的兒子在家裡寫作業，等到很晚，父親也沒有回來，正當他準備出門找父親的時候，兩個警察帶著小區居委會的大媽來敲門，警察進門，看見整個家只剩下一個上小學的孩子，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男人的兒子雖然不算聰明，但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察言觀色下，就明白了個大概，他哭著說要找爸爸，警察說你爸爸在表演逃脫魔術的時候一個失誤，不幸去世了。」
「你能體會當時那孩子的心情嗎？天都塌下來了！！！」
「在那以後，國家把那孩子送到福利院，但他從小自由慣了，不喜歡那裡的生活，總是隔三差五就逃出來，時間長了，福利院的人也就很少管他，他有時候在街上流浪，有時候冒充乞丐要飯，到最後還加入了街頭的幫派，你能想象一個十二三的孩子，拿著棍子在街上打群架的樣子嗎？」
「那時候，左鄰右舍看他可憐，有時候會叫他來家裡吃頓飯，東家一碗米，西家一口肉，就這樣，竟然讓他活到了十六歲，十六歲以後，他漸漸懂事了，斷絕了和幫派的來往，開始自己打工掙錢，他什麼事都做過，真的很辛苦，後來找了一家茶館給人打掃衛生，茶館的老闆姓趙，是個好人，他就靠著那份零工，賺到了飯錢和學費。」
「有一天，茶館請的魔術師遲到了，趙老闆拉他來救場，他雖然有點為難，但為了獎金，也硬著頭皮上了，他急中生智，突然想起了父親以前教過他的幾個魔術，竟然真的把場面救回來了。」
「又過了幾天。」陸凡說到這，朝孔文仲的方向看來一眼，道：「有一個老人來找他，說可以把他培養成一個職業魔術師，他當時吃盡了苦頭，有這種好機會，哪裡還有什麼好高騖遠的想法，很快就答應了，回去了之後，他開始回憶父親以前教過他的東西，慢慢開始練習，也是從那時候，他才體會到父親有多了不起。」
「之後，他在幾位專家面前表演父親的魔術，結果大獲成功，得到認同。」
「再然後，他被叫去參加一個交流會……」
「……」
眾人雖然被之前的內容搞得有些壓抑，但說到這裡，全都啞然失笑。
卡索長嘆一聲：「李，你的父親，太……。」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用個什麼詞。
「太悲催了，是嗎？」陸凡笑了笑，暗暗佩服自己編故事的能力，他說的內容，半真半假，卻合情合理，他心知以後總會有人打聽他的過去，倒不如趁這機會交代清楚。
卡索道：「令尊是個了不起的人，李，你應該繼承他的事業。」
陸凡點點頭：「所以嘍，今天正好由你這位國際巨星來驗證他的成果，想來他一定很開心。」
卡索道：「好，那我就揭蓋了，我仍然猜兩個。」
陸凡正色道：「請。」
眾人聽了一個長長的故事，差點把這茬給忘了，這才想起眼前還在經歷一場激烈的賭賽。
卡索不再多言，五指用力，把瓷碗垂直拿起。
碗下，一顆肉丸靜靜的躺在那裡。
孤零零。
冷冷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