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鶴妖
鶴妖石屋外，只見鳥首攢動，距離近的已經先來了。
石屋大門還關著，群妖都站在屋前空地，人聲鼎沸，亂鬨哄的，說什麼的都有，有的猜測鶴爺為何招集大家，有的抱怨喜鵲把自己從修鍊中喊醒，有的在商量等下去哪找血食……
向陽在眾妖中看到了朱鸛，做為大姐級的女妖，她身邊自然圍著許多小妖，正在向她探問發生了什麼事。向陽這才想起雕鵬閉關這麼大的事竟然忘了告訴她，做為一個姦細真的很失職，而且他猜測今天鶴妖招集大家很可能跟雕鵬有關，這種消息還是先行一步跟她說好，也能顯示出自己這個姦細的價值。
當下，上前對朱鸛使了個眼色，走向無人角落。朱鸛會意，馬上丟開眾妖跟至，一上來就問道：「雕鵬大哥呢，怎麼沒見到他？」
向陽在地上寫了「閉關」兩字，不過，很鬱悶的發現朱鸛竟然不識字。這下麻煩了，連比帶畫折騰了許久，朱鸛也是連猜帶蒙才搞明白了七七八八。
向陽看到朱鸛眼神明顯帶著一絲幽怨，正要說些什麼，這時，石門開啟，鶴妖、雁妖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眾妖見到鶴爺立即詢問何事，眾聲吵嚷，一時間場面熱鬧非凡。
向陽暗自搖頭，前世他要訓話，哪個手下不是斂聲收息，就算他去總部開會也要規規矩矩的，哪象這般一團亂麻？妖的骨子裡還真是散漫啊！
「兄弟們！諸位兄弟們！兄弟們靜一靜！鶴爺有話跟大家說……」眾聲吵嚷，雁妖只好不斷提高聲音，連喊了幾句才使場面安靜下來。
鶴妖似乎對此也習以為常，待眾妖靜下才往前踏了一步，道：「兄弟們，今天找大家來主要說一件事，雕鵬老弟修鍊出了點岔子，要閉關研究一段時間，大家這幾個月沒事不要去碎石崖，更不可大聲吵到他……」
「哄……」群妖一聽，一下又炸開了鍋，紛紛表達出對雕鵬的關心或惋惜，須知，修鍊出岔可大可小，小者調養數日便能解決，大者卻能傷及根基，以後修鍊將事倍功半。
向陽心道，果然是說雕鵬的事，嗯，明明閉關準備天劫怎麼變成修鍊出岔子了？不過，轉念一想便已明白，南北兩峰矛盾已久，這麼說應該是為了防止獸族搞鬼，畢竟雕鵬晉級妖士對他們威脅最大。
「雕鵬老弟兩年前為了我們羽族跟獸族動手才受了傷，這兩年他是一邊療傷一邊修鍊才出了岔子，這個仇我們應該記在獸族身上。」鶴妖運起法力，場面雖然吵鬧仍清晰傳入每人耳中。
「對，這仇要記在獸族身上，找獸族報仇……」
「報仇！鶴爺，你帶我們殺到南峰去吧，現在就殺過去，為雕大哥報仇！為我們羽族報仇！」
群妖之中就數這個聲音最大，向陽尋聲看去，正是斑鳩，只見他神情激動，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當下輕輕碰了一下身邊的朱鸛翅膀，向斑鳩努了努嘴。
朱鸛會意，輕聲說道：「三個月前，斑鳩兄弟他哥哥不知為什麼飛過界了，被告元弩射死了。為了這件事鶴爺還追到南峰，打傷了兩個獸族才罷休。」
鶴妖見群情激奮，也不制止，隔了好一會才接著說道：「當然要找獸族報仇，不過現在雕鵬老弟在閉關，他對我們羽族有大功，雕鵬老弟什麼都好，就是對獸族太……算了，一切以他閉關為重，等他出關了再說。好了，沒事了，大家散了吧，記住，別吵到雕鵬老弟。」
向陽訝然，他自然知道雕鵬並非修鍊出岔，此前這麼說還能理解，但鶴妖接下來的話似乎在有意無意的挑起南北兩峰仇恨情緒，特別是最後那幾句隱隱還有更深的含意……
下一刻就聽鶴妖叫道：「小烏鴉。」向陽下意識地「嘎」應了聲。
「你來一下。」鶴妖說道。
與向陽一同進入石屋的還有雁妖，想來他是鶴妖的心腹。
石門緩緩關上，向陽對鶴妖行了一禮，他記得雕鵬的疑問，盡量讓自己動作顯得隨意、粗糙。
「雕鵬老弟閉關前可對你說了什麼？」鶴妖看著向陽問道。
啥意思，是問雕鵬有沒對自己說閉關準備天劫嗎？這沒什麼好隱瞞的，當下重重點了個頭。
「鶴爺，他還沒練成妖語呢。」雁妖一旁笑道。
鶴妖也是自失一笑，輕拍了下額頭，略帶懊惱道：「我倒是忘了，全北峰就你一個不能說話，一時還真沒想起來。既然你知道雕鵬老弟閉關是為了天劫，平時就要注意點，別驚擾到了他，還要機靈點，有什麼情況馬上來找我，獸族很是陰險，如果知道雕鵬老弟要渡天劫一定會來搗亂，我剛才說他修鍊出岔就是防這一點，你不能說出去。」
