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八 對不起，我來晚了
蘇浩將波比和它的部隊分開，那支部隊成為了無頭蒼蠅。
已經解決了一支蜚蠊部隊的旭日干從那間石室中的地下出口重新繞回到地上墓室中，很快就將這支失去波比率領的蜚蠊堵截在一間同樣是沒有任何石棺的小型通道石室中。
同樣的毫不留情截殺。
沒有波比存在，這支部隊死亡得更快，甚至沒有任何抵抗。
等到全部消滅這支蜚蠊部隊，旭日干發現比預定的時間早了五分鐘，於是等待了片刻后這才繼續利用地下通道口離開。
回到地面墓室，進入最後一間小型通道石室，恰好和魚元和以及另外的幾名修鍊者匯聚，最後一支蜚蠊軍在半金半銀蜚蠊帶領下被堵在其中。
魚元和沒有託大，和旭日干共同對付那隻半金半銀蜚蠊。
至此，子月公爵當初豢養的蜚蠊只剩下了波比。
「只有最後一隻了！」
朱財主慢慢走出早已整理乾淨的破屋，站在門口望著大雪紛飛的黑夜，嘆息般說道，然而他的心中仍舊沒有特別興奮。
甚至在沒有停歇的鐘聲中，悲傷依舊。
蘇浩和波比的分數仍舊沒有動過，那隻半金半銀的蜚蠊也已經從榜單上消失，分數應該是加在了魚元和的身上。
現在「殺戮榜」上連同波比恰好是二十人。
他的心中有一種明悟，這些人應該也是僅剩下的修鍊者，原先始終徘徊在心頭的死亡恐懼似乎已經悄無聲息溜走，照理來說現在的朱財主理應心安理得等待最後的時間到來。
但是，為什麼他還是有著回到教堂的強烈衝動？
他到底還在放不下什麼？
「導師，驅魔師強大以後能不能和亡靈溝通？」
身後小男孩幼稚卻滿含希冀的話語讓朱財主輕輕一震，心中最後的那層脆弱忽然間瓦解，他霍然轉身，灼然望著小男孩。
「康斯坦丁，想不想見識一下最強的驅魔人？」
「最強驅魔人！」康斯坦丁那雙圓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大，「想！當然想！他在哪裡？」
「就在這座城市。」
「這裡？」康斯坦丁一愣，隨即憤怒起來，「導師，你胡說，既然他就在城裡為什麼不殺死那些惡魔？你不是說過驅魔人的責任就是要驅除所有的惡魔，為了人類的生存而存在……」
「假如他能夠殺死這些惡魔，爸爸媽媽就不會……」
他的語氣越來越激烈，淚水卻只是在眼眶中打轉，現在他認為自己已經是一個驅魔人了，所以一定不能哭。
望著康斯坦丁在微弱光線下，強忍住卻閃爍光芒的淚水，朱財主覺得心中的羞愧根本無處藏身，臉上更是一陣火燙，良久之後才長長嘆了口氣。
「你錯了，那個人是一個真正的驅魔師，現在他正在和最強大的惡魔戰鬥，只要殺死那個惡魔，所有的噩夢都會離開這個城市。」
朱財主忽然覺得這些話是他一生中最真誠的話，只不過還不夠。
「而我卻是一個不合格的驅魔師，或者說根本就不是什麼驅魔師，我只是一個逃兵。」
「逃兵？」康斯坦丁無比驚詫，心中卻怎麼也不願意相信最敬重的導師是一個「逃兵」，「不會的，導師一定是……」
他支吾半天還是不知道找個什麼理由。
朱財主泛起一陣苦笑。
「不錯，導師就是一個逃兵，不過現在決定去那個最強惡魔在的地方，那裡才是戰場，才是我應該去的地方。」
他眼眸中的迷茫、膽怯、羞愧已經盡去，只剩下堅定。
看在康斯坦丁的眼中卻是無比明亮，覺得導師就是世界上最勇敢的人。
朱財主轉身，向教堂而行。
「跟上。」
低沉的命令讓康斯坦丁興奮的應了一聲，連蹦帶跳走到朱財主身邊，漫天風雪也無法熄滅兩人心中的熱火。
相同的鐘聲越來越近，朱財主卻感到心境無比清澈。
當一切榮辱都拋在腦後之後，剩下的就是純粹。
教堂的大門還是開著的，裡面透出的燈光讓朱財主感到有些恍惚，不由停下腳步，康斯坦丁想到導師所說的最強大驅魔人就在這裡，更是緊張得緊緊抓住朱財主衣裳下擺。
「走。」
朱財主的聲音還是低沉的。
不過他的腳步卻顯得輕鬆，已經決定接受一切的他真正變成了一個無畏的人，哪怕現在就出現那隻強大無比的波比，朱財主也不會退卻。
踏入大殿，第一眼就看見祭壇前虔誠詠唱的豪爾赫。
朱財主還是第一次看見豪爾赫如此模樣，微微一怔，腳步忽然停下，詠唱聲在此刻入耳讓他的心境無比凝實。
豪爾赫忽然停下詠唱，說道：「回來了。」
朱財主又是一怔，誰都知道這個紅衣大主教只是一個普通人，竟然能夠發覺他來到此處，委實讓他吃驚不小。
「主的聖光之下，所有的人終究會回到此處。」
朱財主輕輕一笑，覺得沒有必要跟豪爾赫爭論，康斯坦丁卻很不服，不過在朱財主的示意下也只是撇了撇小嘴。
「他們在那裡。」
豪爾赫伸手指向墓室的方向。
墓室隱藏在長廊盡頭，對於教會中的建築物朱財主並不是很清楚，但是心中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知道豪爾赫所指之處。
看了一眼看不見的墓室，朱財主沉聲說道：「待在這裡。」
關照完畢康斯坦丁他就立刻跨步而行，每一步都堅定而輕鬆。
墓室的那扇沒有光澤的笨重大門又已經重新打開，房間中呈半弧狀圍著十餘個修鍊者，地下入口處站著動人的凌念，那雙眼眸中籠罩著寒霜一般的清冷。
房間中的氣氛沉重而壓抑，卻沒有人出聲。
朱財主的腳步聲打斷了眾人的沉默。
除了凌念，其他人都扭頭看向他。
旭日干第一個發出輕輕的冷哼，不過朱財主卻沒有用平和的笑容回應，只是很誠懇地說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發自肺腑的道歉讓其他人都是一怔。
旭日干連連搖頭，唇角處卻浮現出那種溫柔的笑意。
「我又輸了，蘇浩又說對了。」