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你我共勉
修鍊了一遍上清仙訣，向陽又跳至崖前空地琢磨起陷仙劍法，時而沉思，時而做出劈、斬、撩、刺等招式，他似乎觸摸到另一種新的思路，細思又茫無頭緒……
「你這練的是劍法？」身後忽然傳來雕鵬的聲音。
向陽轉身頜首，道：「是，雕爺回來了。」
「以喙當劍自然沒有雙手靈活，你何不試試只練某種動作？我們修行者領悟的是意境而非招式……」
剎時間，向陽腦海如醍醐灌頂，豁然開朗。是啊，整篇陷仙劍訣都沒有固定的招式，反而是自己陷入誤區，把前世武俠中的招式強加於劍訣之中。
數日困惑，一語而解，向陽按捺下心頭狂喜，深深行了一禮。
雕鵬疑惑道：「你這又是幹什麼？」
「這篇劍訣我琢磨了許多天一直沒想明白，雕爺一語驚醒夢中人，向陽在此謝過雕爺。」向陽再次張翅為禮。
「不必如此。」雕鵬擺了擺手，「我也不知道你練的是什麼劍法，只是隨口說說罷了。」他走了兩步又說道，「你跟我來一下。」說完便飛身躍入崖洞。
向陽跟至洞中，恭恭敬敬地問道：「不知雕爺有何吩咐？」
「不用這麼拘束，你還是像以前那樣叫我雕鵬大哥吧。」雕鵬道。
「這……不敢。」向陽與雕鵬相處不過兩天，感情更談不上親厚，雖然對他有百般好感，諸多信服，但人家現在已是妖士，還是應該擺正自己的位置。
雕鵬淡淡地笑道：「怎麼，敢在背後說仙界前輩壞話，就不敢叫我大哥？」
向陽登時大窘，心中暗自嘀咕，這老頭，怎麼什麼都說啊！
雕鵬接著道：「還是你學了仙界前輩神功，我雕鵬就不配跟你稱兄道弟？」
話都說到這份上，向陽也沒喜歡叫別人爺的嗜好，便順水推舟道：「既然雕鵬大哥這麼說，那小弟遵從就是了。」
雕鵬笑道：「這才爽快，扭扭捏捏的，沒得讓我瞧不起。」雕鵬隨即臉色一正，「龜老並非多話之人，他告訴我這些是要我保護好你。」
向陽一時心頭數轉，南峰龜老早有交待，北峰都是相熟的兄弟，為何還要雕鵬保護自己？難道……當下脫口而出：「南北兩峰要開戰了？」
雕鵬眼裡閃出一抹讚賞，道：「龜老說你很聰明，果然。今天鶴……鶴兄……」身份剛轉變過來，他自己在稱呼上也有點不適應，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道，「他找我就是商量攻打南峰的事，我勸不動他，這些年常來雙豹峰，他對我也算不錯，我也不好意思強行阻止，只好去找龜老幫忙。」
「那龜老他怎麼說？」向陽問道。
「龜老已經答應了，他要我把你帶在身邊，萬一混亂起來要照看好你。」
向陽心下感動，眼下無以為報，只好把這分恩情記在心中。
雕鵬目的達成卻不以為喜，反生自責：「我雕鵬不敢自詡光明磊落，行事卻一向無愧於心，這次卻是做了躲在背後的小人……」他的聲音頗有些落寞，「我想不出更好的解決辦法，你也知道元穴的事了，那元穴本就是龜老默認給雲豹的，我要是幫著鶴兄，龜老肯定不喜，依鶴兄的心性肯定會把南峰兄弟趕走，再說我也不想對我們妖族兄弟下手，不幫，拼殺起來我們兄弟們又會死傷更多，我又撕不下臉來直接阻止鶴兄。」
向陽這一刻很是理解他的心情，他對自己一個小妖講這些心裡話有什麼用？更多的是發泄心中的鬱悶罷了，小聲安慰道：「雕鵬大哥不必自責，你是為了整個雙豹峰兄弟好，鶴爺總有一天會理解你的。」
「你不用安慰我，這次是我對不起鶴兄，至於理解……」雕鵬沉默了一會忽然問道，「你可記得三個月前你要生火，我讓你等我出關，而沒叫你去找鶴兄？」
這事向陽後來還琢磨過，印象深刻，答道：「記得。」
「我不知道鶴兄他會不會離火訣，但我沒叫你去找他主要是不想讓你受他的影響。」
「影響什麼？」向陽問道。
雕鵬道：「鶴兄為了奪取元穴一直把羽族、獸族對立起來，照他的說法，羽族是羽族，獸族是獸族，北峰的老兄弟受他影響已久，我沒法一下子改變，你剛到雙豹峰，我不希望他把你教成羽族而不是妖族。人族一直在打殺我們，可數十萬年來我們妖族也未被滅絕，有天地元氣的地方就有妖族，只要天地元氣不滅，妖族便生生不息，總有一天我們還會挺起腰桿站在這方世界，但是，如果我們自己的心先散了，那我們妖族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向陽十分贊同雕鵬的話，他說的比龜老更透徹，更具體。外有大敵，鶴飛的做法卻是在搞分裂，搞內耗，這不找死的節奏嗎？