向陽自然點頭。
鶴妖離開石椅前行幾步，繼續說道：「我本想叫雕鵬在我這閉關，也好有個照應，他非要留在自己那個石洞，呵呵，他呀，就是太見外，不把我們羽族當自己人。不過，這也沒什麼，在北峰，只要有我鶴爺在，他們獸族就休想對雕鵬老弟不利。他們獸族兇殘陰險，殺過我們羽族許多同胞，遠的不說，就說近的，大鳩兄弟只是不小心飛過界了一點就被他們元弩射殺……」
幾乎鶴妖每說一句向陽都點一下頭，心中暗嘆，這是向自己灌輸對南峰的仇恨啊，若自己真是剛生靈智的小妖還不定就被洗腦了。可前世的學識卻告訴他，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羽、獸兩族仇恨的根源他不清楚，但敵對雙方的平靜是建立在力量相對平衡的基礎上，南峰既然沒有打過來，北峰還敢叫嚷著報仇，就決不是鶴妖口中所說的獸族如何兇狠霸道，羽族盡受壓迫欺負。
鶴妖又喋喋不休說了一會，見向陽聽的認真，才滿意地開門讓他退出。
其間，向陽不止一次想向鶴妖提出生火之事，不知為何，他對鶴妖有股戒心，內心深處隱隱有點不想承他的情，加之昨日雕鵬說過待渡劫之後幫忙生火，也可以碰運氣找龜老，卻獨獨沒有提到已是妖士的鶴爺，兩者結合，才給生生忍住。
鶴妖看著向陽飛出大門，雙手一揮又重新關上，扭頭對雁妖道：「你怎麼看這隻小烏鴉？」
「還沒修到妖氣外放的小妖而已，鶴爺跟他說了這麼多，難道另有深意？」雁妖道。
「深意談不上，只是希望他多少能影響到一點雕鵬。」
「可是雕兄好像不太贊同與獸族開戰啊。」
「哈哈哈哈……」鶴妖笑畢，道，「那就由不得他了，只要開戰，他就不會袖手旁觀，他雕鵬雖然有點婆婆媽媽，但他也有個優點，就是重情，一旦開戰他就不會不顧我們羽族死活。」
「鶴爺英明，早把雕鵬心思摸得透透的了。」雁妖贊道。
「等他出關了你多去勸勸，他會想明白的，攻破南峰，你可以每天去元氣穴修鍊一個時辰，不，兩個時辰！」
雁妖聞言大喜，連忙低首行禮，感激涕零：「謝鶴爺，雁若有一日成為妖士決不忘鶴爺大恩。」雁妖抬起頭時又成了滿眼諂媚，「不過，到時鶴爺早成妖將了，該叫你鶴將軍了。」
「哈哈哈哈……承你吉言。」鶴妖又是一陣大笑，踱步走向石椅，「他雕鵬若心向羽族，我不介意與他共享元穴。」他拍了下扶手，猛一轉身，「但他雕鵬若不識好歹，也休怪我鶴飛翻臉無情！」
目光森寒，殺氣騰騰！雁妖心頭一震，連忙低首不敢直視。
……
時間飛快，轉眼向陽來雙豹峰已兩個月了，每日修鍊之餘便去黑石崖聽眾小妖吹牛打屁，妖族雖沒家長里短的習慣，但既然是語言動物，見了而自然也會扯上幾句，這裡的妖最多，全北峰的小妖閑暇之時都會來這拋個頭、打個架露個臉啥的。
妖有妖的話題，聊起來總會牽扯上修鍊，儘管他們所說的十分淺顯，許多還有臆測、牽強之嫌，奈何向陽只是修鍊菜鳥，倒也聽得津津有味。聽多了，再加自己分析，多少也有所得，比如自己現在屬於儲氣階段，積累一定的妖氣才能打通經脈做到妖力外放，那個時候也就可以修成妖語了。
再積累妖氣，達到飽和之時就會有天劫降臨，渡過天劫便成為妖士，渡不過便灰飛煙滅，天劫兇險異常，渡過者十不存一。妖士之上還有妖將，再往上就非他們這些小妖所能知的了。
東拼西湊的，他也總算搞明白了雕鵬在北峰為何如此受歡迎、受尊敬。
兩年前南北兩峰暴發了一場大戰，本來羽族仗有飛行天賦和速度優勢對上獸族有很大的勝算，但獸族不知從哪弄來了幾張人族修行者使用的元弩，當時鶴妖正被南峰的妖士豹爺纏住，獸族忽然元弩齊發，一時間北峰羽族或死或傷。
這種元弩在道門以靈力發射，也叫靈弩，在佛門則叫佛弩，總之是以修行者的天地元力觸發弩箭上的陣法禁制從而射出殺傷力極強的箭只。元弩細況雙豹峰眾小妖自然不知，這是向陽後來接觸到人族修行者后才明白的。
眼看羽族就要崩潰之際，雕鵬從天而降，制住了發射元弩的獸妖，並擋住獸族攻勢。可以說是他以一己之力改變了一場戰鬥，挽救了北峰羽族的命運，也可以說北峰眾小妖都欠他一條命。
此戰過後，北峰眾妖對他極力挽留，一開始雕鵬還在這住了一個多月，後來為了照看沒有靈智的孫兒便回老窩了，但每隔三、五個月都會來與眾妖聚上一聚，再後來，向陽就遇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