雕鵬仍繼續道：「你機緣極好，能得仙界前輩青睞，你的事龜老與我說了很多，他說你在北峰也有些日子了，卻不像這些老兄弟開口羽族，閉口獸族，這很好，我很高興。而且你修鍊也十分勤勉，這些龜老都看在眼裡，他說，就憑你這分心性，再加上一點機緣，未來的成就當無可估量。」
向陽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一隻普通的烏鴉，哪能有什麼大成就？」
雕鵬肅容道：「資質固然重要，若沒有堅忍之心，不屈之志，成就也有限，我曾聽說大水牛王最早只是為凡人耕地的水牛，資質應該不會好到哪兒去，如今卻是我們妖族仰望的一方妖王，我資質也屬普通，如果照你這麼說我是不是一生都止步於妖士？現在開始就不用修鍊了，天天嬉戲玩樂？」
向陽聽罷，心頭有股熱血上涌，他一直只想在這方世界擁有自保之力，知道境界區分之後便把目標定為妖將，此時雕鵬這番話忽然又令他想起奎牛說的那句，登臨天下，睥睨漫天仙佛。當然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
或許自己也能成為一方妖王？雖屬渺茫，終是一團火苗已在心中點燃。
他鄭重一揖，道：「謝大哥與龜老勉勵，向陽定當努力，不負二位期許。」
雕鵬欣慰道：「如此，我便等你名動天下之時。」
「你我共勉。」
四目相對，忽而齊聲大笑！
次日一大早喜鵲這個小廣播就把大家喊到鶴飛石屋前，按理，做為北峰兩大妖士，雕鵬應與鶴飛站在一起，但他卻混跡於群妖之中，跟在鶴飛身後的依然是雁妖。還是那種亂鬨哄的場面，還是雁妖出來靜場，接著就是鶴飛開始說話。
鶴飛說的並沒什麼新意，無非就是重申羽獸兩族的仇恨，這些話眾妖都聽了無數遍了，卻仍然十分激動，當鶴飛宣布明日辰時初刻便攻打南峰之時，眾妖的興奮更是達到高潮，似乎趕走了獸族每個都能得到天大的好處一般。
看著這些可憐又可愛的妖族兄弟，向陽暗自搖頭，實在是太單純了，被鶴飛賣了還幫著他數錢，好在雙豹峰有龜老與雕鵬在，鶴飛還翻不了天。
鶴飛說完又請雕鵬說話，雕鵬卻搖頭表示無話可說，與向陽一眼就瞧破鶴飛的虛偽不同，他以誠待人，感念初來雙豹峰時鶴飛熱情挽留，之後每次到來又十分客氣熱絡，勸阻的話他會私下說，卻不會當眾駁他的面子，而違心附和之言他又說不出口。
還真讓鶴飛對雁妖給說著了，他的性格說好聽點叫重情，說不好聽的就是婆婆媽媽。
於是這場戰前動員就這麼結束了，前後不到兩刻鐘。向陽很是無語，你都動員十幾二十年了，還沒動員夠？兵貴神速，昨天就該打過去了，還搞什麼戰前動員，還等明天？
眾妖還帶著被打過雞血后的殘留藥效各自散去，雁妖飛上前來，叫了一聲「雕爺」，然後便道：「小烏鴉，你該去龜老水府修鍊了吧？」
去水府還早著呢，正常情況下這會兒應該在碎石崖修鍊上清仙訣，不過也差不多該去抓小獸了，他也知道雁是故意支開自己，於是便很識相的應了聲，對朱鸛使了個眼色往北飛去。
這個純愛的女妖，自來石屋眼光便不停往雕鵬身上瞄。
朱鸛跟著向陽在對面山頭落下，問道：「什麼事？」
「給你透露一個很重要的情報，雕鵬大哥其實是反對攻打南峰的。」沒辦法，既然當了人家姦細，就要信守承諾，向陽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很守信的人，雖然對競爭對手有些不擇手段，但對朋友他還是以誠相待的，況且她的那枚朱果還沒到手。
「為什麼？趕走獸族我們羽族就安全了呀。」
「呃……雕鵬大哥認為羽族獸族都是妖族……」面對一個被鶴飛洗過腦的妖，向陽頗費了一番口舌才把雕鵬的理念解釋清楚，另外，他也希望能通過雕鵬的影響力改變她扭曲的族群觀念。
當然，也只能跟她講這些，像元氣穴，明天龜老會出現阻止等都屬於高層機密，不能講。
「嗯，我知道了，遇到雕鵬大哥我知道該怎麼說了。」她顯然並不能理解雕鵬的志向，而是把理念僅當成一種態度，當成親近雕鵬話題。
「那枚朱果可以給我了吧？」
「下次吧。」
「還下次啊？這麼重要的情報……」
「我知道你要去抓野獸，你回龜老水府，我替你去抓，就當這個消息的報酬，朱果下次再說。」朱鸛說罷也不等向陽回答便振翅而去。
向陽無奈地搖了搖頭，他知道朱鸛並非那麼小氣的妖，只是想用那枚朱果綁住自己，以後再為她提供情報。
其實，自從能吸火修鍊浴火訣后，他對朱果早沒了當初的熱切，如果真有她說的神效，她都吃了好幾枚，也該渡過天劫了，之所以還給她當姦細，只是覺得這個女妖不錯，要是能勾搭上雕鵬，他也樂見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